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作者:郑枫缘      更新:2019-10-11 14:26      字数:3348

黄隐发动“帕萨特”驶离了金佰利饭店,他看了一下手表,刚好是晚上八点半。今天下午,靳莉打来电话,特意提醒黄隐,晚上无论有什么重要应酬,九点以前必须回家,今天是母亲的忌日,年年要烧纸祭奠的。黄隐望望车窗外,看到一些路口也有一些人在烧纸祭奠亲人,是呀,快到阴历七月十五了,俗称“鬼节”,家家要烧纸的。他每次都忘记母亲的忌日,每次都是靳莉提醒他,十几年了,让黄隐很是感动。女人就是细心。

今天晚上,他和蒋义一起招待开发区的一位客户,下一步这位客户将提供一个较大的工程业务,黄隐本来应该和对方痛饮,因为要早回家祭奠母亲,所以只能以茶代酒。蒋义和客人都表示理解,客人赞扬黄隐是孝子,和这样的人做生意肯定没错。

想起客人说的话,黄隐的心里并不是滋味,自己真的算个孝子吗?黄隐用左手握着方向盘,腾出右手点燃了一支“中华”。母亲在黄隐十岁时便撒手人寰,过了两年后,父亲续弦,继母人品还算善良,对黄隐呵护有加,冬穿棉,夏穿单,一应俱全,天天接送他上下学。但黄隐的心里感觉总是疙里疙瘩的,毕竟不是亲生母亲,你不能哭不能喊,不能无所顾忌,不能乱提要求,彼此之间只是客气,你怕得罪她。她呢,千方百计地表现,正是因为她怕担一个作为继母的恶名声。与靳莉结婚,和父亲继母挤在一个偏单元里过日子,整整三年,靳莉把两位老人哄得团团转,一口一个妈地叫着,比黄隐叫得还亲,继母对孙子黄靳百般照顾,帮着他们度过了三年最艰难的日子。

黄隐单位给他分了一套独单,他们从父亲家里搬出后,黄隐很少回去看一看,倒是靳莉,无论多忙,总是抽空去一趟,给两位老人买几斤猪肉、蔬菜和水果,帮着婆婆洗衣服、做卫生。

这两年,长年患哮喘病的父亲又患了老年痴呆症,继母患了脑栓塞,虽然还能走路说话,但右胳膊没有恢复,无法照顾父亲了,他们为两位老人花一千元,请了从甘肃天水来的保姆,继母很挑剔,好多保姆都干不了半个月就主动辞职。黄隐忙着做生意,这些事根本管不了,一退六二五,都推给了靳莉,他偶尔去一趟父母家,蜻蜓点水,凳子还没坐热,就起身走人。每次去,都要给两位老人放下两千三千的,他知道他们的退休金很有限。

这一段时间,黄隐发现靳莉似乎有意为之,她不断拉着他去保姆市场找保姆。他跟在靳莉的身后,靳莉显然轻车熟路,穿梭在那些身上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农民工中间。靳莉对黄隐讲了一套标准,让他也留意着,穿着比较干净,长得比较顺眼,朴实厚道勤快,不能太精,又不能太傻,不能五大三粗,那样吃得太多。

好家伙,这标准太难了!有时一两个小时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他终于体会到了靳莉的艰难。黄隐的手机响个不停,他对下属交代完了事情,又紧跟在靳莉的身后,他被自己的女人感动着。

他发现靳莉还有一个变化,那就是穿着打扮。她的秀发开始起了波浪,她过去从不烫发,永远是一副为人师表的庄重形象,红色长袖紧身上衣,曲线毕露,牛仔裤显出了她细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她的出现引来了农民工们纷纷投来的欣赏的目光。

他们终于把保姆带到父亲家。靳莉先让婆婆过目,让她们在一起聊一聊,互相了解,互相沟通,等婆婆点头认可了,靳莉就带着保姆熟悉环境,布置任务。

黄隐发现父亲几乎不认识他了,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他,见了靳莉则笑个不停,还主动拿香蕉给靳莉。黄隐心中很是尴尬,向靳莉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黄隐把汽车开上立交桥,进入了快速路,他换了挡,车子的速度陡地加快了。金州市的城市建设突飞猛进,自从有了这条快速路,中环线的交通压力减轻了,每次从金佰利吃完饭,黄隐最喜欢走快速路。车开起来非常过瘾,不似跑中环线时,遇上一个红灯又一个红灯,赶上高峰堵车,比爬行还慢。

车里的铃铛有节奏地响着,和铃铛一起悬挂着的是靳莉和黄靳的艺术照,这是靳莉的别出心裁。

黄隐说:“别人的车里都挂毛泽东或者周恩来的照片,你这算什么?”

