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里夫的脸立即苦了。别说是他,就是魔法师公会的会长亲自出面和教皇面谈,这都是不可能谈成的事情。就连对政治民生几乎一窍不通的杜邦都从一项项数字中看出了端倪,说:“以15的耕地来救济占总人口5的灾民,这是不是太奢侈了?”话一出口,旋就想到这场灾难都是因他而起,此刻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说这样的话呢?只要能将这些灾民安置下去,就是对他最大的救赎,对蕾依丽雅最好的安慰了。
蕾依丽雅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对谢里夫说:“先和教廷谈谈吧。看他们的意思是怎样的。”谢里夫有些搞不懂,这场灾难原本是波贝坦王国的事,是教廷的事,蕾依丽雅怎么会拿杜邦的钱,又用魔法师公会的名义进行救济呢?犯得着这样吗?但作为一名地区分会的会长,谢里夫的地位毕竟有限,对于蕾依丽雅的命令,他也不敢置喙,只得应承道:“好的,蕾依丽雅小姐,我立即就出发前往安德卫普!”
谢里夫走后,蕾依丽雅望着奥恩道:“奥恩叔叔,我们还有其他的途径吗?”奥恩素来话少,对于蕾依丽雅如此的积极救灾,他虽然好奇,但却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见蕾依丽雅开口向他求助,他终于一改平常的风格,开口滔滔不绝地说:“蕾雅,看在你喊我一声叔叔的份上,那我就不得不说了。你这样的救灾举动无疑是导致另一场灾难。好吧,先听我说完。如同杜邦先生所说,这样的安置的确太过于奢侈了,是不可能实现的。首先,波贝坦王国根本没有这么多的可耕种土地,即使有,他们也不会拿出来,这会损害到他们的统治基础。你向来是那么的聪明,我不相信你没有看到这一点。我想,你作出如此奢侈的决定是有你的理由的。其次,以5的人抢占了15的耕地,又会令多少本来有地可耕的人流离失所呢?你想过这一点没有?还有,你几乎完全忽略了管理的问题。是人,都有这样那样的**,一旦他们成为自由民,享受到了作为自由民的权力之后,就会进一步地想染指国家的统治权力,到那时,必然引起政治冲突,甚至是暴力动乱,将会导致更多的人死去。以救灾的名义而延续灾难,蕾雅,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蕾依丽雅几乎要哭出来了,她一遍又一遍地摇头,道:“不,不,不……奥恩叔叔,我只想让他们好好地生活下去,比以前更好。忘掉灾难带来的痛苦,过得比以前更幸福、更快乐……”
奥恩道:“蕾雅,理智一点吧。保证他们能够活下去,给予他们生存的尊严,就比什么都重要了。你不是万能的神,好吧,就算是教廷信仰的万能的光明神也办不好这件事,要不然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苦难了!”
蕾依丽雅苦涩地一笑,说:“好.吧,奥恩叔叔,先让谢里夫阁下别忙去。我想想到底该怎么办!”
奥恩退了下去,雷诺也退了下去。.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杜邦和蕾依丽雅,看着蕾依丽雅沉浸在矛盾和痛苦之中,从来没有过的沉重和憋闷压得杜邦连站立都那么困难,他无助地望着房屋穹顶上绚丽的壁画,心想:“为什么我这么没用?为什么我自己惹出来的祸自己却不能解决了?我该怎么办?”
经历了‘寒冰地狱’的事件之后,.蕾依丽雅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伤感,他们彼此之间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道陌生的隔离墙,看着对方虽然近在眼前,用心去触摸,却又遥不可及,甚至于不处在同一个世界。
整整一个上午,蕾依丽雅就那样木然地坐在桌子.的后面,把娇小的身体藏在椅子里,既像抛弃了整个世界,也像整个世界抛弃了她,显得那么的孤独和绝望。
杜邦就在旁边站着,好比一尊失去了生命的雕像,.就连目光也凝结了。回想着以前在青城山的生活,是那么的单纯、轻松和快乐,虽然没有踏上修真求仙的道路,但那120年里,每一分钟、每一小时,每一天、每一年,都是那么的充满,那么的纤尘无染,现在想来,那近乎神话里的理想国,简直就不是真实存在的。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年多里,生活越来越复杂,生命的旅程也变得艰难多桀,他这颗从未经历过世事的心如何能够承受得起呢?不去思,不去想,也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只要静心一想,那对未来的恐惧、对过去的渴望如同魔鬼般撕扯着他的心,折磨得他几乎濒于崩溃。
在原来生活世界里,有那么多的人渴望着穿越,.穿越到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重新开始生命的旅程,可是,穿越就真的那么好吗?穿越,就真的能如己所愿吗?杜邦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穿越,但偏偏他就莫名其妙地穿越了,正应了那句俗话:‘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cha柳柳成荫’,可这片柳荫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刚来的时候,他怀着美好的期望,期望着可以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期望可以实现以前不能实现的愿望,没想到的是,每走一步,都荆棘丛生,跌宕多艰。时至今日,他才一点一点地看清,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是那么艰难,简直比打败教廷,比战胜神明都还要困难。科里安,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他避居葡萄园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能找到一方属于自己的世界。可他做到了么?没有!“那我能做到么?”杜邦自问。以前他对未来总是充满了美好的期望,此刻,却已是一片迷茫,连路在何方都看不到了。
曾经,他一度相.信不能预言未来,但总可以把握到未来的方向,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并始终坚持方向,就绝不会迷失。经历了几番几雨后,才知道那些话,不过是些只能付诸纸端的美好理想而矣,是经不起现实生活的打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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