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曹端吃了一惊,不是皇长子病倒了吗?怎么又变成皇帝本人病倒了?不过,皇长子病倒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他也并不能完全确定的,所以他选择了沉默,他知道赵佶一定还会继续说下去的。
果然,赵佶酝酿了一下悲伤的表情,才说道:“好像病倒已经有几天了,昨天群臣已经上书请太后临时垂帘听政了。”
“哦!”这绝对是一个震撼的消息,而且既然大臣们都已经上书请太后垂帘听政,这个消息就是十分确凿的了。而且曹端也知道,皇帝是撑不过今年的――如果自己的穿越蝴蝶效应不是那么明显的话,因为历史上宋哲宗就是今年驾崩的。
“太后,一定答应了吧!”曹端看着赵佶那虚伪的悲伤,有些想笑,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赵佶回过头来,有些吃惊地说道:“你难道不是三请三拒吗?大臣们的折子这才上的第二次,哪里那么快就答应了,不过我想今天大臣们还会继续上折子的,而且太后今天就会答应。不过,太后答应不答应垂帘听政其实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听说昨天太后就已经驾幸御书房了。”
曹端“哦”了一声,没有接话。大宋太后辅政的事情很常见,前几年刚刚宾天的高太后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而前期还有更权焰滔天的,那就是仁宗朝的刘娥刘太后。她不但害死了仁宗皇帝的生母,更把持朝政多年,身着冕服视朝,改太后谥号为四字,总而言之就差没有称帝,其他的成就已经完全不下于当年武则天的所作所为了。后来,民间还根据她的故事演化出《狸猫换太子》的故事,风靡一时。但是,不管是刘太后还是她后面的曹太后、高太后,虽然都掌朝廷中枢多年,但却并没有成为牝鸡司晨的反面典型,反而都被舆论塑造成呕心沥血扶住幼主的贤后。这就是大宋的“贤后现象”。
有了这么多“贤后”,后世的太后们想甘心寂寞都难了。确实,既能紧握权柄,又能扬名史册,这样的好事不是谁都有机会得到的。任太后们如何澹泊,面对这样的诱惑都鲜有能抵挡得住的。而当今向太后显然就不是这个“鲜有”行列里的一个。所以,如今看来,向太后垂帘听政已经是大势所趋了。
曹端虽然没有见过向太后,但早就开始分析她的行径了,他觉得向太后应该是站在赵佶这一边的,而且倾向性很明显。向太后掌权对赵佶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利好,现在赵佶的问题就是如何利用这种利好,为自己的登位创造条件。
赵佶见曹端沉吟不语,便问道:“你怎么看?”
曹端忽地抬头,问道:“办报纸的事情,有上谕下来了吗?”
赵佶脸上的笑意舒展了开来,说道:“说到这个事情,我正要告诉你呢!前些日子蔡京上书向皇上提了此事,皇上当时大概是圣体不豫,并没有立即批阅,直到前天才批了个‘准!’字,上谕如今已经下来了。”
曹端暗道:“圣体不豫?我看皇帝根本就不想批准才是,前天批的,那不用说一定是太后批的。唉,看来还是朝中无人啊,上一个这种办报纸的折子竟然找户部尚书蔡京,虽然人家蔡尚书是部长级别,但管这种事情显然是越权了,人家皇帝不警惕那简直就是蠢蛋了,好在皇帝的身子不好,来不及追究,也好在后面还有太后在给你擦**!”他想了一下,又问道:“这个事情,就没有人反对吗?”
赵佶笑道:“如今满朝文武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兄的病体之上,哪有人管的上这个?非但没有人反对,倒是有几个人赞成的呢!那个御史中丞安?你知道吗?我和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交情,没有想到在此事上,他居然主动附和,倒真是出乎意料!”
“安??”曹端也糊涂起来,这个马屁精不是总跟着章?**后面跑的吗?按理说应该是赵佶的死对头才是,他怎么反而主动跳出来和赵佶套近乎呢?这事还真是邪门。
赵佶见曹端也是疑惑不解的样子,笑道:“想不清楚就算了,说不定是他看清楚了形势,要改换门庭到我这边来呢!这个人虽然过于谄媚,小人胸襟,但其实还是很可用的,特别是用来做一些不大光明的事情,你看呢?”
