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这顶帽子的是萧晖,他迎面走过来,陡然被这帽子惊住,再一看戴帽子的人是向宁,然后他说道:“你家出事情了?”
向宁说道:“事情?”“那你戴孝帽干什么?”“以后你还是少说话吧。”他又伸手摸了摸这帽子,亏得羊徽瑜从哪选来的料子,竟然还算硬,虽然比不上牛仔裤,不过也差不多了,白色的,虽然针线缝的横七竖八,跟自己想的差不多。前世自己也没亲眼见过他戴帽子,只是根据照片形容了下,这布应该是某种棉布,夏天戴着还不是很热,不过有时也摘下来擦擦汗。听到萧晖这么说,自己把帽子摘下来,一看果然有点像。萧晖说道:“这帽子不错。还是戴上好,不然你这块挡不住。”他把帽子戴上,说道:“什么孝帽,这是诗人帽,世上只有诗人才戴这种帽子。”“没听过。”本来想给他念一顾城的诗,不过一想是个男的就算了,本身会的就不多的诗还是留给女的在的时候再念。
夕阳四散着金光,仲夏天也黑的晚些,太傅府里这个时候显得分外忙碌,也分外欢快,因为一天的劳作即将结束,剩下来只是晚饭,然后就是大家自由支配的休息时光。或是三两个人坐在树下聊天,或者下棋,要不就是跟胖子一样呼呼而睡,或者出去逛逛。主子们有的还写着奏折,看着书,小蓉她们都正值该在园子拿着把团扇扑流萤,或是抬着小脑袋望着满天繁星的年纪。所以也经常玩闹。至于司马伦等都不在府里,正准备薰好香味的衣服,准备去那些勾栏院中过夜生活去了。想着这些,想到等弄完晚饭就能休息去玩耍,顿时就高兴起来。之后自己就进了院子,慈儿在打扫院子,见到他把手中的扫把停下来说:“向宁哥哥,刨冰过两天……”“恐怕没那么多果子了,我尽力吧,上次专门为你,我才求大夫人做了一回。就是主子求我我都没答应,那果子不能乱采。”
“谢谢向宁哥哥,哥哥你这帽子怎么回事。”“这个,我做的,诗人帽。”“蛮好看的,哥哥你戴上就不一样。不管戴什么都很文气,很好看。”他逗她“刨冰把嘴都吃甜了吗?那么会说话。”小姑娘赶忙摆摆手道:“不是的,没有刨冰也这么说,反正哥哥你不一样,感觉和我们不一样,像个主子,比有的主子好多了。”“好了,不许乱说,回来叫人知道了。你既然这么说我,那我找主子把你要走跟我一起去开店好吗。”“不去,主子蛮好的。要是跟你去了你不定怎么使唤我呢,在这又不用做什么。”“你就懒吧,回来变个胖丫头。”“切。”“主子呢。”“在西屋看书呢。”
向宁迈步进去,司马淯还是往常一样,穿着一件淡粉色衣襟绕到身后那种裹得紧紧的的衣服。鲜有见她穿裙子的时候。司马淯见到他脑袋上的帽子,说道:“你戴这个怪东西干什么?”“诗人帽。诗人才带呢。”“你倒好意思称自己为诗人了。”“我肚子里还有很多,随便念出来就非得名震天下不可。”
“好了,我这不需要你的口才。给我老实点。”她也笑了,见到她笑十分高兴,心说可能最起码一见到就笑有些欢喜算是开始第一步。自己也笑起来。
“王先生说你光忙开店的事情。”“哦,这个我最近是忙些。”嘴巴还真大,回来叫萧晖把你嘴都缝上。司马淯见他神色有变,“不要想叫萧晖去教训王先生,就你脑子那点想法我闭眼都猜得到,这个上上之品的高手我要用在最重要的地方,所以不会轻易露面的。之后也是在你那当一个普通的学徒。王先生只是听我命行事而已。你不要怪他。他这个人有些迂。不是那种爱算计的人。”
“那他怎么跑这来了呢。”“他是寒门,很早之前投到父亲门下想求举荐,不过为人很迂那种,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可能是书读多了有些呆,平时还练剑会点浅薄的武艺,见他书读得好,于是教过我点东西,后来父亲觉得不怎么样就亲自教我了。他呢也在府里混闲差,直到前不久我做这个,觉得他还有些用,就把他叫来。”
