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叶府中的主子下人们都渐渐进入了梦乡,只有沿院墙巡逻的护院们偶尔悄悄地走动。内院丫鬟们所居的一排小屋中传出阵阵微弱均匀的呼吸声,间或着一两声含混的梦呓。
杜蓝静静地坐在房中,竖起的双耳仔细捕捉着周围的动静,最后终于点了点头,以极低的声音自语道:睡着了,该我行动了。”
小屋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条缝,杜蓝换上了白天的那身蓝衣,悄悄地闪身出了门。左右望了望之后,杜蓝如一只灵便的小猫般,无声地在叶府中穿行。最后,她轻轻巧巧地飞身跃上一棵大树,隐身在枝叶间四处张望。
叶府的守卫还真是严密,可惜果然如我所料,守卫都集中在外院墙,这府内的守卫稀松得很。”杜蓝得意地轻笑,再次跃下地来,往白天孙大娘所指的叶啸楼的住处掩去。
接近叶啸楼所住的楼阁时,杜蓝诧异地挑了挑眉——叶府中到处都很安静,唯独这里竟然传出一阵阵丝竹之声,阁楼上灯火瞳瞳,人影闪动,显然叶啸楼并未入睡。
杜蓝的眼珠子转了转,轻声道:么晚不睡觉,还有闲情唱曲儿,我且瞧上一瞧。”只见她双足点地,小小的身影如一只翩然的蝶一般向楼阁飘去,轻轻地贴在了二楼的房檐上。双足勾住檐边,杜蓝的身体倒挂下来,头朝下地贴近窗户,伸出一根手指沾了点口水,轻轻在纸窗上戳出一个小洞,然后将眼睛凑上去朝里张望。
只看了一眼,杜蓝的耳根又红了,犹豫片刻后,悄悄缩回身子,轻飘飘地跃下楼阁,转而往书房走去。
是好不要脸!”杜蓝边走边轻声地骂着。
刚才一瞥之间,入目竟然是一幅极为香艳的画面——叶啸楼斜倚在一张宽大的雕花木床上,怀中抱着一名身着纱衣的艳媚女子。那纱衣薄如蝉翼,根本遮不住里边的藕臂**、肚兜亵裤。而屋中另有几个美貌的俏婢在弹琴吹箫,屋中一个同样穿薄纱衣的女子正背对窗外翩翩起舞。
杜蓝耳根烧,鄙夷地轻哼:“竟然将青楼女子招到府里来**!不过正好,我且先到书房去搜一搜。”说话间,杜蓝已来到书房门前,摸出一把钥匙将门锁打开,大摇大摆地走进书房。
虽然是在夜里,杜蓝的眼睛却闪闪光——在黑暗中视物是她从小练就的本领。
杜蓝走到墙边,抬头看着墙上的一幅水墨画,满意地点头道:“这幅前朝画圣的真迹倒是值不少银子。”接着又转到另一张字画前,笑眯眯地道:“这幅字也是难得的珍品,临走的时候再来顺手牵羊。”
杜蓝背着手在屋里团团地转了一圈,喃喃自语道:“那样的一块玉佩,他不大可能会放在书房吧?不过,不管有没有,还是得搜一搜才成。嘻嘻,这书房里暗格倒是不少,也不知藏着什么好东西!”
只见她径直走到一个墙角,伸指在一个很不起眼的突起上从三个方向轻轻弹了三下,墙上边露出一个小小的暗格来。杜蓝眼前一亮,只见暗格中放着几只小小的玉如意和两对碧绿的翡翠手镯。
“东西倒是好东西,可惜不是我要找的。”杜蓝拿起玉镯和玉如意把玩片刻,又原样放回暗格,将暗格的门关好,杜蓝飘身跃上一个书架,轻轻旋着书架顶上的一个雕花突起。转眼间,书架后面也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暗格,里面宝光耀眼,竟然是一枝通体红色的珊瑚,足有四尺多高,旁边还放着两个锦盒,打开看时,里面盛着满满两盒拇指大的明珠。
杜蓝倒吸一口气道:“书房里就藏着这么多宝贝,他的寝楼上怕是更多吧!”
杜蓝关好暗格,又向另一个角落摸去。在这一楼的藏书室里,总共三个暗格,都藏着价值连城的珠宝玉器。但确如杜蓝所料,这里并没有她想寻找的传家玉佩。
“楼上似乎也有一个暗格。”杜蓝眼珠一转,沿着楼梯直上二楼,在书桌侧面轻轻敲了敲,里面出空洞的响声。杜蓝将手指沿着桌沿摸了一圈,毫不意外地找到了一个细小的突起。用力按下后,书桌侧面的暗格也露出来了。
不过,让杜蓝大失所望的是,这个暗格竟然是空的。
杜蓝沮丧地退出书房,轻轻叹气道:“没关系,叶府虽大,只要一座座楼找过去,总会找到的。”说罢,借着黑暗的夜色,她轻轻地奔回丫鬟所居的小屋前,刚要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却突然听得一声大喝:“死丫头,你在做什么?”
杜蓝吓了一跳,屏息站住脚,警惕地四处张望。这时,先前那声音再次响起:“……咯吱咯吱……当心打破了少爷的花瓶……咯吱……卖了你也不够赔……咯吱咯吱……”——含糊的语句中还夹杂着一阵阵磨牙声。
杜蓝总算听清楚了,声音是从孙大娘房中出的。轻轻地吁出一口气后,杜蓝蹑手蹑脚地溜回自己的房间,轻轻将门闩上后,和衣躺到床上,低低地道:“每晚搜一座楼,我就不信找不出来。”说着,拉过被子将头盖住,很快便从被中传出了微微的鼾眠之声。
清晨,隔壁屋里的响动惊醒了杜蓝,她起身换好丫鬟服饰,端着个小木盆走出来打水洗漱。左右两边的屋子里住着的丫鬟也好好走出门来。左邻是一位圆圆脸的丫鬟,见了杜蓝微笑着打招呼道:“你就是昨天新来的蓝儿姑娘吧?我叫鸣凤。”
“你好。”杜蓝一边回应,一边暗自打量鸣凤——圆圆的脸,弯弯的眉,鼻子虽然不够挺,但天生上翘的唇角使她的笑容看起来特别甜美。
鸣凤又指着杜蓝右边房间走出的那名丫鬟道:“她叫秋蝉。”
秋蝉长着一张瓜子脸,丹凤眼微微上挑,鼻子和嘴巴都生得非常小巧,看上去有一丝狐媚的气质。
回忆起昨晚所见的叶啸楼房中那几名丫鬟,杜蓝心中暗自感慨:这叶府的丫鬟个个都长得如花似玉,相形之下,自己这副模样倒显得太平凡,也太扎眼了些。早知如此,她何必费力掩去自己的本来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