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院长、白院长,不知二位有何见教?”徐蔚回到办公室,另两位副院长已经恭候多时了。
两位副院长急忙从木椅上起身,“哪儿有什么我们哥俩能指教的?徐院长上任,我们俩商量着还没给你庆祝一下呢,特地来请你,今晚咱们简单坐坐聊聊。徐老弟可得赏个脸。”
徐蔚略一笑,“成,两位院长亲自出马,那还有什么说的。”
“徐老弟,那今晚‘歧塘海味’怎么样?新开的,那的螃蟹、大虾还不错。”张院长介绍道,说是简单坐坐聊聊,其实一点也不算简单,,打着螃蟹、大虾这些特产的幌子,等去了放着那里不少的新鲜海货不点上几道怎么可能?简单的意思实际上是胡吃海塞一番聊起来自然就“简单”了。这位新上任的徐院长,头一把火就烧得全市轰动,不少人托关系找自己想住进他在几十分钟前才刚刚建立雏形的癌症专科。药交给王院长保管了,那也就是说他跟王院长走得更近些,自己怎么没早点挖掘开发这匹特大黑马呢?他才二十出头,几乎可以肯定用不了几年就可以成为正院,甚至爬得更快,——据说当初只要他点下头,王院长的位子就得让出来。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先前放不下架子去巴结个毛头小子,现在可不能再落后了。
徐蔚一口应承,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明天虽然要搬家住进市里拨给他的新别墅却也不需要收拾什么,——自己全部的家当一个壁橱就放下了还用得着收拾?
送走二位院长,徐蔚像去慢病科之前一样先给中医理疗门诊打个电话,让他们准备好了才去。记得以前在科室里每次遇到突击检查,病房里总是一片混乱,擦桌子抹玻璃、写病历改医嘱的,倒是病人们没人有空答理了,等检查的一到,跟在领导后面的医护对病人那叫一个“春天般的温暖”,温柔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那种检查并没有多少实际作用,不过是像八十年代查卫生似的能让医护人员记得随时注意保持清洁罢了,真正的效果是应该让他们懂得如何时刻把患者放在心上,——那才是他们的本职。而做到这种效果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国家对医疗事业的投入不大,中国医生的工资水平明显低于世界,这是造成他们消极的客观因素,但更重要的另一方面是浮躁,近些年来中国人很普遍的在各个行业上真正做到爱岗敬业的人并不多,这是经济社会初期很难避免的问题。归根到底,还是一个“钱”字,只是有些人眼光短一点,有些人看得更远,健全发达的国家其人民为了“钱”而会重视名誉、信用。
想到这,徐蔚忽然有了个主意,医院的某些模式可以模仿学习一下国外的经验,这种模式国内已经有少数医院在运作,或许自己可以在T市开一个头,——不过那应该等癌症专科建立起来以后再搞,那该是自己上任的第二把火。
中医理疗门诊的医生们觉得太阳大约可以从西边出来了,——世界上最先进的抗癌技术不在发达国家的西医手中,而是要落在自己这群心底并不太相信只不过是混日子的中医身上!理疗癌症门诊,理疗虽然放在前面,可谁都明白以后再来看病的人恐怕不再只是上了年岁信中医的了,那将会有无数人抢掉脑袋想进来!求着各科室给自己介绍点病号看人家脸色的日子结束了,现在从医院最不招人待见的科室一举将成为个新升起的明星。这巨大的差距让他们惊愕不已的同时卖命似的做了上班以来最干净的一次卫生,弄得中医理疗门诊焕然一新像刚装修完似的一尘不染,——谁都不希望徐院长会因为哪处的灯管或是门框掉下点灰惹他不高兴,即使万分之一的可能造成他改了主意,也不能允许这种事的发生。所有人自发自觉的第一次在没有主任安排下迅速完成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现在即使最挑剔的护理部来了也查不出毛病。
徐蔚来到中医理疗门诊的时候怀疑是不是走错了门,直到中医理疗的康主任一脸信心的出现才敢确定。
“呵呵,徐院长,大家都等您来呢。”康主任很热情的招呼他进去,当然这发自内心的热情是建立在充分的信心基础上,——你随便摸哪即使暖气管也找不到灰,这表扬总该有几句吧?
“果然是一尘不染。”徐蔚自言自语道,本来最不想见到的却实实在在就在眼前,这让他哭笑不得,难道自己就是个自由市场套着红箍查卫生的不成?