曹端心下有些诧异,他虽然素来很被赵佶看重,但没有想到赵佶在一个掌握大权的朝臣的使用上也征求自己的建议,当下只好含混地说道:“大王眼光独到,想来胸中早有成竹了,又何必问呢?”
赵佶“哈哈”大笑,浑然没有了方才说起自己的哥哥病倒的时候的悲切之情。笑了一阵子,他终于开口说道:“想不到你拍马屁的时候,声音还是很好听的。其实,我就喜欢你拍马屁的样子,这让我很有当王爷的感觉,不过,我又希望你最好还是少拍些马屁,多说些实话,因为实话虽然难听,但很多时候会令我更加清醒,而马屁虽然动听,但很多时候会让我迷失自我!”
曹端没有想到赵佶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忙转移话题道:“昨晚的事情如何了?”
赵佶脸色有些不自然,避开曹端的眼神道:“基本上是按照你的办法做了,不过,我做了一点修正!”
曹端也不在意,说道:“哦,怎么修正?”
赵佶有些不大乐意地说道:“该杀的都杀了!那个善缘我以为你已经把他打死了,没有想到当我的人现他的时候,他竟然还没有死,只是四肢都已经废了。我本来是想给他一个痛快的,但想想还是把他留了下来。他如今,就在端王府的地牢里。”
曹端有些诧异,或者说有些愤怒。不过,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终究是自己的老板,说话还是要客气一些的,就从他在自家院子里不声不响就挖了地牢这一点来看,他的实力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他终究还不是一个纯粹的诗人,这一点,他强过他的偶像李煜。
“为什么?”曹端憋了很久,还是问了出口,他觉得善缘这种货色不送到阎王殿去改造,太浪费人才了。
赵佶讪讪地笑道:“你不觉得一个活的善缘比一个死的善缘有用吗?他的心里有不少的秘密,现在他在我的手里,就等于我的心里也掌握了很多秘密!”
曹端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但是你那些秘密就是很多女子的性命!你掌握的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而是很多可怜女子的青年清誉和性命!你就用这些无辜女子的清誉来讹诈他们的家人吗?”
赵佶也有些怒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够隐忍了,眼前这个人的表现不像是自己的手下,倒像是自己的上司,他在质问自己:“够了!你是圣人吗?还挺会悲天悯人的!这些女子既然愿意和善缘这等牲畜勾搭成奸,哪里又像是什么无辜女子了?真正的无辜女子就应该守妇道知廉耻!”
曹端喝道:“感情你的意思,这些女子本就该死是吗?你觉得身子被玷污,大家都愿意吗?就是荡妇吗?那么你还常常和善缘坐而论道,你又是――”
“闭嘴!”赵佶“腾”的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不想和你继续争下去了。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使出这最后一招杀手锏!这下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曹端见赵佶率先让步,知道此事继续纠缠下去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他知道眼前这些斯文俊秀的男人绝对是一只狮子,头脑热的时候争吵上几句关系还不大,若是继续纠缠下去,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可能伤及自身了。况且,赵佶既然答应了不到关键时刻不用出这招“杀手锏”,这也算是一种妥协了。于是,他只好点头说道:“大王既然这么说,属下又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称“大王”,也是第一次自称“属下”,这就是一种姿态,一种承认自己身份,承认自己方才大闹态度上有问题是姿态。他相信,只有相互体谅的两个人才能相互扶持。
赵佶是聪明人,见曹端也退了一步,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歉意的笑容。他又说道:“既然办报纸的事情已经有了上谕,你就立即着手去筹备吧!需要什么人物物力上的支持,就和我说一声。”
曹端这才想起今天跑来这里的目的,忙把报纸印刷的事情对赵佶说了一遍,顺便说明了自家印书馆的情况。
果然,赵佶听了,很是豪爽地说道:“既然你家的印书馆规模不够,就扩建吧!不用再讨论其他方案了,就按你说的,我出白银五十万两,占你家印书馆的五成股份,至于具体的扩建事宜,还是一体交给你去办,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曹端笑道:“那没有问题,不过,还有一个人选,我想要用,就是说不动,数不得还要大王出马了!”
赵佶笑道:“什么人竞得你如此看重?”
曹端笑道:“就是驸马都尉王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