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在堂中众人欢聚一堂之时,秦玲闯入了大堂,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压下了堂中所有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她身上。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单薄的身子如标枪般挺立着,平静无波的双眼似是忽略了所有人,直盯着元昊。
元昊在她那平静的目光注视下,不由皱了皱眉,不悦地掷笔于案,冷声道:“今日乃许大公子寿辰,吾得蒙许大公子厚爱,与众同庆,欢聚一堂。汝竟擅闯大堂,扰我等兴致,还不下跪请罪!”
秦玲仍是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变,只紧紧地盯着元昊,淡淡地道:“公子,已是子时四刻了。明日一早,便要与钦使方大人一同上朝向吴皇辞行。还需去码头迎接琳贵妃和十二公子……”
算起来,今晚已是元昊十年质子生涯的最后一天。唐皇钦使,大学士方周儒前日便已抵达东吴,上呈唐皇国书。琳贵妃与十二皇子李元融母子明日便将抵达东吴,替换已为质十年的李元昊及其母妃芸贵妃。
今日这场聚会,说起来,一是为了替许晋爵祝寿,这二来,便是庆贺元昊得返南唐。否则许晋爵的散寿,元昊也不会便这般轻易便坐了客席首位。
“住嘴!”元昊不悦地打断了秦玲的劝谏,也不理她,径向许晋爵深深一揖,歉然说道:“大公子见谅,元昊驭下不严,致此婢坏了礼数,扰了大家兴致。此婢既然如此不通情理,不分尊卑,罔顾礼法,元昊也不能庇护于她。该如何处置,请大公子定夺!”
许晋爵心中冷笑,暗道你视此婢珍若性命,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今日我若真处置了她,将来你得势,以此为借口与我发难,我岂不成为大吴罪人?心中这般想着,脸上却不露半点痕迹,慌忙一把扶住元昊,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三公子明日便可踏上归途,回大唐之后,便贵为王爷。晋爵区区一四品小吏,如何受得起这般大礼?公子的爱婢除了公子,谁又有资格处置?更何况,‘修罗王’之号乃吾皇御赐亲封,晋爵怎敢?三公子,‘修罗王’言之有理,明日公子还需上朝面圣,今日已晚,公子可不能为我等误了明日之事。”
“许大公子所言极是,只是……”许晋爵既然开口,李元昊便就坡下驴,不再强求处置秦玲。且变相地接受了许晋爵的劝告,给足了许晋爵面子。但是瞧他的神色,却仍似有几分不舍,目光不由自主瞟到了那一对媚光四射的清倌人月奴、莹儿身上。
许晋爵如何不知元昊惦着二女?以元昊的德性,这两个清倌人还未被他吃到嘴里,他哪肯甘心?当下许晋爵哈哈一笑,握住李元昊的双手,笑道:“三公子请放心,此二姝晋爵马上便为其赎身,明日一早便送至府上。便算是晋爵送与三公子的临别礼物,三公子请她二人充入后房带回南唐也好,赐与下人也罢,都由得三公子作主!”
元昊嘿嘿一笑,道:“如此佳人,当然得留着自己享用,岂能随意赐给他人?若元昊真那般做,岂非不识好歹,辜负了许大公子一片好意?”
说罢,二人相视大笑起来。
当下,以许晋爵为首,众纨绔齐送元昊出了大堂。那月奴与莹儿珠泪盈盈地凝视元昊,美眸中满是不舍,倒像极了即将分别,情比金坚的情侣。许晋爵见状笑道:“你二人不必如此,吾已遣人为你二人赎身,明日一早便送至三公子府上,从此你二人便是三公子的人了。”
二女喜极而泣,忙拜倒道谢不提,眉目间尽是喜色。
秦玲看着那二女,鼻中却是轻哼一声,平淡的脸上无一丝表情,眼中却满是不屑。
许晋爵等人不顾元昊连连辞谢,直到元昊将元昊送出了大堂,又送出了“潇湘馆”前院大门,方才与元昊挥手告别,自回馆中作乐不提。
待众人散尽,方才一直处于人群之外的秦玲慢慢走到元昊身旁,低声道:“公子,那伙人太可恨了,他们竟然说你是……”
“废人是吗?”元昊淡笑一声,方才尽是狂放淫糜的眼中精光暴闪,旋即又恢复平静。虚胖的脸上不见谄媚,唯见一抹云淡风清的微笑。他背着手,缓步向着大门左边停着两排马车的空场走去,边走边轻声说道:“玲,你还是沉不住气啊!我元昊是什么人,用得着别人来评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