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初上,司马家的后院里,诸葛玄已是与司马家的家酒言欢,两人从幼年时便已相识,既是对手亦是相知,关系不足为外人道,两人本来是各自家族中的俊杰人物,只可惜头上一直被一帮家老压着,直到曹安民登基,借李昂的奇兵,一举逼使那些家老让位,才让两人得掌家族大权。
“四成利,倒也还不算狮子大开口。”听着诸葛玄所说,司马攸却是笑了起来,朝身旁的老友道,“连女儿都舍得嫁给他的部下,你就那么看好他日后的成就?”
“抛开他不论,那个叫崔浩的年青人也不失为月儿的良配。”诸葛玄看向了手中的酒杯,“而他,你不觉得他和夏侯棠很像吗?一样的惊才绝艳,一样的冷酷沉静,一样的为皇帝所重。”
听着诸葛玄的自问自答,司马攸愣了楞,然后心中那个遗忘了很多年的身影重现在了心头,他沉沉地叹了口气道,“夏侯棠他的确是我们那个时代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若不是那件事,或许他早已成一方诸侯,压得罗马匈奴一蹶不振了,可惜,可惜了啊!”
“夏侯棠他是为家世所累,当时的先帝是不会容许如日中天的夏侯世家更近一步的,曹明德只是当时先帝手中的刀罢了。”对于半年前宫中发生的事情,像诸葛玄这样的世家家主自然是知道其中内情的,摇了摇头,诸葛玄饮下了杯中的酒,说到了李昂,“可是他不同。无根无底,就算去那万里之外建国,成为一方诸侯,也不会对长安有任何威胁,反而可以为大秦牵制罗马,匈奴,到时候陛下定会全力支持于他,他背后站着的是大秦,我又何愁他日后大事不成。”
“你所言虽不差,可是终究武断了些。”看着好友眼中的神光。司马攸并没有同意他地看法,“世事没有绝对,你还是要小心筹划为好,莫要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听着司马攸所讲,诸葛玄的眉头皱了皱,他看向了身旁像是知道些什么的好友,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难道有人不希望他去海西吗?”诸葛玄的声音深沉,显是有些在意此事。
“他府上人中,有大半是那种人(即加入汉籍的外国人),虽说这些人早已和汉人无异,可是在有些人眼中,他们始终是蛮夷,不可轻信。”司马攸见好友相询,却是说出了一些诸葛玄和李昂都没有注意的事情。“他重用的人中,那种人也不少,日后若是建国,那些人岂不是要成为将相公卿。你说有些人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吗?”
“那些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丑罢了,陛下最近不也对他们打压颇严吗?”诸葛玄想到那些极端的人,语气中颇带不屑,眼下大秦地汉籍外国人,不过是相貌与汉人相异,其他如习性,语言,文化早已为汉人同化,他们对于不服大秦王化的蛮夷比之一般汉人更为憎恨,要说忠诚。他们不比真正的汉人差。
“正因为陛下打压甚严,他们才更嫉恨他,认为是他蛊惑了陛下。”看着诸葛玄。司马攸摇了摇头道,“你也知道,儒家虽已下台,可是他们当政三十年里,那些小吏皂役却是不可能一下子都整顿干净的,最近法家那些人对于地方上低下的行事效率,已是大为火光,决定裁撤那些人浮于事的小吏皂役,并提升那些汉籍外国人在这里面的名额,这事情却是被那些人算在了他地头上。”
“有这样的事情?”诸葛玄听了却是一惊,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隔了一会儿才向司马攸道,“这件事情看起来我是要和他痛一声气了。”
“说实话,我也不想看到那些人弄出些大事情来,有他出手最合适不过。”司马攸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诸葛玄,自有他的计算,他也不希望那些极端的人搞出些事情来,只不过他们这些世家俱是些老牌世家,若是为了那些汉籍外国人出头,难免会被人诟病,可是李昂不同,他在长安没什么根基,也不怕得罪人,更重要的是他在军中威望已是很高,压得住那些容易冲动的下级军官和士兵,不会让他们被人煽动来对付他。
诸葛玄和司马攸又定下了一些事情,便匆匆离去了,其实大秦的高门世家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又时常互相联姻,他们地关系绝对比表面上要紧密得多,世人眼中他们的斗争,不过是他们在妥协之后做出的表象,只是通常这些妥协只有世家的位高权重地人才知道,而其他人一样会被蒙在鼓里。
诸葛大小姐就是这个样子,她以为是靠着自己的力量从司马家手里拿到了长安赌档盘口的六成利益,可是却并不知道这个数目是他父亲和司马家家主昨夜就定下的。等诸葛大小姐离开以后,司马攸却是和身旁的儿子笑了起来,“我那老朋友生了个好女儿,只可惜不是个儿子,不然的话,诸葛家迟早由她来做主。”
“父亲是以为儿子不如诸葛伯伯的女儿吗?”司马攸的长子司马防见父亲在自己面前夸奖诸葛大小姐,不由眉头一挑道,的确在刚才的言辞交锋中,他落在了下风,可他并不认为自己比诸葛大小姐差劲,刚才只不过是他不屑和女人做口舌之争罢了。
“你地资质,在你这一辈里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看着有些不服气的儿子,司马攸笑了笑道,接着在儿子脸上露出些喜色的时候,话锋忽地一转,“只不过你这自傲地性子不改的话,终究是难成大器,日后为父绝不会把司马家交给你,所以你还要好好地改改这毛病。”
听着父亲忽然改变的话语,司马防虽说心中仍有些不服,可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称是。见他口不对心的样子,司马攸也懒得说什么,
儿子若是不吃些苦头是不会明白的。就像他年轻的
