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端没有拒绝马六娘如此奇怪的要求,所以此时他就和李师师在同一驾马车上坐着。他此时心里对这个马六娘除了疑惑之外,还有感激,不管她巴结自己的目的如何,这一整套的免费服务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他如今不必顶着烈日向自家走去――这马车是真的挺舒服的。
不过,该感激当然要感激,该疑惑的,也不能不疑惑。曹端一直有些自恋,觉得自己风流潇洒,聪明过人,英武非凡,但他总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李师师可能会对自己一见钟情,但马六娘对自己这个亲手坏了她的计划的人却不应该这么友好。她巴结自己显然是有目的的,曹端当然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但他实在不明白这“奸”在哪里,“盗”又在哪里。
先,马六娘自己口中所说的那一套显然是胡说八道。当初设计陷害李师师的就是她本人,甚至贾奕的“作案工具”都是她提供的,就她这样的表现,又岂会重视李师师幸福与否。只怕就是如今朝中最著名的大丑蛋安?那糟老头子若是能给她足够的筹码,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把李师师送给他的。当然,这并不能说马六娘多么冷血,多么坏,只不过李师师本来就只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若是为了外势,弃子是很平常的选择。
若说是求财,当然不对,自己家虽然也算很有钱了,但未必就比马六娘这个矾楼的领家强多少,况且,自己从进门到如今堂而皇之地将李师师领出来,马六娘始终也没有提一个“钱”字,她显然并不那么热衷于金钱。
若说是求权,当然更不对,曹端虽然不想妄自菲薄,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一介商贾,自己就是不和权力绝缘,权力也绝对会对自己绝缘。他和权力唯一粘得上边的,就是认识端王赵佶,驸马都尉王诜等人,但这几个人虽然都是王公贵胄,但显然也不是什么掌权之人,巴结他们实在也没有什么意义。况且,要巴结他们,又何如直接给他们送钱财,送美人呢?何必巴巴的通过自己这里转上一道?
想来想去,曹端不由苦笑,他终于明白了很多人为什么会有“想不明白,就不想”的处事哲学了,确实是,很多事情确实不是随便想想便能豁然开朗的。自己虽然自负聪明,但想不通的事情还是远比明白的事情为多。
“大官人――有什么心事吗?是不是奴家――”李师师的声音怯生生的,这是今天她第一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她一双灵活的大眼睛正有些小心地看着曹端,好像是怕曹端忽地吃了她一般。
曹端心中歉然,不由怜意大起。这个女孩子实在太难得了,她自幼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却有着“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节,虽然受到很多的责难,却始终不愿意出卖自己。但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在自己面前却是这么战战兢兢的。曹端知道,她当然不是害怕自己,而是担心,担心不能得到自己的青睐。她甚至根本不在意自己这样被当作货物一样送来送去,她只希望自己不要给曹端带来麻烦。
对于这样一个女子,曹端又能说什么呢?他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道:“你不必担心,你不但不会给我带来麻烦,相反还能给我减免很多麻烦哩!”
李师师眼中一亮,说道:“真的吗?”随即有转黯然,“奴只是希望不给大官人带来麻烦就好了,奴一个青楼女子,又怎么能――”
曹端想说,你当然能给我解决一些麻烦,至少老爹他再也不会继续张罗着为自己挑选丫鬟收房了。但这话他当然说不出口,他只是轻轻地伸手过去,握住李师师的芊芊玉手,道:“青楼又有什么,我听说,当年有一个和你一样名字的人,和一个大才子演绎了一场感人肺腑的佳话!我相信,你也不会比任何人差的。”
李师师眼中有了一些水雾。她当然知道曹端所说的是当年的名妓陈师师,而这个大才子,就是“布衣卿相”柳三变。想当然,陈师师位列当时的三大名妓之一,和柳永走得最近。柳永的词里言道:“调笑师师最惯,香香暗地情多,冬冬与我煞脾和,独自窝盘三个。”众名妓对柳永也是同样狼情妾意(奸情火热?),“不愿穿绫罗,愿依柳七哥;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中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是她们的共同心声。最后,柳永死了,身无余财,就是陈师师等人凑了钱,将他安葬的。因此,陈师师等人已经成了天下青楼女子的榜样,李三娘小时候给李师师起这么个名字,未尝就没有让她长大后能象陈师师那样的心思呢。而如今曹端将她和陈师师相提并论,怎能不让她感动万分?
当马车到了曹家,曹端拉着害羞无比的李师师进门的时候,一府之人尽皆哗然,有赞叹的,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目瞪口呆的。
曹温的脸上变得无比红润,他虽然口中没有什么言语,却用那双不怀好意的目光将李师师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个遍,然后自肺腑地说了一句:“好!”
云东的神色却是由愕然变成恍然,他自以为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天他的爷总是这么鬼鬼祟祟的,早出晚归,还都不让自己跟着。“和这样一个仙女在一起,要我也不愿人跟着的!”他如是想道。
而一些把姨娘的位置看作自己囊中之物的丫鬟却如遭当头一棒,有些绝望地看着美艳不可方物的李师师,心下大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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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赶了一章,要做正事了,被人安排了一个很麻烦的任务,又不能推辞,好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