靳莉说:“你一开车门就能看到我们娘儿俩,就会提高警惕,不会醉酒开车,不会飙车,宁停三分,不抢一秒,我和儿子比毛泽东和周恩来还能保佑你。”她不仅在黄隐的车上悬挂了照片,还在黄隐的钱包里,放上一张全家福,并在一个小镜框里镶上全家福,让黄隐摆在公司的办公桌上。

我要让你天天看着咱的全家福,让你的心里永远有这个家。

黄隐感觉,靳莉最近确实有些变了,她总是突发奇想。就在两周前的一个周日,她带着黄隐和黄靳到幸福影楼拍什么艺术照,个人照、夫妻照、父子照、母子照,还有全家福。一家人有两位大小帅哥,还有一位大美女,摄影师一边拍照一边赞不绝口。人配衣服马配鞍,穿上样式各异的服装,摆出千姿百态的造型,靳莉真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她出尽了风头,让黄隐很是吃惊,一个多么庄重而内敛的特级教师,竟然也有这令人炫目的一面。

拍照完,一家三口,在金鲤门吃了一顿海鲜。

席间,黄靳突然冒出一句,“爸爸终于有了家庭观念。”“别瞎说,你爸爸只是太忙了,其实呀,他心里可有咱这个家了。”“这个小浑蛋,什么家庭观念,你还挺会用词。”黄隐爱抚地在儿子肩上拍了一下。心想,肯定是母子两个议论过自己,说我只顾在外忙碌,心中没有这个家。他的心里禁不住生出几分歉疚。

那天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靳莉格外主动,表现得风情万种,她原来不愿意做的女上男下体位、后体位,她都心甘情愿地做了。黄隐因为这段时间在外应酬没少荒唐,而且每次和容容都是梅开二度,心理上非常虚弱,生怕捉襟见肘,让靳莉看出破绽。看来今后,我还不能忘了交公粮这一项!那一晚,他们甚是和谐,两个人都达到了爱的顶峰。

高潮过后,靳莉像猫儿一样,扎在黄隐的怀里,两个人都轻轻地喘息着,体味着爱的余韵。黄隐暗想,这个女人是怎么了,她的心思好像在悄悄地转移,她不再一心一意地关注她的教育事业,不再全身心地扑在学生们身上,她开始在意自己的家庭,在意自己的丈夫,难道她发现了什么?难道她察觉了我和容容的不轨?黄隐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靳莉经常给黄隐打电话,不断寻问他的行踪,找出各式各样的理由,让黄隐回家,手机就像一根绳子,靳莉不断地拉啊拉啊,她千方百计地把丈夫拉回家。这一段时间,黄隐感觉自己确实有些放浪形骸,纵情声色,真的对不住这个因爱而结合的妻子,对不住这个精心照料两位老人的女人,对不住这个百般呵护儿子的母亲。她心思缜密,一个又一个地突发出来的奇想,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自己的丈夫回家,远离外面的各种诱惑。

想到这里,黄隐不禁加大了油门,汽车向自己的家飞速行驶。

黄隐非常想念容容,他大概有两周时间没有见到她了,完全是因为靳莉盯得太紧,让他无法脱身。这天晚上,黄隐终于从家里溜出来,穿大街走小巷,向美乐小区飞奔。他频频回头,冥冥中,感觉着身后好像有一个人也在飞奔,他非常紧张,想那人肯定是一个盯梢者。他停下来喘息,四外张望着,趁机溜进一个小胡同,他得意自己终于甩掉了身后的尾巴。他很快来到了美乐小区,好像是三楼,他在漆黑的楼道里摸索着向上攀登,他累得气喘吁吁,他清楚地记得容容就住在三楼,为什么还没有到,他不停地攀登,攀登,攀登,他的心脏跳得厉害,像要蹦出来似的。他终于看到了容容,他大喘了一口气,在门灯的照射下,容容依然穿着那件吊带红裙站在门口迎接他,雪白的臂膀,雪白的腿,他们相拥着进了房间,黄隐迫不及待地脱掉了衣服,迅速地和容容结合在一起,他拼命撞击着。

突然,房门大开,靳莉蓦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她怒目而视,黄隐感觉眼前一片黑暗……等黄隐逐渐适应了眼前的黑暗时,方知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心脏怦怦地撞击着胸口,而且口干舌燥,他扭亮了床头灯,看看靳莉正睡得香甜。他蹑手蹑脚下了床,到客厅里接了一杯纯净水喝下去,点燃了一支“中华”。确实有两周没有见容容了,倒不是靳莉盯得紧,主要是容容审计师资格考试在即,正在加紧复习备战,断不能打扰。但两个人电话联系不断,听着容容哼哼唧唧的声音,黄隐知道,容容想他了。可是他何尝不想见面呢?一方面是因为容容考试,另一方面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不能对容容明讲的,靳莉最近的所作所为,或者叫“凌厉攻势”,确实让他不知所措,不得不收敛自己的放荡行为。但他骨子里是多么渴望见到容容。刚才的梦境,就说明了自己潜意识里的真实想法,强烈渴望见到容容,可又从内心中忌惮妻子靳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