“你在想什么？”

纱丽亚出声打破了帕特的平静，也把他从浑浊中拉了出来；他咧嘴冲她一笑，说：“什么都没想。”

纱丽亚觉得他总是在敷衍，不由得翘起了小嘴，那娇憨的姿态看得帕特一阵目眩神迷。

他觉得该向她坦白些什么，可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想了一会，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她坦白些，左思右想了一会，又开始发起呆来。

见帕特这楞头楞脑的样子，纱丽亚又是气又想笑，实在没法跟他好好沟通，便起身回去了。

帕特又独自一个人坐了一会，才回到自己的帐篷。

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领导人的魔族虽然痛恨人类，但那种痛恨也是莫名其妙的，微弱的，不足以打破它们原有的规律，经过一次聚集与攻击后，领唱者海洛芬特没有再带领月亮族袭击这个不好惹的奇怪队伍，——在它眼里的奇怪队伍。

在地下世界，随说恶魔们有一定的智慧和文化，但还是一个暴力至上的世界，与地表的人类不同，它们的社会阶层划分更像动物，完全以个人武力论社会地位。

阿朗明勒斯见没有异常，来到帕特的帐篷外打了声招呼，钻了进去。

“有事？”帕特知道自己如今在队伍里的地位不同了，说话也没那么客气。

前者倒不在意，有本事的人多少都有些怪异，在他的家族中搜罗的很多高手都是如此，他耸耸肩膀，说：“你是个魔法师，同时也是个盗贼，我并没有从你身上感觉到斗气的存在，而你的身手却灵活异常，”他显然知道了帕特与尼斯那场错误的对决，“我想问下，你是怎么办到的？”

斗气与魔力相互冲突，这是大陆上所有人的共识，同样，盗贼身上也有着斗气的存在，所以盗贼/法师这个兼职才会如此难得。

阿朗明勒斯对此好奇不已。

“我的体内只有魔力，没有斗气。”事实上，帕特自己也不清楚古罗尼所说的‘本源之力’，在完全没有接触过魔法武技的帕特看来，阿朗明勒斯所说的二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呢？

“难道你是用单纯肉体的力量发挥出那样的速度吗？”阿朗明勒斯惊奇地道，那样太不可思意了。

“不，”帕特心中一动，指了指身上的皮甲，说：“您看，我穿着黑暗精灵的皮甲，一部分速度是依靠自身的，但更多的，是依靠这副皮甲的增幅。”

真的是这样么？阿朗明勒斯总觉得这种说法有些勉强，但怎么个勉强法，他又说不上来。

“噢，您真应该去弄一身来自己试试。”帕特打消他的顾虑。

阿朗明勒斯点头表示接受这个说法，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帕特，“这是我的家族的斗气技巧，上面有一些我的心得，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尝试一下。”

“这个……”帕特堂目结舌，他再怎么出身寒微，也是知道这些大贵族的家传武技是不轻易外流的，如今阿朗明勒斯在之前的邀请没有任何承诺，如今却把家传武技教给自己，这形势的转变让他摸不着头脑，“这个不太好吧？”

过去的帕特对于这样的举动肯定感动不已，如今得到古罗尼的帮助后，他对这些所谓的斗气反到不是很上心，不过，能够增加实力的事情，他是不会拒绝的，但是要先搞清楚阿朗明勒斯的意图。

后者当然明白帕特担心的是什么，“我仅仅希望——以后如果有敌对的时候，你能够放手不管我奥塞雷斯家族与雷登家族的事情。”

“期限呢？”帕特可不这么傻。

阿朗明勒斯被对方的谨慎逗笑了，“一天而已，而我相信在要求你实现这个承诺的一天后，雷登家族已经不复存在了。”他看得出帕特对雷登家族几乎没有一点儿的忠诚，就算自己把他拉拢到奥塞雷斯家族，所获得的忠诚恐怕也是同样少，像帕特这样的人，忠心的对象仅仅是自己罢了。

当然，还得防止意外，阿朗明勒斯担心的就是纱丽亚与帕特的关系，如果雷登家族用纱丽亚来换取帕特的忠诚，——虽然不一定会增加多少忠诚，但始终是个变数，阿朗明勒斯不得不拿出如今手中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来换取帕特的一个承诺。

至于他要给帕特承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完全不明白帕特的背景就盲目的给出承诺，这觉对是不明智的，万一，哪天真的发生无法扭转的局面，而承诺又失去效果，他个人所受到的损失倒没什么；但严重的话，会损失掉家族的颜面，荣誉，信用，进而引起敌人的攻歼，这种种后果导致的损失远远大于帕特本身。

阿朗明勒斯的顾虑帕特自然能够明白，——一个赌客出千不要紧，要紧的是出千的时候被抓住，——那么他将永远失去对赌的权利。

帕特接过书，伸出手掌与阿朗明勒斯互击一掌，后者转身离开帐篷。

奥塞雷斯家族的家传武技就是一本斗气的修炼方法，这本书的名字就叫——猛虎斗气，这恶俗的名字让帕特笑得直打跌。

书的内容让帕特新奇了一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斗气，但了解之后实在对这种斗气修炼方法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帝国内的斗气都讲究人体内是一片浑浊，修炼的时候也是整体吸纳，修炼到最后，凡是有成就的都会变成阿朗明勒斯那样的大块头，——斗气充实在体内，想不壮实都难。

