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宁睁开眼睛,原来自己已经伏在新盈的床边一夜了,想起昨天讲故事讲到子时,后面就记不清了。看着合着眼睛还睡着的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恩。”新盈醒了,睁开眼睛,看到向宁还陪着自己很是高兴。“你一直都在吗。”“恩,昨天讲故事睡着了。”
“那你肯定没有睡好,一会儿我服侍你在这躺会儿。”说罢她就坐了起来,然后穿好鞋子,向宁见到她要梳洗,连忙站起来走出屋子。随后新盈换了身葱绿的衣服出来,她比司马淯瘦一些也高一些,传上去显然弱柳扶风一般惹人爱怜,却又娇嫩非常,她对他微微一笑,向宁不觉得有些痴迷,心想新盈的笑和司马淯的微微生气和脸红都是世上难得的美景,但愿自己能把这景致留住。
她把向宁拉到屋里去,扶他坐下,向宁说道:“这新床睡着怎么样,比卧榻舒服吗。”“很好,你累了,快躺下歇会儿。我去给你弄早饭,等会儿就好。”他也只好躺在还残存着新盈的体香的床上,因为坐着睡,很是乏了,所以合眼就睡着了。
起来之后喝了点粥,他对着新盈说道:“你好好在这呆着,我还有事情。”心想萧晖也不知道怎样,很是记挂,一会儿还得去问司马淯。还有这里的乱事也需要自己去处理。“那你回来多陪陪我。”
“等晚上吧。”随即他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就听得有人在吵闹,原来前面四五个木匠围着老吴,说要离开,老吴和王默正在那苦劝。
“我们不干了,钱虽然赚得多,不过保不定哪天命都没了。吴师傅还请见谅吧,工钱也不要了。”
“几位再考虑下吧。”他仍劝道,“这种事情以后不会生了。”其中一个木匠说道:“那是司马家的九爷,向掌柜不过是个小姐的仆人,怎么能惹得起他呢。你说不会生,我看这事情还会常有,保不定这九爷又往这来宰了几个。我们小民受不起这种惊吓,只求能活着就好。”
王默见他们心意已决,说道:“几位要走就走吧。不过有些话必须要说,我们向掌柜从没怕过九公子,这次你们也见到了,我们死了一个,对方也死了一个,平且新盈姑娘还好好的。可见反倒是司马伦怕我们掌柜的还有十一小姐。你们心情我能理解,毕竟万一再出这种事情谁也禁受不起,此次都是我们这几个帮手没有尽到责任。大家好离好散。”
其中一个木匠小声嘟囔了一句:“自己在那风流快活,害的我们在这把小命都搭上,自己裤腰带……”王默听到大怒:“你说什么?”
“他做了还不让我们说怎么招……”向宁见王默伸手欲打,走过来拦住,说道:“算了吧。”
王默说道:“向掌柜你听他说的什么话,我今天非教训这个小兔崽子。”他有些心灰道:“算了,把工钱都按天数给他们,说到底是我没保护好大家。”本想再跟这个木匠辩解一番自己和新盈清清白白,不过一想清者自清,跟这种人多说也是无用。他冲着几个木匠拜了一拜,“这些日子多谢各位照顾,向某招待不周,还请各位见谅。”这几个人冷哼一声,王默说道:“跟我领工钱去吧。”他一甩袖子,带他们离开了。
见到向宁脸色有些沮丧,老吴开解道:“你年纪还清,这世上的人情冷暖见多了也就好了,这种事情常有的。不过你想想我们五个和王掌柜哪个走了呢,你做的那些事情,人心里会有数的,好人有好报。”向宁听闻他这些话,心里略微畅快。“谢谢你。”“谢什么,这时候大家更应该同舟共济才是。”此时王默回来,在那里破口骂道:“小兔崽子,都不是东西……”见到向宁在那里也就不好再说话。
