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说:“这还不简单?拿刀剁了他的脑袋,要是还不放心就再切个大卸八块,然后往下水道里一扔。”老羊皮则说:“在陕西发现僵尸一定要用火烧,焚僵尸前还必先覆以渔网,免得其煞入地为祟。”
我对老羊皮说:“在东北山区也有类似的说法,不过那是说的吊死鬼,凡是吊死人的地方,掘地三尺,必可发出形如煤炭的一段黑物,那就是吊死之人临终前留下的一口怨气,若不掘出早晚都要为祟害人,不过我倒没亲眼见过。”
没有人希望自己死后变成这般模样,将产生尸变的僵尸毁尸灭迹,于人于己都有好处,但至于采取何种灭尸的方法,是焚烧还是碎尸?以及这尸体何以会变得如此诡异狰狞,竟然上半身生鸟羽,下半身生兽毛?不解其中缘故,我还不想立刻轻举妄动。
据我所知,一个地方出现僵尸,不外乎有几个原因,首先是风水变异,人死后尸气不得消散,日久郁为枯腊;其次是临死前为了防腐,自行服食慢性毒药,或是死后灌腊注汞,尸体里有水银的僵尸,尸身上必有大片黑癍,若是以民间所流传的秘方在生前服用砒霜铅汞混合之物,尸体会有发霉的迹象:还有一种是出于电气作用,尸体表层死而不腐,遇生物电或雷击而起,追扑生人。
这三者是最为常见的原因,还有些比较罕见罕闻的现象,例如尸体为为精怪依附,或是死因离奇,还有在[云深无迹]风水环境独特的地方,也会让死者尸体历久不腐,皮肉鲜活如生,但那种洞天福地般的风水吉壤实在太少见了。
我掏出《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翻了翻,找到一段“龟眠之地”的传说,书中记载,当年有人在海边,见到海中突然浮出一座黑山,再细观之,原来是数十只老龟,驮负着一头死去的巨龟自海中而出,这些老龟把死龟驮至一处山崖下地洞穴里藏好,这才陆续离去游回大海,偷偷看到这一切的那个人,擅长相地择穴之术,知道此穴乃是四灵所钟。洞中“龙气冲天”,其时正好他家中有先人故去,于是他探明洞中龟尸的特形后,把自己的先人不用棺椁裸身葬入其中。此后这个人飞黄腾达、平步青云,成就了一方霸业。那处龟眠洞日后就成了他家宗室的专用慕穴,数百年后龙气已尽,地崩,露出尸体无数,当地人争相围观,所有尸身皆生鸟羽龙鳞,被海风吹了一天一夜之后,全部尸体同时化为乌有。
当年看到这段记载,我颇有不以为然,也没太留意过,但眼见这地下室中的僵尸生有鸟羽正与《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记载相同,心中也觉得骇异,许多年后我才知道其中的真相,原来有某些环境特殊的地方,有种滋养尸体保持不腐的微生物,但时间长了就会让尸体产生变异,在这类地方折根树枝插在地上,树枝上的树叶能够数月不枯,在古代,这样的地区就被风水先生视为“吉壤”,有无数人穷其一生,踏遍千山,就只为了求得这么一块风水宝地,却不可得。老羊皮和胖子见我翻着本破书,半天也没拿定主意,就一个劲儿地问我,我将《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合上说:“我也是急学急用,活学活用,没有太大把握,这僵尸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很可能跟这地下环境有关,咱们既没渔网,也没有黑驴蹄子,但咱们有床单,想除掉它只能给它裹起来,用洋酒浇上去烧。”当下带着老羊皮和胖子,三人找些布将口鼻蒙了,手上也都缠了布,又从里屋的床上扯下床罩,将木椅上的俄国僵尸裹了,拖进下水道中。
我让胖子拿来几瓶洋酒,我们不知道这是不是俄国人喜欢饮的沃特加,但酒性确实很烈,碰碎了瓶口,把酒都泼在尸体上,我怕酒倒得不够烧不彻底,想把剩下地几瓶也都倒上,胖子心疼起来赶紧劝阻:“老胡咱们可要节约闹革命啊,要勤俭办一切事业,差不多就得了。”
