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徐光启谈了近一个时辰的话,我对治国理财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同时也产生了提拔徐光启的念头。只不过徐光启只是举人身份,我要给他个出身至少要到明年三月春闱,在这之前要是让他入朝为官,那些读死书的老大人们又得说什么不合朝廷规矩。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要用人非得急着用官职来拉拢他吗?没必要,再说了,徐光启虽然嘴上说的一套一套,可要是个纸上谈兵的,我还要他干什么用?所以现在还没必要太过重用徐光启,等看看再说吧。
我问了徐光启的住处,几个人便离开了酒肆。我们在大街上刚走了没几步,就见前面不远处康大和气喘吁吁的颠了过来,可能是跑的太累没心思管,官帽上的帽翅也变成了一前一后安排,一缕白须粘着汗贴在了面颊上。
“罪、罪臣康大和叩见吾皇,咳咳……吾皇万岁万万岁!”康大和扑通跪在了我面前,顾不得喘匀气便慌忙磕头。与此同时,陈淼带着上百的侍卫也赶了过来,他们将来回行走的百姓驱散开来,在我周围围成个大圈,一起跪下高声说道:“臣等叩见皇上!”
这百十人齐声呼喊,那是什么气势?顿时,周围的行人也全跪下了,满街上都是零零杂杂的喊声:“皇上万岁万万岁!”
唉,这皇上当的也太不容易了,好容易出来散散心,又被这些人给逮了个现行,这事传出去,那一定是普通百姓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说不准还得有无聊的人弄出什么游龙戏凤的花边新闻附会到京城哪个头牌红姑娘身上。
“还不跪下!”陈贵对着徐光启高声喝道,徐光启这时才反应过来,在我身边扑通跪下:“小民不知皇上驾到,小民说出那些混帐话来,罪该万死!”
“徐兄起来吧。”我无奈的说道,皇帝就是孤家寡人,没有朋友的意思,“徐兄,朕今日微服出宫,本来就是想看看市井百姓如何过活。朕要是表露身份,你岂会对朕说那些良言,你说的很好,朕不怪你。”
“多谢皇上。”徐光启放松下来说道,但看见其他人都在跪着,也没敢站起来。
我没再理徐光启,转身责怪陈淼道:“你是怎么当差的,为何让康老学士到这市井里来见驾?”
“皇上,此事不怪陈副统领。臣家人来阁中报信,说家中孽畜犯了圣驾,因此臣不敢怠慢,便不顾陈副统领的劝,急忙到西市来见驾。皇上,臣已经找了您近半个时辰。”康大和替陈贵开脱道。
“皇上,康大学士要来市中见驾,臣拦不住,便带一队侍卫来护驾了。”陈淼解释道。
我哼了一声:“康大人做事倒是雷厉风行,为何不等朕回宫再见驾?”
“皇上。”康大和抬起了头,“臣来见驾,除了请罪,还有一事要劝皇上。”
“讲!”我厌恶的说道。
“皇上安危身系国家社稷,不当随意微服出巡。”康大和决绝的说道。
“哼,”我冷笑了一声,“好一个不该微服出巡,朕整天在宫里听你们歌功颂德,若不出宫,怎会知道你们在外面任意胡行,鱼肉百姓!”
“臣该死。”康大和没敢再接口。
“那个混帐你领回去处置吧,若是再犯,朕绝不轻饶。”我没有太过为难康大和,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老师。我转向徐光启道,“徐兄,你不要因为朕是皇帝就这样拘谨。既然如此……徐光启听旨:朕命你即日起到户部供职,协助户部尚书方明德办理征税事宜。”
“这……小民不敢。”徐光启犹豫道。这人是不是有毛病,让你当官还不高兴?只听他接着道,“小民不过是举人功名……想等春闱过后,再为皇上效命。”
我释然,笑着说道:“你以为朕不明白这个?朕让你去户部,并非授你实职,只是协办而已。等你明春高中,朕再酌情授你职位。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徐光启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当下磕头谢恩。
看来这里徐光启确实要和另一个不一样。那一位是从礼部一步步坐上翰林院学士、东阁学士高位的,而这位一开始我就让他去户部,往下发展肯定越行越远。不过既然这个徐光启对自然科学没兴趣,那我也没必要在意那么多了。
第二天早朝,我狠狠的发了一通火。不过虽然群臣大都已经知道了昨天的事,但我为了给康大和点面子,并没有指名道姓的开骂,只是斥责户部尚书方明德、左侍郎耿矍等人管教下属不严。方明德和耿矍跪在殿下大气也不敢出,站在朝班里的康大和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很是尴尬。
发完火,我缓和下口气道:“朕明白你们这些做尚书侍郎的忙于朝务,不可能部堂里什么事都管着,出上一两个败类也是难免的。然而你们身为一部之首,属下之人枉法胡行,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管教不严之罪?”