这样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而且修炼的效果会很快体现出来；斗气加强了自身的肌肉与骨骼，而且随着修炼的加深也逐渐变得更坚硬，抗打击力更高，同时很均匀地散布在身体的各个角落，非常有利于战场上的冲杀。同样不足的是，这样浑浊的斗气非常容易消耗，往往经历一小段时间的激烈战斗，体内的斗气就会使用得七七八八，按帕特对书上的理解，阿朗明勒斯在之前的战斗已经消耗掉起码四分之一的斗气。

到最后，帕特坚信这是一本行伍莽汉才适合修炼的书籍，并准备不屑地抛弃到一边。

“等等！”古罗尼忽然出声阻止。

帕特依言停下，他对这位伟大的，噢，是魔法师充满了敬仰，不过没有畏惧的成分。

“你觉得这本书上的方法很愚蠢，是么？”

帕特坦然地承认了。

“那么，你按上面的方法试试，它实际的效果。”

帕特按书上的说明坐好，开始第一次真正的，系统的斗气修炼，过了许久……

“噢，我完全感受不到斗气的存在。”帕特有些沮丧，他还以为自己真的无所不能了呢，现实的打击是如此残酷。

“你觉得缺少了什么，是吗？”

“噢，是的，您看，这上面画的人儿，最初的说明都是由一个气团开始的。”

“是的，帕特，因为这本‘猛虎斗气’事实上需要一个力量的种子植在体内，然后才能开始真正的斗气修炼。”

帕特说不上阿朗明勒斯到底是忘了这碴儿还是故意没提醒他，如果是后者，那么阿朗明勒斯的心思可远远比表面上细腻得多，——用一本帕特完全无法修炼的家传斗气换取他的一个承诺，这实在是太划算了。

“这不要紧，不过，帕特，永远不要轻易地给一件事下定论，那往往是错误的。”

“是的。”帕特真诚地表示接受了古罗尼的教诲。

“我会在你的胸口聚集一个力量的种子，然后你再按照书上的方法修炼。”

随着帕特的驱动，那颗力量种子就像一滴滴入水中的墨一般化开，慢慢地布满整个身躯；随着帕特的修炼，慢慢地变浓郁，开始缓慢的，不规律的流淌在身体内的各个角落；忽然间，原本的脉络也似乎受到了刺激，开始快速运转，并且开始吸纳周围的斗气。

帕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斗气被吸纳进脉络后，自身的本源力量开始飞速增长，而那些如河流般的经脉中也因为吸纳了斗气而变得更凝练，原本乳白色的经脉也开始发出淡淡的白色光华。

“这……”帕特惊讶无比，一夜的往复修炼比以往的进展要多得多，按这样的进展，以后多出来的能量能存到哪里去呢？

“应该会更加凝练，”古罗尼解答了他的疑问，“最初，我刚刚帮你构建脉络的时候，里面流动的能量就像气体般的存在，而现在，更像液体，我想，随着你以后修为的加深，这里面流动的能量应该会更加凝练。”

又是想象的么？帕特头疼，古罗尼到现在为止对于他体内能量的描叙一直都是用“我想”，“可能”之类的不确定语，让他提心吊胆的好不难受。

“我说，伟大的古罗尼大人，您不能给我个确定的答案么？”

“帝国内从来没有人试过这种修炼方法，作为书本上纯理论的东西，我可不敢打包票，毕竟这涉及到我的声誉。”

“天呐……”帕特除了呻咛外还能说什么。

“帕特！准备出发了！”纱丽亚在外面叫道，自从上次她贸然冲进帕特的帐篷看到裸睡的帕特后，她再也不肯踏入后者的帐篷哪怕一步。

帕特应了一声，飞快地穿上衣服，就算不睡觉，他也喜欢在自己的空间里把衣服脱光，那种自由自在的，无牵无挂的爽快感实在让他着迷。

帐篷自然由身强力壮的剑士和圣骑士们收拾，阿朗明勒斯分好干粮，——精简了随行人员后干粮所能维持的天数大大增加，但是阿朗明勒斯仍不肯让队员放开肚皮吃，别说粗壮的剑士，就是瘦小的帕特吃的都不少；但是他本人也跟队员们一样每餐定量，倒也没人有意见。

一个晚上都没有魔物来骚扰，这平静中透着诡异。

第五层已经不是防御性地宫了，大概当初建造的时候就担心第四层会被魔物切断，所以这层干脆不再建防御性措施，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的图案，但纱丽亚相信，只要望某个地方输入足够的魔力，这这图案的杀伤效果将会地狱更恐怖，——全部都是由火系和电系魔法组成的大大小小魔法阵布满了地面。

大概是考虑到魔法阵的效果和支撑性，一些地方还是建筑起了墙面，虽然稀少，却都很厚实，上面还有被魔物熄灭的油灯，不消说，帕特又把路过的全都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