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个人时,云飞扬却大大的吃了一惊,眼前的人正是几年前让自己饱尝羞辱的牛横。正是这个人,让自己为云家丢了脸,让江湖从此看不起云家,也让小灵童普陀剑这个名字从此在江湖中消失了,因为这个名字已经代表的不是荣耀,而是耻辱,是自己的,也是云家的。
正是这个人,让自己承受了多少痛苦和心酸。
这个人已经是自己不死不休的死敌,多少个不眠之夜自己曾流着眼泪发誓一定要让这个人死在自己的剑下,多少个不眠之夜自己挥汗如雨的苦练就是为了能够一雪前耻。让牛横死在自己的剑下,已经是自己不能放弃的一个盼望。现在自己已经有了这个实力,这个作恶无数,凶残狡猾的人就在自己的眼前,复仇的日子终于到了。
可是云飞扬并没有拔剑,他不但没有拔剑,反而长长的叹了口气,向坐在石头上的牛横道:“是张箫?”牛横坐在一块形似巨象的大石头上,一双比牛还大的眼睛里却满是绝望和茫然。他曾经巨大如牛的身躯也已经像一堆被砸碎的石头,只能瘫在那里,他胸前的那两片血红,并不是他从前披在身上的红巾,而是两股血流染成的颜色。而他的两只手,却离开了他的身体,摆在了他身前不远的地方,胳膊上的两只巨大的手掌,曾经杀死过多少江湖豪杰,恐怕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但这两只手现在却静静的躺在那里,像两枝萎缩了的树杈一般。
牛横点了点头,哑着嗓子道:“是张箫,我的这两双手,也是他斩下来的。”牛横的话一落,云飞扬的眉头便忽然皱了起来。他本应该高兴才是,日思夜想的仇敌被人斩下了双手,这是多么让他高兴的事,他从前每天日思夜想的不就是要将这个杀人魔头斩杀在剑下么?
可是云飞扬脸上却连一点高兴的表情也看不到,反而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道:“他用的可是月落长河,铁锁横江,和燕双飞这三招?”这三招剑法并不是什么奇绝的剑招,甚至连门派都说不清楚,因为这是连五岁小孩子也能来两下子的在民间流传的剑招,用来舒一舒筋骨还可以,如果和一个剑术高手对阵用这几招,那每一个江湖人怕都会说:“这人不是个笨蛋,就是疯了。”
难道云飞扬认为牛横是被张箫用这几招剑法斩下了手臂的?以牛横这样的高手,能够用这三招来斩断他的双手,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如果真是这样,难不成云飞扬也受了什么刺激不成?
可是牛横竟然又点了点头,嘶哑着声音道:“不错,他用的正是这三招。”他看着云飞扬,眼中升起了一丝常人体会不到的神情,慢慢道:“我,我想知道,如果是你,你会用什么样的招数来杀我?”云飞扬看着牛横的眼睛,这双眼睛里已经没有自己连睡觉都要梦到的凶光,那种让自己恨的连牙都要痒痒的凶光。他长长叹气,失落的道:“我来之前,也决定用这三招来杀你,看来我不用动手了,再见。”他的话说完,就转过身去大步向乱石涯外走去。
牛横的眼睛慢慢的闭上,绝望的道:“你的确不用动手了,因为你动手或不动手,我也已经死了……。”
云飞扬走出了乱石涯,心情却并不轻松。那个曾经带给自己恶梦的牛横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牛横,只不过是个连生活都会很艰难的残废,所以他不能杀他,也没有必要再杀他。因为这个恶梦终于醒了,他还有什么必要再对一个残废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