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到两方面的人都喊“大哥,大哥。”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个身着便装的男子,年纪都差不多,约莫三十五六。其中一个衣着固然华贵,不过长相实在是太平凡了。大概十人之中就有半数和这种脸孔差不多,一切都恪守中庸之道,没有一丝突出之处。另外一个长得四方大中国脸孔,固然威武的很,不过右眼却肿得厉害,眼皮整个耷拉下来,看得惹人笑,不时还用手捂住,他走到司马昭近前,厉声问道:“子上这是怎么回事。”“大哥。”于是就给司马师讲了一遍。蒋济也过来,两个人赶忙过来行礼。“司马子元,曹昭伯见过太尉大人。”蒋济不满道:“我这把老骨头见过将军大人,中护军大人。刚才差点被乱军踩死呢。还有人不服我这个太尉,说我治不了他呢。”说罢他冷看了一眼曹训,曹爽看到蒋济这个样子,顿时伸出手掌给曹训就是一巴掌,这时曹训早已经没了原来的锐气,被一巴掌打出老远去。曹爽气得抖:“还不快给太尉大人赔不是。”曹训赶忙过来作揖,曹爽怒道:“跪下。”蒋济赶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刚才武卫将军大人是爱侄心切,不怪他,不怪他。”曹训赶忙过来一躬扫地,“还请太尉大人见谅,刚才是我一时脑子糊涂,冒犯了太尉大人,还请太尉大人不要记挂在心上,改日一定登门赔礼道歉。”蒋济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曹爽此时颇为激动,竟然双膝一曲,跪在地上:“还请太尉大人看在曹昭伯的面子上原谅我这不成器的弟弟。”话还没说完,蒋济赶忙搀起“受不得,受不得,将军大人这不是折老朽的寿吗。”“都怪曹某人管束不力,才生成如此事端。我回府定然好好管教,改日一定登门道歉。”“不敢,不敢。”曹爽又向司马师一躬扫地,“多多冒犯之处,还请子元大人原谅,代我向太傅大人转达歉意。”“不敢,都是我这弟弟太糊涂了。”司马师又觉得眼睛有点肿,眨了两下。曹爽看到了,为了缓和气氛:“子元大人这眼睛。”“无碍的,前天突然起了个针眼,可能昨日吃了鱼吧,今天肿起来了。小毛病而已。”说着他又眨了两下。曹爽见状:“等咱们处理完这事情。子元大人赶快休息去吧,我家中有治这针眼的良药,外敷的,明日定给子元大人送上。”“多谢,多谢。”
最后双方看了一眼眼前,天空此时已经夜色初降了,月亮也都升起,乱成一团的瓦砾场,站着不敢动的曹训家的几十个仆人,那边是七百个疲敝不堪的禁军,这边是邓艾带着的两百个家将,都整齐的一膝着地,臀部跪坐在脚后跟上,身体重心稳稳的,这是战时准备的姿势,随时都能再次投入厮杀。中心则只抛下那具司马家侍女的尸体。司马师过去看了一下,问司马昭道:“这是谁府的。”“好像是小蓉的粗使丫鬟云秀。”此时除了人事不醒还在府里的曹秀和向宁之外。只有这云秀算是这一场斗争的战果。
曹爽说道:“这是谁杀的。”那袁先生走了过来:“回大将军,此时正当乱军之中,我见此女奔过来,以为是要对武卫将军图谋不轨,所以才将她刺死。请大将军,中护军大人责罚。”这袁先生是曹训手底下得力之人,曹羲曹训也走过来:“是小弟我管教不周,也请哥哥,中护军大人责罚。”司马师摆摆手,“罢了,这位剑客护主心切,况且乱军之中自然以安危为第一要务。不怪你。”
