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年流火的七月,想到数年前的七夕之夜,李昂不念,看着抱着儿女的风四娘和林风霜,他忽地笑了起来,“今夜的七夕节,我们不若一起去看看热闹。”书房里,看着作画的李昂停下笔,风四娘和林风霜都是一怔,接着便应道,“也好,很久没去看热闹了!”
今时不比往日,李昂已不是当年的小卒,而今的他出行之时,光是暗中的护卫便是不下数十人,若是换了过去孤身一人,他定然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不过现在的他,却已是淡看不少事情。
“存孝,你去派人送帖子,请大司马和总长去咱们的酒楼赴晚宴。”反正打算晚上去凑热闹,李昂索性一并请了大司马和总长,两位老人家为他安排了近三百人进大秦舰队,他到现在还没有好好谢过。
“是,义父。”李存孝应声道,接过李昂递给他的帖子,便出了书房,带着几名破军卫直出庄外而去。
“今天晚上出去,你可不能用真名。”看着李昂,风四娘想起当年几人一起去七夕看热闹的时候,李昂用的名字却是叫李六如,和长安四才子的比试让众人都看得惊叹不已,她和林风霜都是想再看他一次。
“李六如吗?”李昂自语间笑了起来,他看着盯着自己等着回答的风四娘和林风霜,翩然一笑,正是当年化名李六如时的风姿,不复平素的冷冽,“也好。那我便再做一回李六如。”
等到李昂回房去换衣服。林风霜看向了风四娘道,“偶尔看到夫君这个样子,还真是叫人有些不知所措呢!”说完。她自己却是笑了起来,她和风四娘喜欢李昂,喜欢地是他地男子气概,不过有时候看着他这样的倜傥潇洒,也仍是叫她们心动不已,有种别样的滋味。“嗯。他这样笑,可真是要人命,晚上地时候,估计咱们后面又要跟不少姑娘了!”风四娘也笑了起来,脸上开心得很。
傍晚前,换上了一身白衣的李昂带着一家子往着城郊而去,那里他自家经营的酒楼也设了位子,不过却不做生意。只是他为了方便才让崔斯特去订下的,比起以前那位京兆尹,现在的京兆尹是个不折不扣的法家信徒,所以比起过去儒家掌权时。城郊地会场要朴素得多,没有过度的奢侈。不过饶是如此,还是称得上美轮美奂。
“我听说这次城郊为了布置这会场总共才花了十万金铢,是真的吗?”看着那些锦缎花灯,李昂看向了身旁的崔浩,在他看来这里的花费应该不小,绝不止十万金铢。
“老爷一定是拿来和以前比较了。”崔浩笑着答道,声音却是压低了下去,“老爷,过去那些儒家的官儿是和那些商人勾连,从他们那里出市价的几倍买他们的东西来布置,所以那花费才高得吓人,现在当权地却是法家,而且陛下登位也才两年而已,哪个官敢贪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最狠的是,那些法家的官杀起价来厉害得很,这三年里那些想从七夕上捞钱地商人赚得极少,已经有不少人在抱怨了。”想到那些法家的官,崔浩却是偷笑了起来,他现在和崔斯特搭伙儿做生意,没少听这样地消息。
此时正是傍晚,长安城里的人们还未出城,城郊只有那些做生意的店铺在忙碌着,看上去略微有些冷清,不过李昂本就是喜静不喜动的人,这样正对他的胃口,赶到自家搭建的酒楼时,却正遇上也恰好到了的总长,总长身边只带了接任他职位的郭怒和自己唯一的孙女儿以外,就再也没带其他人了。
“大人,大哥。”尽管总长已经从军堂退了下来,可是李昂还是习惯称他为大人,而接任总长位子的郭怒,他则依旧喊他一声大哥。见礼之后,几人便进了搭好的屋内,崔斯特已是指挥着下人,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你最近可是彻底轻闲下来了。”落座之后,郭怒却是朝李昂叹了起来,接任总长的他虽是军堂三长官之一,位高权重,可是眼下大秦要扩军备武,各种军官的人事调动,还有那一个接着一个的对外军略,可是把他忙得天昏地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多少,所以郭怒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李昂给拉回白虎节堂,帮他的忙
让他着恼的是,这三个月里头,每次他和李昂说起这就顾左右而言他,要不就是东拉西扯,总之是绝不肯去军堂帮他的忙。