“掌柜的,你先去见见十一小姐吧,这有我在这忙就行了,马上又要开门张罗主顾。昨天司马伦闹了一通,把主顾都吓跑了,今天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最近赚的怎么样呢。”王默叹道:“柏夫人正在慢慢的放木材呢,钱几乎都被她赚去了,我们眼下只是算得上蝇头小利。”说到这向宁有些丧气,本是想靠家具大王一笔财,最起码也得富可敌国。不过现实没这么简单,仅是柏夫人这种商人,自己就应付不来。眼下这些乱事,自己也无心去多管这小观园的事情。
走到大厅那,突然眼睛就是一亮,自己在后台看着一个熟练的伙计正给一个主顾讲着这些家具的好处,这个主顾很熟悉,化成灰也忘不了。再瞧旁边,没有别人在,心说这人如此胆大,竟敢只身前来。随后他退了回去,王默见他回来,不禁闷道:“你怎么回来了。”
“你去前面亲自去照看那个主顾,一定要装作无心的样子,带着他把所有的东西都看一遍。”
王默闷道:“好。”“一定要伺候好了,我原来和小姐在阮籍家中见过这个人,此人乃一巨富。好像和那个嵇康家是亲戚。”他想嵇康娶得是郡主,自然和曹芳有些亲戚关系。王默恍然悟到:“哦,那我一定好好照顾。”果然王默过去之后很是不一样,又带曹芳去逛了那个都是家具的屋子,引得曹芳啧啧称奇。原来上次向宁抢走新盈之后,这曹芳大怒,好生责斥了一番曹秀,曹秀只是说突然悟道不能因此失德,随即把孔圣人的那些话都翻了出来,因为是曹羲的儿子,他也不好责斥。只是记住了向宁这个人,派几个黄门宦官打探之下,知道他在这里开了家院子,同时也对新盈念念不忘,今天赶巧就偷偷一个人跑出来来到这里。本是想见见这个向宁,有可能的话再见见新盈,不过眼前却被这些新式家具迷住了,都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加之以向宁画图的时候,都是照着自己那时的样式来画,比起宫中那些雕龙刻凤的家具,这里的显得要温馨太多了。是曹康从来没有见过的,他觉得要是能住在这样一个院子里,都是这样的家具,该是多么舒服,能够忘却所有的束缚。
“这些都是你们掌柜想出来的样式?”“正是。都是我们掌柜一个人想出来的。”曹芳暗自叹道凭借这些东西,这向宁也是一位奇人。他又摸了摸那张床,随便问了一句:“这个多少钱。”“这个要看您选什么木材来商议,价钱倒是好说。”向宁既然认为他是块肥肉,自然也要放长线才是。突然新盈闯了进来,说道:“我没事情做,王掌柜有什么要帮忙的吗。”王默笑道:“内掌柜还是回去歇着吧。”曹芳见到新盈,这下子离的很近看着她,她还是冲他笑了一下,见他这么痴望着,脸色有些红了。说道:“这位主顾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曹芳不觉呆了,又听到内掌柜三个字,心里有些刺痛。这么好的女子竟然让个奴才得去了,可谓明珠暗投。曹芳笑道:“那多谢内掌柜了。”
新盈微微一笑,随即又取出那本册子来,“这是样式,可以用各种木材打造……”她解释的详细清楚,不过曹芳只是沉浸在那柔和婉转的声音中,至于说的什么,没有太仔细听。
“那么你要什么呢。”新盈说道。曹芳回过神来,“你说什么。”“您看上哪一款了呢。”王默觉得她操之过急,“内掌柜还是让这位主顾慢慢选吧。”新盈说道:“这可是我第一次来卖家具呢,让他看一下我还是能做些事情的,可能是我心急了吧,您慢慢选。”曹芳见她神情有些失望和伤心之色,狠狠看了一眼王默,说道:“姑娘不必着急,这册子上的东西我一样来一件就是了。”
王默一听什么,一样来一件,这小子是真有钱啊,不过这般乱买,家里怎么摆。他看到曹芳看新盈的神色,心里暗暗鄙夷。新盈大喜过望:“新盈在此谢过。”曹芳笑道:“客气。”
向宁本是在外面呆着,等着王默回信。正踱着步,突然见新盈闯了进去,他暗道不妙,可别让曹芳再度起了心思。在外面听了一会儿,随后进来。