全体中医理疗门诊的医护全松下一口气,这卫生看来徐院长没挑毛病……
徐蔚心里暗笑半天,这才郑重其事的宣布:中医理疗门诊的人也不动了,但是给三个月时间学习下西医的CT、核磁、病理检验等等,将来要开展中西医结合诊治癌症,而且要把针灸搞起来,还要把常见的慢性病如类风湿关节炎、职业病什么的“徐氏理疗法”掌握。
一番话说得中医们昏头转向,——三个月时间?能熟悉这么多吗?可以想到三个月后如果通不过徐院长的考试……关系到“钱”途要紧,人人暗下决心,要在三个月时间里掌握三十年学的知识。
当然徐蔚不知道,他本意就是想让中医们掌握些必备的癌症诊断,总不成人人都跟自己似的有双透视眼,那还叫人类社会吗?没过多久中医们的表现就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和普通人记忆力没多大区别,一个个的仿佛全一夜之间成了国际先进的癌症方面的研究员,满口引用着最新的理论数据,还全是职称考试可以考医古文算外语的他们以前不很熟悉的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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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蔚,又喝多了吧?”蒋南拿过个塑料袋给他接着,徐蔚一张嘴吐出来,感觉好受了些。
“嗨,你小子喝一回多一回,将来找了老婆不天天跟你打架才怪!”蒋南骂着忽然止住,这时候不该刺激他。
“没事儿,真没事儿。”徐蔚挣扎着坐起来,“这一吐完就清醒了。”
刚才喝得昏天黑地的,加上两个副院长一意奉承,人家没喝多少,他可没少喝。喝得尽兴连自己可以运气排酒也忘了,只想着称兄道弟,其实就算记起来多半也不会用,——那样有种使奸的感觉,喝高了的他觉得那么做忒不够意思。
“歇会吧您了,好倒也当院长了,哪能跟我们老百姓似的。”蒋南笑道。
徐蔚一瞪他,“院长怎么的了?不也是人?靠!成心寒碜我是吧,明咱俩换换,你小子也安心了。”
“别,我要把你换外科去,外科人是高兴了,可别的科的还不把我吃了?!”蒋南拎着塑料袋出去扔掉,“你建个癌症专科,没把慢病和中医理疗的人乐疯了,我把你换走那他们还能让我活吗?”
“就是,就是。”卢鹏和云浑在一旁附和,“当官容易,当个好官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卢鹏眼珠一转,“哎,我说蒋南,你小子今晚这么巴结他,是不是想他把你调癌症专科去?”
“靠,你丫就没点哥们感情?!明儿徐蔚要搬走了。”楼道里传来蒋南的骂声。
卢鹏愕然,明知道这只是早晚的事,可现在得知明天徐蔚就搬走,心里还是有点难舍。
“老大,咱以后没事可得多聚聚。”
“那还用说,得,我做东,这还有瓶‘老白干’呢。”徐蔚翻腾出瓶白酒和几包花生。
云浑笑咪咪看着他,“都当院长了还拿这个糊弄我?嘿嘿,还当你自个儿是穷小子呢?”
蒋南走回屋,“还想喝?都吐这样了,想再喝多了等我伺候你?我该你的?!”
“靠,你以为凭我这酒量真能喝多?”徐蔚酒劲还没全过去,抬起根手指冲着蒋南,“再顶不济老子还会‘无极神剑’能把酒排出来呢,你就拿一箱白酒来,老子也没事!”
“得,我还六脉神剑呢。”蒋南伸出手指有模有样的凌空虚点。
徐蔚暗提真气准备集中到手指上,自丹田涌起的热流瞬间流遍肢骸。
“砰!门没碎,呵呵。”云浑笑道。
热流涌到头部,徐蔚忽然真的清醒过来,自己这是干嘛呢?显示个什么?这要让他们瞧见怎么解释?“呵呵,逗你玩玩!喝吧,没事,大不了一会背我去输点液给我灌点纳洛酮什么的不就好了。”
蒋南看得出徐蔚是动了情,也不好再勉强拦他,“说好了,就这一瓶。”打开盖先给自己和卢鹏、云浑倒了几乎一瓶,剩点底倒给他,“福根儿给你。”
仿佛又回到大学时代,徐蔚抱着吉他,哥几个不觉中伴着和旋哼起《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一时想着就要离分,彼此都有些难过。
蒋南忽然笑,“几个大男人的在这愁眉苦脸的,傻不傻啊?”
徐蔚放下吉他一本正经的,“人傻就一个优点,跟自个过不去,干了!哎,我的酒怎么没了?”
“太对了,人傻就是跟自个过不去。”哥仨眼神一亮,看来徐蔚已经自己从阴影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