我只好做罢,用手中火把点燃了尸体,火苗噌地窜起一人多高,烧得辟剥有声,火光中那被裹住地尸体被烧得筋骨抽搐,好象突然间变活了一样,好生令人心惊,我们硬着头皮云皱着深眉头在那盯着,烧了许久也只将尸体烧为一段焦炭,看来要想完全烧毁几乎不可能了,除非把它拖去焚化间,用大火烧灭才行,但烧到这种程度,也差不多了。
我们重新回到那俄国人的房间,丁思甜巳径读出了遗书中的大半内容,我们为了节约光源,只点了一只蜡烛,四人围着蜡烛坐在桌前,胖子给每人倒了一杯酒,这时众人地精神状态和体力都已按近极限,虽然这房间中绝非善地,但比焚尸间和下水道相比,已如天堂一般,我们需要借此机会稍事休整,顺便掌握一些有关这百眼窟的重要情报,然后才能制定脱离此地的计划。我对丁思甜说:“吃急了烫嘴,走急了摔跤,咱们眼下完全没有头绪该怎样行动,所以要做什么也不用急于一时了,你给咱们仔细说说,这俄国人在临死静究竟写了些什么,里面的内容备不住对咱们有用。”
丁思甜定了定神,借着蜡烛的光线看着那几页纸,把她能读懂的部分一点点翻译拾我们听,但有些内容实在看不懂,也就只好暂时先跳过去不管,其中的记载大概是这样的:日本关东军一个中队在呼伦贝尔接近漠北的区域神秘失踪,随着搜寻工作的展开,侦察部队在百眼窟附近无迹发现了一些神秘地超自然现象。百眼窟是位与大漠与草原之间的一片丘陵地带,地理位置和环境极为特殊,内部不仅林木茂密,而且山口处经常有人畜失踪,还有许多人传说在那里亲眼目睹过龙的存在。
当时日本与德国处在同一战线,纳粹一向信奉神秘主义,德国人从某一渠道知道了满盟地区的这一神秘现象,就对关东军提供了一些技术支持,希望关东军能对此事彻底调查,解开这一神秘现象的根源。
那时候日军的兵力,已难于应付过长的战线,正在着手准备全世界最大规模的细菌战研究机构,也就是后世中臭名昭著的防疫给水部队,写此遗书的俄国人是沙皇后裔,后流亡于德国,他不仅在医学领域有独到建树,同样也是细菌专家,常年被德国人软禁,后被纳粹借调给“关东军防疫给水部”下辖的波字研宪所,被迫在百眼窟协助一项秘密研究。
日本人在调查百眼窟的过程中。从地下挖出了一个巨大地山洞。洞底层层叠压着,有许多保存完好的古尸,尸体实在太多了,似乎永远也挖不完。最高处有具头戴面具装束云诡异的女尸尤为突出,经过专家勘察并与古籍对比,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这是传说中汉代的大鲜卑巫女,在那个巫卜昌盛的时期,这是一个被半神化了的人物,她埋骨之地龙气冲天,与兴安岭的大鲜卑山噶仙洞,同样被鲜卑人视为圣地,经常会在洞中举行埋石祭山地仪式,在鲜卑人的传说中,黄鼠狼是阴间的死神,这个藏尸地山洞,也正是地狱的入口。
这个所谓地“龙气”只在百眼窟的山口才有,它无影无形,时有时无,令人难以捉摸,能吞噬一切有人畜野兽,只有在阴云四合雷电交加之时,能看到山口附近有黑色的龙形阴影在云中翻滚,日本人认为,这就是当年鉴真和尚东渡,传播到日本的佛经中记载的“焚风”,这种象恶鬼一样的阵风,是从阿鼻地狱中刮出来的,被其吹到的生灵,会立刻化为灰烬,如果能掌握使用这种“焚风”,将是一种具有强大毁灭力的武器。
但人类在自然现象面前实在是太渺小无力了,根本不可能掌握这其中的奥秘,不过对于鲜卑女尸即使暴露在空气中也不会腐坏的现象,却可以在细菌领域进行研究,于是在山中建立了这样一个半地上、半地下的秘密研究设施,研究所内养殖了大量老鼠和蚰蜒之类的剧毒之物,当时在太平洋战场热带战区作战的日军,许多人被丛林里的毒虫毒蚦所伤,所以研究所利用这里独特的自然环境,还特别建立了一个培养热毒物的试验区,运用藏尸洞土壤里的特殊成份进行解毒试验。