“掌柜的。”王默说道,新盈过来“向宁,我卖出家具去了。”向宁牵过她的手,给她拉在一边,“好了,别胡闹了,一会儿中午我在这吃饭,你还是老实呆着去,啊。”新盈见他不比往日,竟然主动牵自己的手,言语间情意甚浓,不觉把头靠在他身上依偎着。他当着人的面很是羞涩,还是说道:“快回去,一会儿咱们两个吃。”
“好。”曹芳见到向宁和她如此亲密,很是嫉妒,再看新盈看着他的神色,是宫中嫔妃从未有过的,相比之下,那帮女子只是木偶泥偶毫无生气。不禁暗自感叹。见到她袅娜的身姿缓缓离开,不由得有几分眷恋,更多是叹息。向宁心想可别让他看出破绽,不怕皇上偷,就怕他惦记,所以才故意装做亲密断了他的念头。他今天起来本是脑子极乱,不过曹芳来了,突然突奇想,因为钱都被柏夫人赚去了,就想从曹芳身上打主意。
“这位兄台,刚才听说你要一样买一件这里的家具?”曹芳笑道:“怎么,你以为我买不起不成。”“岂敢岂敢。”
曹芳突然问道:“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恩。不过也不是凭空而出的。就好比这床,我们席地而坐从炎帝那里就开始了,若是没有前贤的指引,我区区一个草民怎么能突破千年的传统创出这床来。”
“这也不假。”曹芳心说也是,就凭他一个草民怎么会有这般千变万化的才思。向宁说道:“今天我无事,见客官您出手大方,就给您讲上一讲。平日我都未对人讲过的。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那你就讲吧。”王默一愣,心说他还不去找司马淯,竟然陪这个富商干坐,看他刚才出手的样子,肯定还能赚更多,这向宁确也机灵。向宁和曹芳坐在椅子上,王默给他倒好了水,摆上茶点,垂立在一边,不过随后说的话连王默都呆立在那。
“客官就当个故事来读吧。其实我这些个家具,都是受村里的一位圣人所受。此人隐于山中深林的一所茅屋之中,当年我只不过是路过砍柴,就误闯到茅屋之中,后来经常往他那里去听故事,这些所学都是他传授的。这位圣人容貌与众不同,头是黄色,眼睛是天蓝色。”
曹秀听闻笑道:“这也太怪了。难不成你遇到鬼了不成。”向宁摆摆手道:“这是一位圣人,向某怎敢信口雌黄。这圣人确实长得就是这个样子,浑身毛浓密,肤色白皙。”
“往昔我也见过些鲜卑和匈奴人,不过眼睛是天蓝色的怎么可能。”曹芳说道。
“这个圣人不是我中土之人,也不是四夷之人,是方外之人。就是大秦人。就是班派甘英出使的那个大秦。”曹芳这才想到《汉书》中提到的。随后向宁说道:“这个圣人本是大秦皇帝手下的一名近卫武官,后来朝局巨变,皇帝被害,他为了躲避仇家,四处流浪……”随后他尽可能照着原来讲的把罗马帝国都讲了一遍,地中海,埃及金字塔,罗马竞技场,说得神乎其神。这曹芳虽然贵为皇帝,却哪里听过这些,不禁为之倾倒。向宁原来也看过一些浅显的书籍,当然还有别的这么混杂,不知不觉自己也忘了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唾沫横飞的讲起来。“每年埃及的粮食都用大船往罗马运……”
新盈推开门,见到向宁仍在那讲,还咳了两声,心想肯定是说话太多了,她说道:“歇会儿再讲吧。”她这一声把曹芳和王默从罗马拉了回来,曹芳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新盈笑道:“饭已经熟了,不如您和我们一块吃吧。”他急道:“不了,不了,该回去了。”赶忙起身,随后从腰间掏出几大锭金子,他说道:“我得赶紧走了。向兄弟你明天还在不。”
“在。”“那好,我明天还来听故事。”说罢赶忙起身,“不用送。”自己就匆匆离开院子。向宁叹了口气,心说本是为让他买家具,怎么说了这些不相干的话。不过一想算了,就当是钓大鱼吧。他招呼新盈到:“走,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