“臣等知罪!”群臣轰然应道。
知罪?只怕是嘴上知罪吧!我没有理他们的做作,接着说道:“朕刚刚发下减免商税的一干圣谕,京里便出现了户部差役在市中乱征商税并仗恃欺人的丑事,这还是朕看到的,朕没看到的又有多少?如此下去朝廷体恤百姓的善心不会让百姓得到好处,只会使恶吏中饱私囊朕的诏书也会变成一纸空文。如此下去,君威丧尽,便国将不国了。”
“皇上。“督察院左督御使刘有光出班奏道,“昨日恶吏仵犯圣驾之事,虽是户部隶属所为,然也有臣督察院监督不利之过,臣向皇上请罪。臣等痛定思痛,定当严纠恶员犯律,配合户部将减税之事做好,严察污吏借税收害民,不使皇上忧心。”
我点了点头:“刘有光说的很好,以前的事朕就不追究了。但事情光靠嘴说不行,各部各管一摊也不行。督察院、大理寺、各部当和衷共济,不可存了私心。”
“皇上圣明。”吏部尚书曾楚卿走了出来,“臣以为圣君治国当赏罚分明,朝中属员当能着上、庸者下、贪墨乱国者重罚。臣吏部负有任免百官之职,当按此规矩严格考核百官,不使一人遗漏。”
“你们说的都很好,”我点点头说道,“你们都是辅弼朕的重臣,应当多为朝廷多出主意。从今日起,朝内地方七品以上官员皆可上书谤议国事。讲得好、对国家社稷有益并切实可行的,按其所言之事大小予以赏银、升职等奖赏,言辞过激的只要不是大逆不道便不予追究。大家风闻言事,不要有任何顾虑。朕先就商税之事说一条,就算引玉之砖吧:商税征收虽然是户部管理,但其他各部也当协同合作,以曾楚卿和刘有光刚才所言,吏部应当以户部属吏经办税务能力大小,清廉与否进行考核任免,督察院下属各道监察御史司应当严察各地官吏征税情况,凡发现以权谋私,贪墨害民者必须严办。另外朕看着督察院和各道司应当设个风闻衙门,职责嘛,就是收取处理百姓士绅对朝中和各地官吏控告。朝廷官员成千上万,要是光靠督察院去监督,恐怕遗漏很多,如果百姓士绅都参与进来,就可以使污吏没有躲藏的可能,到那时国政才能清明。刘有光,你好好的考虑一下,回头给朕上个折子,就如何保护告状百姓的事具体安排一下,不要让人家受害告了状,最后又被墨吏迫害。”
“皇上圣明,臣遵旨!”刘有光应道。
我笑了笑,向曾楚卿和刘有光说道:“朕今日让群臣风闻言事,你们两位就给朕提了好建议,朕不能说话不算,免得失信于人。传旨,曾楚卿、刘有光言事有功,各赏银百两。方明德,你不要紧张,风闻言事打赏的银子由内府库出,朕不用你破费。各位爱卿,你们应当向曾刘二位多学着点。”
刘有光听我说要赏他,连忙跪地谢恩,而曾楚卿却不慌不忙的躬了躬身:“皇上,这赏银臣不能要。”
曾楚卿不要赏银?这家伙是来真的还是来假的?现在曾楚卿因为会办事越来越受宠了,别是在我面前卖乖!
“为何不要?”我没好气的瞪了曾楚卿一眼。
“皇上,臣并非不想要这银子。”曾楚卿装做没看见我瞪他,开始卖弄他的大道理了,“臣提建议在前,皇上说要赏赐在后——噢,臣不敢说皇上在后,只是说皇上的圣命在臣提完意见以后——况且臣提的是本部本来就该做的事,算不上建议,要是要了这银子,难免有欺世盗名之嫌。请皇上收回成命,所谓赏罚分明,不该赏的便不该赏,皇上不要让臣坐蜡。”
曾楚卿说完,就有许多大臣开始偷偷笑了,刘有光更是跪在地上恨恨的白了曾楚卿一眼。
我心里那个气呀,但又不好发作,白了曾楚卿一眼说道:“你先退下。朕该赏的就要赏,你要不要是你的事。这也显不出你高风亮节来!”
你这个混蛋一边凉快去吧!
打发了曾楚卿我又把方明德叫了出来,“朕昨天发往你们户部的那个徐光启是个人才,虽然朕还没给他职事,你也不可怠慢了他,就让他在你身边当个协办吧,用好了这个人对你大有裨益。”
“臣领旨。”方明德落落大方的应道。人家方明德好歹是清流领袖,不象曾楚卿那么混蛋。
风闻言事的诏书一下,朝廷内外大小百官立刻闻风而动,各种奏折就像雪片一样飞进了我的御书房,这些奏折里确实有许多好建议,并且其中还有些对治国之道很有见地,看来大汉朝并不缺人才,只不过朝廷以前没有用好罢了。
徐光启虽然没有官职,但在我的特许下也上了一道折子,就如何改善百姓生活,提高百姓收入,加强朝廷税收开源节流等问题提了自己的看法。我把这些好的折子分别发往各部门让他们具体办理,并且还把那些提了好建议但级别较低的官员提拔了上来充任各部门管事,这些新升上来的官员虽然职位还比较低,但他们却成了我最忠实的班底。
上面这些是已经有职务的官员的奖赏,至于还是个举人的徐光启那就是另一说了,他跟着方明德干了一个多月,方明德在我面前多次对他赞不绝口,并夸我是识人明君,我心中有了数,也就跟着对徐光启有了安排,那就是明年春闱在没发现新的大人才的情况下,我要为徐光启开开后门,让他“混”个状元当当,然后接着给他的官职就是户部专管税收的侍中,这是个正四品的官职,虽然新科状元当也许有点不孚众望,但现在我掌了大权,谁还敢对这事说什么?等以后徐光启干出了成绩,我还得更高的提拔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