“可以做这种事情的都该是八面玲珑的人才是。”“所以我让他辅佐你,不是你辅佐他。”向宁犹豫道“我好像性格不太适合。”“没关系的,只是让你试下,顺便把一些人安置在里面。等回来,再交给你重要的任务。”他想最好别交给我什么重要任务,我眼下最重要的人物是赚钱。“那就好,意思就是说我可以随便来是吧。”
“谁说的,想的倒美。”向宁说道:“咱们这个究竟是做什么的。上回王先生说我没听,觉得他说不清楚,想问你这个当头的。”
“好吧。“司马淯觉得他脑子比较笨,还是说的明白点好。“当初爹和大哥建这个队伍本是以备不测,不到万不得已才会用上。”
“是不是准备杀曹爽。”向宁大胆的很直白的这么说了一句,给司马淯吓了一跳,“别乱说。”随即她点点头,“心里知道还说出来。这样很笨。”“我一猜就是。”“你不像个普通的农民。”“这些都是萧晖告诉我的。说什么太傅大人和大将军势不两立,太傅大人肯定不会就此放弃什么,所以我就猜出来了。”司马淯觉得这萧晖深不可测,不过这向宁更是一个谜一样的人,虽然派人去温县探听的消息没有错,是个土生土长,几乎从没出过向家村半步的农民,不过他的言行和气质都不像,难道真是天赋异禀?她也有些糊涂,不过她从开始就没觉得他是个探子,或者是有什么别的心思,估计真是天才异于凡人吧。
她说道。“这个队伍开始就是为消灭曹爽一党而设的,除了探听情报还有一些日常的事情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对付曹家的武力,所以我很需要一些高手。并且人还很少,需要扩充。眼下情况很不利。想比曹家来说我们高手还很少。”
“太傅大人南征北战想必身边高手如云,怎么会不利呢。”“你也知道的,这十年来曹爽逐渐势大,现在禁军和皇宫都归他们兄弟控制,所以不少人都投效了他们。最关键的一点,是他姓曹。很多人都不假思索的以为效忠曹爽就是效忠皇帝,所以太祖武皇帝手下很多人还有他们的后人都直接倒向他们。许家那一宗十之七八都是他们的人。交起手来我们很不利。”向宁一想可不,难道忠于曹魏的人不向姓曹的曹爽效忠反倒投靠司马懿不成。其实眼下政局不过是曹爽手下的那帮人和司马懿为代表的那帮老士族们生冲突,两拨互掐而已,没什么正义一方,也谈不上曹爽乱政和曹氏政权有所违背。不过还是说道:“那帮人就是愚忠,也不动动脑子。”
“恩,不过事已至此,眼下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根据现在的消息,曹家那边有四位上上的高手,还有八位上中的高手,分布于禁军,大内,还有他们家宅之中,相比只下我们的势力就差太多了,有的人喊他们叫四八舰队,像个不沉的船一样难以击破。”
四八舰队,向宁心说赶上小日本皇军了吗?还四八舰队。萧晖说过,太傅府里有两个很厉害的,再加上他,三……心想就少了一个,叫起来就很不雅了。“那我们府里有多少高手?”
“等回来你跟我去一次就知道了,本是少了一半还多。眼下有了你手下的这个,我想做点什么。”向宁自是不会让他去轻易冒险的,因为答应过婆婆要好好照顾他,并且也算是自己的唯一一张牌。只是说道:“这个回来再说吧,急不得。我也不会什么武功的,眼下还是把店开起来再说。”
司马淯抿了一口水说道:“我看你是想财吧。”“当然,世上谁不想财。我想顺便笔横财,当今世的范蠡。”“口气倒不小,不过我也觉得像躺椅这种东西那帮贵人们肯定会买。你要的那些东西我都跟爹说过了。你猜怎么样?”