研究所建成后,随着发掘的深入,越来越多奇形怪状的尸体被从藏尸洞中掘出,百眼窟里突然闹起了鬼,一到晚上就见四处鬼火闪动,白天就开始起雾,山坡上云气变幻不定,其中隐隐若现如楼台宫阙形状,稍近之,郁郁葱葱,又如烟并庐舍,万象屯聚,既而视之,刚又全都不知所踪。
研究所里的日本人慌了神,因为鬼市的现象在日本也有,以为把藏尸洞里的怨魂都放出来了,于是从本土找了位阴阳师,按照他的指示在一栋研究楼内部,修建了一座隐蔽半地下的焚尸炉,所有的房间和窗户一律封闭,仅有的几个出口门户朝向也有特珠要求,然后把从藏尸洞里挖出的大量尸体,都送进焚尸炉中烧毁,他们认为这样可以镇住藏尸洞里的亡灵,也确实起了一些作用。
写这遗嘱的俄国人,整天生话在地下室里,只有需要他到现场工作的时候,才会让他离开地下室,日本人知道他就算逃回苏联也得被枪毙,所以对他的看管也不是很严密,但人身自由仍然受到极大限制,后来他结识了一位有反战情绪的日本医官,在那位医官的协助下,他了解了一些外界的情况,得知日本战败已成定局,并计划逃出这个魔窟,医官给他提供了地图和所有逃跑时需要的物品,当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他偷偷挖了条地道想从下水道里出去,结果挖错了角度,没能绕过铁闸,正当他准备再次挖掘的时候,有几个东北地区的胡匪,运送来了一口
刚出土的铜箱,当天夜里整个研究所警报声大作。
写这份遗书的俄国人产生了一种很可怕的预感,警报声过后,外边就没了动静,他独自被关在地下室里也出不去,不知道外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想挖新的隧道逃跑之时,发现自己的生命已经即将走到尽头了,于是他把自己的经历写了下来,希望有人能看到这封信,那口箱子极度危险……
遗嘱写到这里噶然而止,连落款无日期迹都没能留下,显然那俄国人写到这就死了,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推测时间上很可能是苏军出兵攻打关东军前夕,所以突发事件之后,这座秘密研究所并没来得及被关东军销毁。
至于那口铜箱里装的是什么,它的危险又从何而来?这俄国人临死并究竟遇到了什么?我们目前都无从得知,不过他留下的逃生用品,正是我们所急需的,尤其是遗书中提到[云深无迹]的研究所地图,另外他的遗书也解开了我们心中许多迷团,不过一来这俄国人所知有限,二来丁思甜翻译得并不全面,研究所里面仍有许多秘密是我们所无法知晓的。
这时四人喝了些烈酒,加上身体困乏之极,都是一动也不想动了,本想稍微休息一会儿,就去找那俄国人的地图和工具,然后尽快从这逃出去,但丁思甜等人实在太累,没过多久,便都趴在桌子上沉沉睡了过去,老羊皮和胖子更是鼾声大作,我本想叫醒他们,但也觉得全身酸疼困乏,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了,明知道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却自己说服自己,心想在这研究所中呆了一夜,就算这里有什么细菌病毒,该感染的也早就感染了,怕也没用,现在身体快到云深极限了,要是不先休息一阵,再有什么事情肯定难以应付,于是我打定主意,紧握住康熙宝刀,把心一横,趴在桌上睡了起来。
这一觉睡得七昏八素,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猛地醒了过来,桌上长长的蜡烛早已经熄了,室内黑暗无边,我刚一动弹,就觉得胳膊肘蹭到了餐桌上的一些东西,下意识地用手一摸,似乎是那具已被烧成焦炭的俄国僵尸躺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