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瘸一拐的往回走,身后的血液顺着他走过的地方拉出长长的线,鲜红如同他年幼时最喜爱的颜色。
可是他已经记不起自己从什么时候讨厌那种颜色,“哥哥”忽然涌入脑海的字眼,让他想到一张因病弱而苍白的脸,带着未脱的青涩,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吧?
很久很久没有听说过那边的消息了,在那次黄沙漫天的‘旅行’之后,他再也不关心故国。
他抬头望了望天,很蓝,还有自在的浮云。
“原来我还有牵挂的人么?不会的,没有什么值得我去牵挂,不是么?”他自嘲的笑着。记忆中浮现的却是那样一个情景:
十一二岁的美丽女孩,穿着华丽鲜艳的礼服,站在他的面前,用极度鄙夷的语气,说,“怎么样你很羡慕么?想不想要?哼,你这样的贱根子,怎么配?!像你这样的人,生在王族本身就是对我们尊贵血统的玷污!”然后像只骄傲的孔雀,昂挺胸,招摇而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玄色劲装,忽然裂开脸上的淡漠,笑了,笑得有些悲哀。
“娘,你说我们到底是哪里低贱了呢?哥哥血统高贵,而且是唯一的男丁,父亲是怎么对他的?在他的病体确定无药可医的时候,不也放弃了么?”那个少年,病弱的少年是唯一肯对他好的手足了吧?他愿意听他说话,愿意和他玩耍,也愿意教他一切他想要学的东西,只是,只是后来因为病情恶化,就连探望也不允许了。
年幼的他只好徘徊在围墙外,踮起脚向里张望,期望可以望见那张熟悉而常常对他面带微笑的脸。可惜,他终是没有来得及和哥哥说具再见就去往战场,那时候他只有十岁,以云流王族公主的身份被派往战场督战,说是可以鼓舞士气。
“在想什么这么投入,我的副使大人?”萧君,那两个丫头口中的萧君,弈殇王的新宠啊。
他抬眼打量着这位满身妖气的男子,真是难怪弈殇王会要他,这样的身段以及举止神态要是走出去的,怕是没有人可以分辨是公是母的吧?
“萧君?”同时他感到有些诧异,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训练场,据他所知,萧君昨天才被派出去行刺千扇门少主了,按说以千扇门少主的身手萧君不可能能够全身而退的。
他还不知道,他那天在凤凰楼里所杀的人,根本不是千扇门少主。若是千扇门少主又怎么可能让他活到今日?
“怎么,你很诧异是不是?你杀不了的人却被我轻而易举的解决了?”萧君很得意的盯着他。
“看来萧哥的功夫精进不少。”他笑笑。
“萧哥?不敢当”他女气的挥挥手,“与副使比起来差得远呢。”说着水蛇一样向他凑近了些,“我很好奇,你失手了,怎么只是挨了刑,丢了副使的位子?”
看来他还嫌他没有丢掉性命。
他怎么会知道这次宫主为什么会开恩?
“我怎么知道?”他对上萧君的眸子,却现他眼中是笑笑的,带着某种让人难堪的深意。“你想得太多了。”他不悦的转身。
萧君居然认为他会和弈殇王有什么勾搭,谁都知道,这里真正的主人是弈殇王,一切人的生死只要他一句话。
“我根本不知道弈殇王是谁,不知道!”他拖着剑,一个人走在千嶂宫内的竹林里,心情再也无法平静。
弈殇王,他说他不认识弈殇王,不知道弈殇王是谁,是的,他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弈殇王这个人了,现在的弈殇王即便站在他的眼前,他也未必认得吧?
“忘记不快,那样你会活得比较幸福。”耳畔回荡着那句空灵的话,眼前是那个沙场的军帐中,向他伸出手来的十六岁温朗少年。
那么温暖的笑脸,仿佛一切都可以在那种微笑中安静下来,包括那可惊慌恐惧,却有无比孤冷的心。
倚修竹,泪如珠。
“雪篱”他终于再一次呼出那个遥远的名字,十年了,纵使心头思念千遍万遍,却从来不会呼出,而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