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黄家那处风水宝地真不能埋葬黄姓之人,我可以将它交给方先生你!任凭方先生在上面埋谁!但是,方先生,你得为我完成这件事,不然,我便不信!”黄三爷盯着我,眼里泛出一阵异光,“谓风水之术,福源流长方是正道,初有成效者,三年五载已短,百载千年不长,但方先生对我这片天麻地施展的‘改气催收’之术却颇见神速,昨日堪典,今日获功,看来,方先生的‘杨公天禅风水’在短期见效上很有造诣!今我让方先生于‘短期见效’上再为我办一件事,方先生若能完成,则毫无疑问方先生的‘杨公天禅风水’确有精湛过人,比之正统风水玄术尤具神机,黄三我自然信服,那么,我们黄家那处风水宝地确实不能埋葬黄姓之人,方先生若想要,我交于你便是!怎么样?”
黄家上下齐齐望我,面色狰狞,其神态无不在说:要从我黄家拿走东西可没那么容易!
杨天騦也盯着我,眼神急切,我知道他的想法,这黄二黄三本就通熟风水,他们若想在风水易术上为难人、出一些难题,纵算高人神仙或也难以办到,何况,这等为富不仁、一毛不拔的乡绅豪富,想从他们手上免费取走东西和从老虎嘴里拔牙又有何区别?
我轻声一笑,微微一摇头道:“方隐不才,却也素来对棘手的风水事理颇具猎奇之心,黄三爷既然还要再考验我一关,方隐我却何尝不是抱着猎奇搜新、验证挑战自我的目的?呵呵,还请三爷将你这件事细细说来!”
黄三爷拍手叫了一声好,又一望黄二爷道:“二哥,想我们十多年前在崆峒山参加一次道教盛会时,天下异术奇人尽在‘较玄大会’上一展所长。其玄机精奥者不下于正统道术,在最后的夺魁比试上,眼见龙虎山的鹤丘真人便要获胜夺魁。却没料到人群中钻出来一个年轻人,扬言这些高人的本是俱是雕虫小技,不过是虚推假设的幻局而已。年轻人称他有一个名目,若在座的天下风水易术高人能办到,则此人便是真正的高人,否则便虚有其名罢了。当时在座的众位大师无不震动,被这狂妄的江湖后生的话所激怒,纷纷扬言要和他比试一番——”
就见黄二爷一拍脑袋,吼道:“我想起来了,的确,太玄了!十多年前过了。但我想起这件事仍有三分惊叹!当时那位高人俱是天下负名已久的风水易学大师,这位小伙子不是自讨苦吃吗?但那小伙子立下的比试项目却让所有人惊诧不已:小伙子说,崆峒山道家圣殿之后有一颗铁树。若哪位高人能让它在三日内开花,则此人便是天下第一的风水大师,小伙子愿意倾尽万两黄金拜服于这位高人。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早已瞠目结舌,无人敢应允小伙子的邀试。”
“众人皆知,铁树从不开花,这才方有世人‘铁树开花马长犄’的俗语由来,人们要形容一件办不成的事,往往便会用到这个谚语。当时就连崆峒山掌教灵光道长也说。崆峒山成为天下导游圣仰的中心已有好几千年历史,派宗自有记载,那颗铁树长于斯不下千年万载,却从未开过花,这位小伙子以此来刁难众人。实在无理取闹,便要唤人将他轰走。那小伙子却哈哈大笑道:春华秋实,精气不绝,胎生孕育,以有生生不息,亘(gen第四声)古恒持,万物是然。世间所见到的不开花的植物,非是不开花也,而是花期甚长,或者花期隐晦也。以铁树来说,它的花期以千年为限,一千年方开一次花,而花期持续时间又如昙(tan第二声)花一现,开过即逝,人们要见到铁树开花实在算是天下第一难事。不过,小伙子却说他能洞破玄机,一改花期时序,让这铁树开花!”
黄二爷说到这里,眼里仍充盈着慨叹的色泽,却听黄三爷又接了过去:“不错,小伙子当时一说出这话,全场震动,没人敢言。但那小伙子却让大家来验证:他能在三日之内让这铁树开花。那三天,所有人都围着那颗铁树,眼睛一眨不眨,谁都想亲眼一见铁树开花。而小伙子的确没让人失望,三日之内,那颗铁树果然开出了白色的花,无不呆若木鸡。那位小伙子大笑一阵,只留下一句话:斯世并无高人,在林间隐没而去……十年过去了,很多参加过那次道教盛会的人都曾感慨过,他们都毫不怀疑地认为那位小伙子已经修成仙人,我两兄弟也自认为那位小伙子不是神仙便是当世第一风水大师,神眼独具,草木听命,什么是风水?山水迹象,万物发春,这便是风水,能窥透自然生物的来龙去脉,这等风水之术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他们两兄弟一唱一和地如此一说,听来实在让人钦慕向往不已,杨天聪瞪圆了眼睛,望着我道:“真有这么神的本事?连铁树都能被他弄开花,这人不是神仙还是什么?方先生,你意下如何?”