诸葛大小姐再次找到了崔浩,让崔浩有些意外地是,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诸葛大小姐变了,变得非常有女人味,就算他自负定力,却还是被诸葛大小姐所惊艳。“大小姐说的事情,我自会向我家老爷禀告,崔某先向大小姐谢过。”听完正事,崔浩朝诸葛大小姐一拜,便寻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哼。你逃不出老娘的手掌心的。”看着崔浩匆忙离去的身影,和风四娘厮混久了的诸葛大小姐倒是学上了风四娘那句李昂不在时的‘老娘’,学得可谓是有模有样,自有一股魅力。诸葛大小姐现在已是把李昂他们一家子当成了自家人,和风四娘,林风霜她们相处的时候,也没了那份算计之心。倒是让风四娘和林风霜把她看成了真正的姐妹,与她相处得也渐入佳境。
书房里,风四娘和林风霜躺在李昂找人定做的躺椅中,看着为她们削梨子地李昂,眼中全是笑意,两人一边笑着,一边说着崔浩和诸葛大小姐的事情,身旁是掩嘴偷笑的霍小玉和清芷。
“我看诸葛妹子是对咱们家那头黑狐狸是真地动了心,你可是没看到她问我们崔浩那小子事情时候那动情的样子。啧啧,那可是精彩极了。”
“我倒是没想到你们还有当媒婆的本事。”李昂说笑着,将手上削皮去核切片的梨子送到了风四娘和林风霜的嘴边道,“不过能把诸葛大小姐这样地人物拐到咱们家来。倒也着实不错。”
“怎么,夫君你打算和诸葛家合作了?”林风霜看向了李昂,问道,她知道现在长安很多世家都有拉拢李昂的意思,只不过李昂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决定和谁合作。
“若是能结下这门亲事的话,倒也不妨试一下。”李昂想了想答道,他确实需要助力,家族收养的孤儿,除了日后成为军官的人马,他也需要一些专门的人才。而这些专门人才的培养,就不单单是用钱能做到的,没有世家高门的帮助。他很难让自己家族地人掌握到大秦一些机密的工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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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看诸葛妹子的情形,好像她家里并不反对,我记得她们这样的高门世家,应该是最重门当户对地。”一旁吃下梨子的风四娘忽地说道,接着她又笑了起来,“难不成诸葛家是要咱们家的黑狐去当倒插门的女婿?”
听着风四娘的话,李昂和林风霜都是同时眉头一皱,既然他们有用崔浩赚进诸葛大小姐的念头,那也难保诸葛家没有挖他们墙角的意思,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他们脑子里转了一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出诸葛家会用诸葛大小姐来挖崔浩的理由,尽管崔浩是个人才,可是还不值得诸葛家这样做。
“要不要再吃些?”见风四娘和林风霜吃完了自己削的梨子,李昂又拿起了小刀,朝两人笑问道。就在这时候,崔浩在外面敲起了门,“老爷,我有事要和您说。”
“你们谈,我和林妹妹正好也有些倦了。”见崔浩进来,风四娘却是朝李昂笑了笑,然后便要和林风霜起来,见她们要起来,李昂连忙和清芷,霍小玉扶住了她们。
等看到风四娘和林风霜她们去远了,李昂才回了书房,关上了门,看向了脸色有些冷俊的崔浩问道,“出什么事了?”和崔浩相处这些日子,他还从没见过崔浩这样认真地样子。
崔浩说出了诸葛大小姐向他转达的来自司马家的暗示,他地声音低沉,“老爷,不给那些人一点教训,恐怕他们真会做出些事情来。”
“他们能做出些什么事情来,无非是刺杀这种不入流的事情。”想到那些狂热的极端派,李昂冷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讥笑,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只会嘴上喊喊的人,事实上他们要是真敢干出刺杀他这样的事情,他倒还佩服他们一些,不过照他看来,这些人绝没有胆子敢来刺杀他。
“老爷自是不怕他们,而且以老爷的威名,他们未必敢来,只是主母小姐她们还有庄子里的人,他们就未必不敢动了。”崔浩的声音依旧低沉,只是却有了些淡淡的杀意。
听到崔浩说到风四娘,林风霜,清芷还有庄子里那些孤儿,李昂沉静的目光中忽地闪过了杀机,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冷笑了起来,“也罢,既然他们不肯出手做恶人,那我便替他们料理好了。”
崔浩看着冷笑的李昂,知道他是猜到了那些世家的心思,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等着李昂的命令,他知道以李昂的行事作风,定然是不动则已,一动就绝不会留下后患。
“你让存智和严宗来见我。”李昂看向了崔浩,脸上已是恢复了平常一贯的冷静,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是,老爷。”崔浩低着头走出了书房,他知道长安城中怕是要有不少人人头落地了,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心狠,若只是在私底下发发牢骚也就罢了,可是形成势力,触及到权势者的利益,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那些人错就错在没有认清情势,崔浩可不觉得那些所谓极端派的领袖和他们底下那群被煽动的人一样,对他们来说,他们所鼓吹的‘极端理念’不过是他们手里的一张牌,一张用来博取名利的牌而已,要知道大秦对汉籍外国人一向限制得极严,没有任何的优待,可即便这样他们还是要搞那些极端的东西来为自己博取名利,只能说他们的内心阴暗龌得很,可惜那些被他们蛊惑的人可怜了些,完全被蒙在了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