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含之坐在张亚林的车里，只觉得汽车在颠簸的路面上七拐八拐的，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车子终于在一个建筑得很散乱的地方停了下来。

两人从车里走了出来，大雪已经开始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没有风，也不见一点灯光，映入含之眼帘的是一个白茫茫的世界，世界好像被凝固了似的，四周一片死寂。含之甚至能听到雪落下来时的嗽嗽声，地上没有人走过的地方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含之的面前是一大片被雪覆盖着的杂乱无章的简陋的房子，在这些低矮的房子中间，竟然有一座很破旧的两层小楼，遗世孤立的兀自静立在那里。

含之跟着张亚林向那座小楼走去，两人一前一后踩在雪地上出的此起彼伏的咯吱声在这沉寂的空间中回响着。含之有点紧张，她有些后悔来到这个死寂一样的地方。

路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含之深一脚浅一脚机械地挪动着她的双脚，感觉自己的靴子里面已经进了雪。

走近那座小楼，含之才现这个楼非常的破旧，虽然在夜里，在雪的映照下还是能看出墙面的斑驳不堪。

张亚林回过头来，看着含之有点吃力的样子，他伸手拉住了她，说：“这可能是咱们市里最早的单元楼了，当年还是市政府为了留住人才，专门为市里比较有成就的知识分子盖的，后来市区往南展了，这里也就没有什么开的价值了，所以这座楼就一直闲置在这里！”

含之又抬头看了看这座小楼,这可能是含之见过的最破旧的楼房了。

张亚林带着她走进楼道，含之进楼道的时候还下意识地低了下头，楼道很低，地下又积了不少的水，到处散着一股浓烈的霉的味道。

及至进了房间，含之才舒了一口气，这个楼给人的感觉很是压抑，但房间里面却是别有一番洞天，竟然还是一室一厅，但房子实在是太小了，说是一厅，倒不如说是一个过道更合适。

屋里的家具还算齐全，基本上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但家具的样式早就过时了，显得很是陈旧，看得出这里经常有人收拾，房间看上去很整洁。

这样如此小而破烂的房子，为何不卖了它，留它何用？

看出了含之的困惑，张亚林笑道：“没见过这样的房子吧？这可是我父母爱情的见证，所以两人都不舍得卖，没事的时候两人还会偶尔来坐一坐，聊聊以前的事？”

“那你父母他们一定很相爱了？”含之羡慕的说。

“是的，我从没见他们红过脸。”张亚林也由衷的说。

“一般来说，父母感情好的爱庭，儿女的婚姻也会幸福的，你将来肯定也会和他们一样幸福的！”含之含笑看着张亚林。

“是啊，一般是这样！”张亚林说道，“我也这样想，可有些东西并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比如幸福！”

含之的脸色有些凝重，她轻轻地嘘了口气，感慨道：“是啊！我们虽然不能左右自己的幸福，可有时候，家庭的生活环境、个人的成长经历却和自己将来的幸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啊！”

“你说的很对，”张亚林难过地说，“我一直听从父母的安排，走得顺顺当当的，可自己做出的唯一的一次选择，却让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我和她根本就是两个并行着的铁轨，永远不可能有交会的那一天！”

“不要这么悲观，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会好起来的！”含之安慰张亚林道。

“两人在生活观念和人生看法上存在着太大的反差，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如果她能像你这样，我就知足了！”张亚林认真的说。

“每个人的婚姻走到我们现在这个年龄，都说是一个错误，没准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也会有这样的过渡呢？”含之平静的说。

“可有些根本性的东西是不能改变的，所以，这就意味着两个人不可能走到一起的，错误地走到了一起，对于双方来说不过是一种折磨罢了！”张亚林痛苦的说

“你不要说得太严重了，不是有研究婚姻的专家说吗？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婚姻都会进入一疲惫期的，这是婚姻展过程中必需要面对的，过了这个阶段婚姻就相对稳定了！”

“没机会了，我已经彻底解脱了！”张亚林如释重负的样子。

含之吃惊地看着张亚林，张亚林迎视着她的目光，口齿清晰地说：“是的，我们已经离婚了！”

张亚林的话让含之感到有些莫名的紧张，她有些慌乱的连忙岔开话题道：“你不是要拿什么东西吗？我们赶紧收拾吧！”

张亚林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黯然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父母的卧室。

由于怕屋子反潮，毛毯就放在衣柜的最上边，张亚林站在床上拿也有点吃力，便唤来含之帮忙。

卧室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便把空间给填满了。

床上面铺着一个厚厚的、可能是垫子一样的东西，有点像现在棕榈垫子，可又不是，踩上去很硬。

张亚林在床上放了一个小凳子，他站在凳子上踮着脚才勉强够得着，含之只好也站在床上扶着他。张亚林试探着一点一点的去拉那毛毯，没想到毛毯很重，张亚林又用力太大，眼看着他和那毛毯就要一起跌下来，含之着急着要去扶，没想到却被张亚林重重地压在了床上。

两人忍不住大笑起来，含之一边笑，一边挣扎着要起来，但张亚林阻止了她。

张亚林看着含之的眼光变得越来越迷离，含之在他的注视下也止住了笑，她感觉有一种东西在他们之间慢慢地弥漫开来，是一种好像早已料到的――彼此都在期待着的东西弥漫在他俩中间，他们知道将要生什么？却都无力抗拒。

含之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地撞击着自己的胸腔，浑身的血液也仿佛沸腾了起来，而她的整个身子却是软绵绵的.张亚林身上那种灼人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一下子便席卷了她。

张亚林深情地看着含之，含之的眼睛里有着她这种年龄少有的纯净和清澈，而此时却变成了两族火焰在眸子里燃烧着，她的唇在颤抖着，充满着期待。

张亚林灼热的目光仿佛要将含之融化，他的唇火热地盖在了含之的唇上，深深地、贪婪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