曹爽说道:“这位家仆实属不幸,丧葬费用都由本府承担。虽然是他本非故意,但冒犯太傅府威严活罪难逃,拉下去打一百军棍。”那曹训本有心为其辩护几句,又怕他们说庇护下人。所以没敢言语,那袁先生一抱拳“小人领罚。”径自就往禁军中走领棍子。司马师看到:“壮士留步。“又冲曹爽说道:”我看军棍免了吧。一百军棍实在恢复不易,万一调养不好身子就废了。”曹爽说道:“不可免。”蒋济也劝道:“一百军棍下去人说不定吃不消,我看能少些就少些。这样既圆了太傅府的面子,这位壮士也不会因此伤了身子。我大魏朝眼下正在用人之际,吴蜀两寇近年不断犯境,军中正是需要这样的人才。大将军能否给我一个面子,从轻落吧。”曹爽一缕须髯,好吧:“重打五十,你这条命是太尉大人和中护军大人求情换来的,你记住了。”袁先生赶忙跪下向二人行礼,“小人谢太尉大人,中护军大人救命之恩。”说罢走开领棍子去了。突然他感觉到远处似乎有人看着他,回头一看,远远的地方有个白衣小姑娘被一群丫鬟们围在里面,虽然很远,但觉得这个姑娘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好像还是微笑着。他也觉得没什么,接着往禁军那边走。
司马师问司马昭,“贤侄可曾无恙。”“已经送到府里医治,只是被我这个家奴刺伤了肩膀,并无大碍。”他朝曹爽,曹羲一抱拳“就让贤侄在我府中多静养两天吧。平时军中忙得很,等完全好了我再送回贵府,让他在太傅府里颐神养性几天。”曹羲说道:“那可好。那可好。”随后司马师厉声说道:“你这个家奴,不听号令,胆大妄为,竟然以白丁之身,刺伤禁军校尉,实属不赦,等养好伤后扭送河南尹处置。”曹爽本想说话,司马师一摆手。示意不必再劝,众人皆知道他性子刚直冷峻,都没有再劝。
曹爽见状做出表态:“凡是百姓民房被拆的都要给予赔偿,打伤贵府仆人的家奴都给我拖过来重责五十,禁军罚俸一个月,将官罚俸三个月。至于这个侮辱贵夫人的校尉,重则一百,逐出武卫营。”
随后禁军把这七八个人都拖出来,在场子中央就打军棍,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最后只有朱旭打一百,本来就折了胳膊,再打一百,随即有进的气没出的气了,连叫的声音也没有。最后打了八十多,有人报说昏过去了,曹爽下令给拖走。
事情都已经解决,双方都还比较满意。曹爽说道:“好了,天色渐晚,这帮不成器的东西真能折腾,太尉大人,子元大人,子上大人,不如到我家吃饭,算是我曹昭伯给各位赔罪?”“改天吧,家里还有许多事情,能回来抽出空来,一定去。”蒋济说道,司马师司马昭也符合。曹爽说道:“那好吧,今天就算了,不过改天一定啊。子元大人药我明早奉上。”司马师抱拳道:“多谢多谢。”
曹氏兄弟三人并马而回,后面拖着那些禁军,一个个垂头丧气。曹训不满道:“大哥也太谦让了。”曹爽怒道:“事情都是因为你而起,我们身居高位,本来就应慎之又慎,这样才能利于不败之地。你先是抢占人家民宅,殴伤百姓,听说还死了人。随后打伤人家家丁,私派禁军给你扒房子,手下侮辱人家夫人,又强行诛杀人家侍卫。竟然还藐视太尉,你不知道那帮老臣一直对我们心怀不满吗。这样怎么能长久。”曹训虽有不服,但也不敢说什么。“这大魏朝是条船,虽然有舵手,但是那些划桨的只要有几个不能尽心,这船就驶不好你知不知道。只有上下齐心合力才能创造万世基业。”曹羲曹训说道:“是。”
“你瞧瞧你们带的兵,七百人被人两百人喊了几嗓子就吓得丢盔弃甲,还能如此狂妄,也不脸红。要是狂妄先有些资本再说。”