“你叫个啥,你叔叔我当年接任总长的时候,那摊子比你现在可是差多了,还要赶着和罗马人干仗。”见郭怒叫苦,总长却是白眉一展,便教训了起来,对着自己这位叔叔,郭怒也只有低头听训的份儿,倒是让李昂在旁边看得差点笑出声来,他这个豪迈武勇的大哥一到总长面前就成了乖巧的小猫,温驯而听话。
正说话间,大司马一家也来了,大司马没有多带人,除了孙大娘,便只带了大儿子一家和小儿子过来,他卸任之后,便让大儿子顶了上来,基本上历代大司马都是出自周氏,可以说周氏和郭氏是仅此于皇室的军事贵族,或许在朝堂上他们不如司马氏,荀氏这样的高门,可是在军队里,他们的实力就不是其他世家可以撼动的,只要李昂不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是李昂最可信任的同盟。
起身相迎之后,李昂打量起了大司马的长子,这个比他大了十岁的男人和大司马眉宇间酷肖,就连那神情也是像极,让他有一种看到了大司马年轻时的感觉,感觉到李昂的目光,周瑞朝李昂一笑,就算是彼此认识了,其实对于李昂他也有些意外,虽说李昂的名声如今在大秦朝野响亮得不得了,他以前也经常听父母提及,不过始终是缘铿一面,他曾以为李昂是个面无表情的冷酷男子,可是哪里知道换上白衣,脸上挂着浅笑的李昂却是比那些什么文雅士人更见潇洒,风度亦是极佳,一时间他倒是有些不相信在西北杀了四十万人,被民间那些儒生喊做魔王的李昂就是他面前白衣飘飘的如玉男子,心里对李昂生出了几分好感,能让这样的人下令杀掉,也只能说是那些吐蕃人该死,周瑞这样想到,接着他主动给李昂介绍起了自己的幼弟,周壑。
周壑和他的兄长不同,他很小的时候便去了江南,周氏的老家,学习水师战舰的本事,现在的他已经是大秦舰队中,除去海西的内海舰队外的六支舰队里实力最强的西海舰队的副提督,而且今年他才不过二十五岁,极有可能在三十岁前成为舰队提督,几乎可以比得上周氏的第一代先祖周瑜。
看着面前个子不高的黝黑青年人,李昂觉得他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他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李昂。”他伸出了手,停在了他的面前。说实话,周壑并不喜欢面前看上去好像温文尔雅,一派谦谦君子之风的李昂,他觉得外界的传言有误,杀了四十万人的将军就是这个德行吗,简直是叫人笑掉大牙。虽说心里腹诽,不过考虑到面前的男子是自己心上人的大哥,周壑还是伸出了手,不过他眼中一闪即逝的轻慢却落在了李昂的眼里。
方一握手,周壑就感觉到了面前看上去并不怎么顺眼的男人那强悍的力量,他的眉稍稍皱了皱,便不甘示弱地在手上加大了力,不过任凭他的力量再大,对方却不为所动,周壑感觉自己好像在握着一块百炼精钢,不过他生性坚毅,而且也不是个肯轻易服输的人,竟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
“小弟!”周瑞看着自己的幼弟,刚想要喝止他,却被大司马按住了,“爹?”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却发现自己父亲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在和李昂比手劲的幼弟,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而且他看得出父亲似乎很期待幼弟的落败,没有丝毫看好他的意思。
想了想,周瑞笑了起来,他也在一旁看了起来,他这个幼弟,什么都不错,就是过于心高气傲了点,让他在这里吃点亏也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看着面前脖子上青筋爆出的周壑,李昂笑了笑,一直不曾发力的手上慢慢地一分一分的加起了力。于是周壑只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被铁钳夹紧了,挤压着他的骨头,看着面前仍是一脸浅笑的李昂,他心里有些不信邪,只是他越是发力,手却被钳得越紧,就好像要碎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