“不知道。”他很烦这种猜谜,“爹说可以把所有的木头都搬到你那里去,那些木匠也都过去,反正到时候做什么直接找你要就是了,一样的。”向宁大喜过望,“多谢主子,多谢太傅大人。”
“好了,到这种时候才说好话,不觉得晚一些吗。这里有些钱。”她一指旁边的那个袋子,“给你用的,不要浪费了,可再也没有了。”“放心,等一开张肯定赚老多,肯定不会的。对了我还要一个铁匠,一个皮匠,一个会画画的。”“怎么还要这些人?”“求求你了。有用。”“好吧好吧。我给你找找去。”
他抬头看看外面的天,夕阳也快落下去一些,说道:“饭点了,我去弄饭,你和慈儿等着吧。”司马淯突然小声说了一句:“你讨厌我吧。”听到就是一愣,“我也想像小蓉那样活着,不过我没有办法,这是爹爹为我选择的路。”
“曹家让皇上指婚了,你明白吗。”向宁听到她真心的倾诉,不由得激动起来,说道:“放心吧。”他用眼睛凝视着她,“你放心,就算是扭转天地,我向宁也不是不可以。”冲她笑了一下,随即走开了。
接下来他忙着把那些木材还有老黄他们都迁到那边去,自己和王默都忙得不可开交,光分房子就商量了老半天,老黄这帮人对于出太傅府不是很愿意,都吵吵着说这没那好,还得两头奔,最终向宁把老黄叫了过来,两个人在屋子里谈起来,老黄坐在席子上很不习惯,向宁见他跟士人们一样学正襟危坐,实在有点好笑。于是说道:“师傅您随便坐,把腿伸到前面来。”
“那我就伸了。”于是赶忙舒舒腿,刚才那么跪着很难受,这下放开好了很多。
“师傅对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没有。”“主要是离那太远,就是不在太傅府,不得玩。跟我一块那帮人都在府里呢,我还得跑回去。别的倒没什么。并且家还在太傅府里,有些远。”
“您把家眷都接来吧,这院子多,给您个院子也成,您是老人了,我们该多尊敬些。”老黄一听整个院子,没给他呆住,自己在太傅府也不过混得三间房子而已,眼下可是整个院子。“不敢,不敢。”
向宁笑道:“我这算是开个木匠铺,虽然老爷让我来管事,不过真正做活的还不得靠您吗。这铺子能否赚钱在您不在我,自然要尊敬些,就这么说定吧。”
“不能,不能,我住不惯,我那口子也住不惯。好了,你这份心我领了,小兔崽子。”他笑道:“那帮人我也会去说的,放心吧。只可惜你不是我徒弟。剩下什么都好。眼下你能做到这个份上,我老黄也高兴着呢。”
“您就收收您那赌钱的心吧,回来钱一多更赌了,我估计要是好的话,我能给您三倍工钱。那帮徒弟们是两倍。”他许诺道。“这个你有把握?”“全看东西做的好不好,都是那种躺椅一样的东西。我估计那帮大人们一见到这种新鲜玩意都会买。”他眼睛一亮,“这个肯定,那椅子做出来后,府里有不少家往我这问呢,说是大夫人府里有两把,都想要。我说我不会,都是你鼓捣出来的,他们可能都怕你主子,没敢问你。”
“那好,还有您能不能介绍点来外面的好木匠,工钱都好商量。我估计会把摊子弄得大些。”“没问题。我老黄看你小子是那意思,明天我跟我两个师弟去说,老吴在城西那边开铺子,老叶跟人合伙干,赚的都不多,我看能不能把他们说活动了。老吴还有两个宝贝徒弟,小李和胖邱,手艺都蛮不错。等我信吧。”
他想最好能开张时能有东西可卖,于是自己在屋子里拿了一摞宣纸玩命去画图,什么桌子,椅子,办公桌,床,老板椅各式各样的凡是自己二十多年的都想画出来。老黄去找自己的师弟去。王默这个腐儒则负责安顿院子,把老黄的家眷们都接来。
两天之后,向宁跟手底下五个木匠站在满院子的木头前面,长相都差不多的老黄,老吴,老叶,瘦小的小李,还有很是健壮的个头跟萧晖差不多高,比萧晖壮了不知多少的大邱。他志得意满,用手举起来那叠画的乱七八糟的纸,往空中晃了晃,纸张出脆响。那帽子在阳光照射下显得分外整洁。
“大家开始干吧。”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