曹羲道:“此次是否真是过于退让了。”“出了事情子元大人立即赶到我府外求见,足见人家的谦虚。并且他们能舍得那个剑客,算是很大的让步了。”“那种身手我府里有的是。”“行了,不是说这个。禁军的罚俸,都用咱们的钱补上。你好好在家反省反省。越到这个时候越要谨小慎微才是。此次要不是他们那个二夫人还有你手下这个多嘴的校尉,事情不用闹得那么大。”随即曹爽仰天看了看天上的繁星和夜色。叹道:“要是太傅大人年轻二十岁,我曹爽绝对不敢如此行事。”
曹羲没有言语,曹训道:“他在年轻四十岁也不是个。”曹爽听闻说道:“正因为有你这种弟弟,所以我怎么也不能放心。你看你带的那些兵,最主要的是你的性子,恐怕早晚得给咱家生出祸端。无能却又狂妄,这是取死之道,你好好想一想。”
曹羲劝慰道:“现在选官,朝堂,还是禁军都在我们手中。太傅大人又年事已高,想来这几年也不会产生大的波浪。所以我们现在以不动为上。”
曹爽点点头:“这就是我今天极力退避的原因,不过越在这时,越要谨慎,戒骄戒躁。谦受益,满招损。这是古语,只要你们少生今天这种事端,意外的可能就越来越小,我们的胜算就能越来越大。希望三弟你能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曹训说道:“大哥的话我曹训记下了,不错,只要等到太傅大人百年之后,到时司马兄弟自然不是我们对手,到时自然能高枕无忧。”
曹爽说道:“此言差矣,到时我们才是真正的开始。从东汉桓灵无道,黄巾起事,到现在三分天下已经有六十多年了,此间天下纷争不休,百姓深受其苦。我们身为太祖武皇帝的后人,自然要继承他老人家的事业,严明刑法,到时平灭吴蜀,辅佐圣上一统天下,让天下清明,百姓安居乐业。”
“大哥志向远大,定能成就一番大业。”曹羲又说道:“今天看司马师也没有主动寻事的意思,想来可能承认现在这种局面,不敢妄动。”曹爽说道:“这可不一定,太傅大人的谋略不是你我所能猜得出的,所以以不变应万变,还是管好你们手中的事情。”
看到曹家的人都走了,司马师瞪了一眼司马昭,“眼下父亲这个样子,朝局这个样子,你还寻心生事,都是你那个夫人出风头惹得,还有你这个仆人,就此斩了才好,怎么管教的。知道这个时候把人家孩子打伤是什么样的情况。“他又摸了两下自己的右眼。司马昭道:“哥别摸它,越摸起的越大。”“行了,我知道。”司马师放下手,看到地上的这个丫鬟,说道:“赶紧安葬。”司马师又看了邓艾一眼:“多谢士载大人。”邓艾说道:“不敢,不敢。只要是太傅大人的事情,我邓士载粉身碎骨也不怕。”
司马昭道:“大哥,今天多亏了士载大人,他这么一指挥,就喊了两下子曹训手底下那帮武卫营的人都吓得**尿流,你是没看见。就那么一喊。”“好了,咱们的家将都是跟爹征战多年百里挑一的人才,加上士载大人指挥有方,胜了不足为奇。不过那禁军只区区一吓就这样,实在也是太弱了。”
“那邓艾就告辞了。”说着邓忠也倒身拜过司马师司马昭。司马师说道:“士载大人,今天这事恐怕可能会牵连到大人。”不过他话锋一转,“只要这太傅府不倒,我司马师保证早晚有能挥您才干的地方。”邓艾赶忙下拜。被司马昭拦住:“邓大人快快请起,今天您是我司马昭的恩人,改天定当登门拜谢。”“不敢,不敢。”送走邓艾之后,几个家将准备抬走那个云秀,结果司马淯周围的那帮丫鬟们都围了过来,哭声不断。
司马师低头没有说话,然后他看到了走过来的司马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