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畅不客气地回答:“其实,你要不说这番话,我已经在怀疑——这次孟买之旅本身就是个圈套,一个让我从此不见天日的陷阱。现在你这么说,我至少知道你不是同谋。”
“我肯定不是同谋”,哈根苦笑了一下。
此时,电梯已经停顿,兰卡顶着托盘,哼着不知名的歌,向这间屋子走来,在空荡的大厅里,他的歌声响的极为悠远。充满了神佛的禅味,空寂,悠远,婉转,如泣如诉。
哈根瞥了一眼兰卡,摇头拒绝了他递上来的食物,继续完成他的话题:“……这次行动,你获得了六千万欧元,而我只得到一点布伦先生的委托金,但我们却失去了一份召集令……”
“六千万欧元并不多”,也许是因为心脏不再跳动,舒畅现在的感情冷漠了许多,他无动于衷地反驳说,不经意之间,他发现自己的腔调,竟然与布隆克霍斯特伯爵十分相像。
“我虽然不懂基因学,但我知道,这项研究要精确到微米、纳米。至少需要购置一架电子显微镜,价值数千万美元。然后,开动一次电子显微镜要花数百万人民币的电费和维护。
数百万美元,只够买研究所需要的打印纸。俺们哪儿的股市曾玩过数十次这样的噱头,投资几百万,买堆打印纸,说是纳米概念,然后骗老头老太太的钱——我再智障,被玩了几次还能不明白,六千万欧元只够依贡几个月的花费,这不是他的全部资金,所以,这事没完!
你觉得六千万多么,我分你一半,咱一人三千万欧元,算我补偿你的,你拿它雇人手——能在阳光下活动的人手。我们来反监视、反跟踪、反击——我一定要搞清楚,谁在惹我?”
“三千万——谢谢你的慷慨,这笔钱足够灭亡一个小国的……高尔伽耙,谢谢,我不喜欢吃这种辣味沙司,吃进去感觉嘴里好像在冒凉风似的……
郭杜里鸡,这个我喜欢。什么?要先生先挑选,他不会吃熟食的,他现在只吃生食,血淋淋的牛肉那是他的最爱。”哈根后一句话是对兰卡说的。这时,电梯声再度响起,那是格伦回来了。
“我去”,哈根使了个眼色,一把夺过咬着郭杜里鸡,边走边吃。
“先生,你真的喜欢生牛肉吗,我不知道,我没买那东西”,兰卡怯怯地说。
“别听他的……你去把图拉姆唤来,我需要采购一些电脑设备,把这里改装一下,让它完全电脑化——全自动的报警器,监视器,红外线扫描仪,等等,你跟他商量一下,拉个采购清单”,舒畅马上支开兰卡。
格伦回来后,第一句话就是:“有人跟踪那小孩”。
“奇怪?谁会注意这样一个孩子”,舒畅想不通:“兰卡现在的行踪只有金店老板纳瑞林知道.除此之外,……他搞转账都是躲在计算机后面,通过网络完成的,依贡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他头上,再说,依贡不是还没消息吗?
纳瑞林……我与他的交易已经完成了,我如数购买了他店里的珠宝,那笔佣金足够补偿他失去兰卡的损失——在他看来,一个下等种姓的人,应该不值得他如此折腾。”
“不是金店的人”,格伦憨憨地回答:“金店的人身上有股金属味道,还有处理黄金常用的硫酸味,他的身上很干净……
嗯哼,你知道,大多数印度人身上都有股咖喱味,但这个人没有。我怀疑它不是印度人。这人很警觉,发现我注意他之后,立刻混入人海。要不是我离不开的话,我会跟上去查个究竟。”
“你做得很对”,哈根赞许地说:“你刚才的任务不是反跟踪,而是查清兰卡的忠诚度。
我们人手太少,所以,现在我们第一步要做的是查清楚谁值得信任,而后我们才能决定:我们该信任谁。
好吧,现在兰卡也能当个人手使用了,格伦,给你枪,这里的安全由你负责,我去寻找帮手。舒,晚上见,你看完那些棚户人后直接来阿波罗码头,我在13号泊位等你。”
当夜色再度来临时,舒畅终于开始了他吸血鬼生涯的第一次夜猎。
夜色下的孟买是最为迷人的,这是一座与纽约、巴黎、伦敦并称为“世界七大国际之都”的城市,***辉煌的孟买被誉为“梦幻之城”,多彩的霓虹灯将这座城市装扮成一座“不夜之都”。
舒畅站在一座无声塔下,嗅着南面“空中花园”飘来的馨香,毗邻的尼赫鲁夫人公园透出的五光十色将他的脸映的阴晴不定,图拉姆双手插在兜里,吹着口哨,站在他身后。此时,无声塔上传来阵阵秃鹰扇翅的声响。而后,一声沉闷的响声从地下传来,像是一个人绝望的叹息。
图拉姆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深吸一口气,玩世不恭地说:“又一个灵魂走了,啊,也不知道他是升入天堂还是下地狱……嗯,大人,你怎么选这么一个地方,我还是不喜欢尸臭味,这个地方,味道太臭了。”
“无声塔并不无声”,舒畅裹着一身黑衣,简直是一幅标准的吸血鬼打扮,他神思不属地说:“以后,我们就要习惯于这种味道了。嗯,这几座无声塔建于什么年代?”
“不知道”,图拉姆目光左右打量,他指着北方,说:“我只知道那座‘空中花园’有120多年历史了,花园内摆放着不同种类的花卉,供游人欣赏。人在其中游览,有如置身于空中……”
他又指指西侧,继续说:“那里是耆那教玻璃寺,有一百零五年历史,寺庙由大量玻璃建成,规模不大但精巧美丽,非教徒可免费入内欣赏,但须赤脚进入……
至于无声塔……我不知道它建于何时,不过,拜火教存在有四千年历史了,这东西,应该渊源很深。”
舒畅身后的五座无声塔呈梅花形排列。这是拜火教徒的鸟葬场地(即天葬场),当拜火教徒死去后,祭师们依据死者的身份地位,将死者尸体放置在不同的石塔上,任由秃鹰啄食。
被啄剩的残骸经风吹日晒后,便自动掉进石塔里的天井中,然后经下水道流入阿拉伯海。而残骸坠落时的那声闷响,则被拜火教徒称为“离世之叹息”。
孟买是拜火教的圣地,虽然拜火教分布于全世界,但教徒极少,全世界不过10万教徒,而其中孟买就有6万。他们多是教授、科学界人士,是孟买最有势力的社会集团之一。
图拉姆特地提到拜火教的渊源流长,是想提醒舒畅——拜火教虽然人少,但势力庞大,在他们圣地活动,需要格外注意,不要做出冒犯之举,免得招惹教徒的报复。
“放心吧”,舒畅听出了他的意思,安抚他说:“我选这个地方停留,是因为在西区,在马拉巴山上,只有这块地方安静。”
当然安静,没人愿意在黑夜里,接近这片死亡之地,笃信佛教的印度人生恐打搅别人的安息,所以,这里虽处于西区的喧哗中心,但行人却宁愿绕道,也不愿走近无声塔。
这个时候,走来的一定是自己人。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从远处急速驰近,伴随脚步声的还有喘息声。
确实,是自己人,兰卡边跑边恐惧地喘息。
“开始吧”,舒畅轻轻一声叹息,迎向了兰卡。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