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的日子是紧张而有序的，含之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其实这原本就是她的生活。女儿从闲适的生活一下子进入到局促的生活很是不适应，但面对现实也不得不做出了让步，这样的生活让女儿也变得成熟和懂事多了，令含之感到很是欣慰。

每天晚上下班，含之都会在市里把第二天要准备的各种吃的用的都买好。市平常晚上的蔬菜也都很便宜，既少了奔波之苦不影响工作，又很便宜，所以含之感觉这样的工作既充实了自己，也让自己省心不少。

当含之提着几个大大小小的装满东西的袋子从市出来时，其他的员工已经基本上走*光了。市终于从喧嚣归于安静，由于突兀，感觉沉寂。含之喜欢每天晚上从市走出来时听觉上带给她的这种变化。

含之来到车棚前，把手里的袋子依次放进车子篓里，然后推着车子向外面走去。

当含之推着车子走过市前面宽阔的广场时，她看到了阮强。从他站立时僵硬的姿势来看，他已经来了很久。

阮强的出现让含之感到突兀，她有点犹豫地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阮强在来之前已经想到了见到含之的尴尬，为了不让含之感到难看，他想让自己尽量表现得像是在不经意间的和含之遇到，或者只是一个偶然。但当他来到了含之工作的地方，却现自己在含之面前连虚伪都做不到，先前处心积虑的想到的如何以不伤含之自尊的各种见面借口都想到了，可含之一出现，所有的理由都顷刻间轰然坍塌，他不得不以最真实的面目来面对含之。

深夜中的城市终于停止了它的喧嚣，沉浸于睡梦中，深蓝色的天空中渗透出淡淡的绛紫色，天边有逐渐隐去的星辰，整个城市坠落进无边的沉寂中。

“娟娟，她还好吧！”阮强打破了彼此的沉默。

“嗯，很好！”含之欣慰地说，“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自理能力提高了不少！”提起女儿，含之的情绪好了许多。

“那就好！”阮强虽然有些隐忧，但表现得却相当释然，“小孩子锻炼锻炼吃点苦头也好，我们小时候多苦啊，他们这一代比我们那时候幸福多了！”

接下来两人无话，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单调而烦乱地此起彼伏着。

“含之，你现在好吗？”阮强刻意避开了含之能不能适应这猛一下子的紧张的生活这个问题，虽然他很想表达自己的关心，却只能装作漠然以“你好吗？”简而代之。

“还行！”含之狐疑地看了一眼含之，奇怪他能以这种体恤的语气来问自己，而不是怜悯。

两人继续慢慢地向前走着，彼此的探索与沉闷锁在心底。

“你恨我吗？”含之的话犹如从遥远的天际飘来，听起来感觉是如此的不真实。

“没有！”阮强的语气诚恳而真切，“我开始恨你，但现在已经想通了，你离开我的这一段时间，我也能冷静下来正视咱们的婚姻了，其实我们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不正常的！”

“为什么要这样说？”含之很是意外。

阮强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站在那里，两眼看着远处那些尚未打烊的店铺外面那耀眼的霓虹灯，眼神沉郁而痛楚，“当时我们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走到了一起，主要是我们当时在感情上和心理都是有残缺的，都渴望着一种补偿，所以我们以为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婚姻是很纯粹的东西，两个心理上有欠缺的人走到一起，能有美好的结局吗？”

“不，其实你是个好丈无，而我，却不是一个好妻子！”阮强能这样真诚的面对自己，含之有点意外，内心也很是愧疚。

“我也有责任！”阮强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把婚姻当作人生中必然要经历的一个过程，婚姻有了，就认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虚名和金钱的追逐中了，而今面对繁花的包围，喧嚣的追随，名利和物欲的缠绕，在我的内心的最深处，却没有一丝的温暖的感情，我忽视了对你的感情，所以现在要受到惩罚！而那些东西带给自己的却是如此的冰冷！”

“你从来不表达你的感情，不管是爱，还是不爱，似乎表达感情对你来说是一种禁忌，是羞于出口的东西，今天怎么了？”含之有点奇怪地问。

“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却感觉你的灵魂对我来说只是隔着海岸的风景，我能感受到那里面的花香和芬芳，却根本走不进去！”

“真是这样的感觉吗？”含之问。

“是的，你一直是我在探索中的女人，而想找到结果却是漫漫无期，我不知道如何能真正地捕捉到你，我不是好的猎手，我无法走进你的内心世界，这就是我们之间的悲哀！”

“主要是生活太优越了！”含之感激地看着阮强。“你给予我的生活太优越了，我们年轻的时候，虽然知道贫穷难捱，却并不像现在这样的悲观，相反，却是非常的傲盛，生活充满了**，哪像现在，有了名利，反倒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贫穷，且无所求，生活平静得如一潭死水，非常地厌倦！”

“婚姻带给你如此沉重的感觉！我真的很难过！”阮强痛苦地说，“我们之间的事，告诉你父亲没有？”

“还没有，这段时间生了太多的事，过几天再说吧！”含之长长地出了口气。

“感觉你现在变得坚强了，能面对问题了！”阮强说道。

“那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从没有给我面对问题的机会！”含之由衷地说。

“可是，我最终也没能留住你！”阮强接着说道。

“走出了那一步，我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头了！”含之无奈地说。

“可你现在这样……”阮强欲言又止。

含之站住了，她抬头看了看那遥远的天际，嘴角带着丝丝的笑意，无限神往却又若有所思地看着阮强说：“你看这天空，现在正沉浸于无边的黑暗中，可到了明天早上，却还是清新湛蓝，一切总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