我笑道:“那位小伙子既然知道铁树以一千年为花期,但众人又何尝知道那三天是否恰是那棵铁树的花期?便是一千年正好到来?我倒觉得,那小伙子能以天干地支斗数窥视那棵铁树的花期时序而已!但纵然如此,那位小伙子也实在是一位藏龙卧虎的高人。也罢,三爷,你把这一典故搬出来,所要叫方隐办成一件什么事?我到现在都还被你蒙在鼓里。”
黄三爷点点头道:“是这样,巧的是,我黄家后院里有一棵杏树,乃是二十多年前我从别处移植过来的,当时我们的爹还在世,他老人家最喜欢吃杏子,我便从邻乡移植过来一棵杏苗,一年年的这棵杏树长得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开花结果了,可它却偏偏不开花,不开花便结不出杏子,我不断地给它浇灌施肥,这棵杏树长势倒越来越旺,却依然不开花结果,十多年过去了,直到我们爹去世他老人家也没吃上我栽种地这棵杏树结出的杏子,这是我黄三对爹他老人家很大的一个遗憾。现在这棵杏树还依旧旺盛地生长在我黄家后院,多有人认为这棵杏树是‘雄树’,雄则不开花结果,又有人说杏树乃是‘相思树’,一处地方定要种两棵杏树才能开花结果,可我在后院内又种了一棵杏树,第一棵杏树仍旧没有开花!
“还有人说我这棵杏树有蛇妖作祟,便是有修成精的蛇将这棵杏树的树干打了洞潜伏在洞里,占尽了杏树的精华,杏树自然不能开花结果,我当时还一度相信,因为我曾好几次在杏树附近看到白蛇,别说蛇能修炼成精,但凡蛇以树干为洞,在风水里也是不祥之兆,树木必不能开花结果。可我将杏树好好一检查,树干树枝毫无洞孔,自然便无异虫作祟之虞了。总之,这棵杏树二十年来就是不开花,长得倒越来越旺,一棵二十来岁的杏树少有我这棵杏树这般茁壮茂盛的。”说到这里,黄三爷望着我骤然一笑,“比起一棵千年才开一次花的铁树,杏树开花自然容易多了,但凡春来,杏树便会开花,杏花杏花,古人有‘杏花村’代指酒家之意。那么,方先生,不管我这棵杏树是不是什么雌的雄的,你若能使它尽快开花,则我黄老三对你是千万个信服!它若能开花结果,结出的杏子我也能祭拜于我爹的坟前以慰酒泉之灵……
“如果真有一门玄奇的风水易术能改变花期时序,如十多年前我见到的那位让铁树开花的仙人般的小伙子所施展的手段,我黄三定当唯此人马首是瞻!方先生,不知你那千古单脉风水绝学‘杨公天禅风水’具备这种手段否?总之,你若能使我这棵杏树开花,我便再不怀疑你所说的我黄家那处风水宝地不能黄姓之人,而我也可以将那处风水宝地赠于你!怎么样?”
听到这里,和杨天聪一对望,我不由一阵苦笑。这黄三爷果然会为难人啊!
玄门风水术里的确一门窥视生物轮回节令时序的学问,称做“生爻占”,乃是葛洪在其《九天卜》里阐述的一门天机玄学,但葛洪流传下来的典籍仅有《抱朴子》,《九天卜》阐述的“生爻占”几失传,在明末清初便罕有记载。古时有很多高人宣称他们自己的手段为为此学问的正宗,却往往经不起推敲。我怀疑,黄三爷提到的那位让铁树开花的小伙子可能便是“生爻占”的传人。
若非精通“生爻占”,任何试图逆改自然生物生长的期令时序都是泄露天机的行经,因而于这一门道上的任何玄门手段几乎都无后人承传,我无恒宗自然也不会钻研这一门道。这黄三爷要让我来改变花期时序,无疑是给我出了一道天大的难题,我本无手段去更改,何况,这还是泄天机遭天谴的行径!
黄家上下见我面有难色,早已嬉笑开来。
“方先生……”杨天聪见我久不做声,异常焦急。
“怎么样?如果你的‘杨公天禅风水’不能做到这一点,那么,我便信服不了你。”黄三爷盯着我,眼珠骨碌打转。
我一横心,悠然一笑:“那么,三爷,还请你带路,我到你们黄家后院去看看那棵杏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