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走神这一小会儿,红杏又已经从她手中接过第二碗汤药,伸手就要往蝶舞嘴里灌。蝶舞脸色白,但却抢先道:“不用了,奴家自己喝。”说着接过红杏手中的药碗,皱着眉一口喝了个干净。
孙大娘似乎很满意蝶舞的态度,脸上渐渐又恢复了笑容,温和地道:“好了,二位姑娘休息吧。红杏,蓝儿,走。”
杜蓝谨慎地小步跟在孙大娘身后,心里一阵惴惴——昨晚她太不小心了,也不知被孙大娘现没有。
回到小木屋,孙大娘对杜蓝道:“蓝儿,现在没你的事了,你歇会儿,下午早点去书房。”
知道了。”杜蓝这回的态度再不若先前那般漫不经心。
在屋里闲了一个上午,吃过午饭,杜蓝来到书房。杜蓝见左右无人,轻轻一笑,手在腕上一摸,腕上一只细细的银镯中便射出一根长长的钢针来。然后她将那钢针往锁孔里一探,一声轻响后,铜锁应声而开。随着她手腕微动,钢针又缩回镯中,手镯又变回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银镯。
杜蓝瞧了瞧腰间挂着的钥匙,轻轻叹气道:“钥匙真是个多余的东西。”随后举步走进一楼的藏书室。找出一把鸡毛掸子,轻轻地掸着洁净的书架。
“这么干净,用得着打扫吗?”杜蓝只做了一会儿,便开始昏昏欲睡地打起了哈欠,双腿不由自主地往楼上走。看见那软软的锦榻,眼皮便更加沉重了。
这才午时才刚过,离申时尚早,杜蓝昨晚熬夜查找宝物,早上又起得早,这会儿困意阵阵上涌,终于再一次踢掉鞋子倦缩到锦榻上补觉。倒不是她太过粗心,而是她有自信在睡梦中也能捕捉到风吹草动及时醒来。
这里除了叶啸楼带着贴身小厮来看看书,便只有磨墨丫鬟整理收拾书房。而且这阁楼修建在一个幽静的小院里,也没人路过打扰,杜蓝这一觉睡得极为香甜,直到申时临近才迷迷糊糊地醒转。叶啸楼还未回来,杜蓝便开了纱窗,铺好锦被,并检查了没有可疑丝遗留后,这才悠哉游哉地磨墨润笔。等到叶啸楼带着叶庆走进书房时,进门便闻到屋里散着淡淡的檀香味儿。顺着香味儿走上楼来,只见杜蓝正手握毛笔伏在书桌上。长长的丝垂下来遮住了叶啸楼的视线,一时也看不清她在纸上勾画什么。
杜蓝见叶啸楼上来,放下毛笔欠身行礼道:“少爷,您来了。”
“你在做什么?”叶啸楼疑惑地走上前来。杜蓝却伸手揭了一张宣纸藏在身后,轻轻地垂下头道:“蓝儿怕墨磨得不好,想试试浓淡。”
“你在纸上写的什么?”叶啸楼觉得这相貌平平的小丫鬟行事处处透着古怪。
杜蓝垂着头道:“没写什么,蓝儿随便画的两笔。”
叶庆笑嘻嘻地跟上来道:“蓝儿姑娘,原来你还会画画。让我瞧瞧成不?”
杜蓝轻声道:“试墨用的,胡乱几笔,画得不好。”
“拿出来我看看。”叶啸楼本来无意要看杜蓝画些什么,但她这样遮遮掩掩,反倒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少爷了话,杜蓝便不再扭捏,轻轻将背在身后的手中握着的宣纸放到桌上展开。经过裁剪的一张两尺见方的宣纸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三只栩栩如生的鸳鸯。
叶庆啧啧连声道:看出来蓝儿姑娘是个大大的才女呢。这画儿画得比玉笺还传神,只比少爷差那么一点点了…家画的鸳鸯都是一对,蓝儿姑娘你画出来怎么是三只?”
叶啸楼也越看越觉得这张鸳鸯图有些古怪,尤其是那三只鸳鸯的表情——其中一只趾高气昂展翅欲飞,另外两只却低着头,眼中垂下泪来。这丫头把鸳鸯图画成这样子是什么意思?
杜蓝垂着头,温柔的声音淡淡地道:“世人多说鸳鸯交颈,却不知雄鸳鸯最是无情,双宿之后便会转身而去,寻找新的伴侣。这只展翅欲飞的便是那雄鸳鸯,而垂泪的乃是那被抛弃的雌鸳鸯。”
“真的吗?蓝儿姑娘你真是博学多知,我以后一定要向你多多请教。你别看我只是少爷身边跑腿的,但跟着少爷我也识了不少字,琴棋书画我也略通一点……”叶庆又开始滔滔不绝。
“叶庆,下楼去把书给我拿上来。”叶啸楼神色阴沉地打断了叶庆的话,将他支下楼去,这才盯着杜蓝缓缓地问:“你怎么想起画这个?”
杜蓝眼睛都没眨一下,神情自若地道:“昨夜做梦偶然梦见,今日便随手画了出来。”
“你下去吧。”叶啸楼挥了挥手,等杜蓝走下楼梯后,这才懒洋洋地走到锦榻边躺下。虽然屋里燃了檀香,但昨天那幽幽的淡雅香味再一次钻进叶啸楼鼻中。
怎么这丫头所过之处,都有这股香味儿吗?叶啸楼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有种想将杜蓝抓上楼来嗅嗅她脖颈的**。但想到杜蓝那只能称得上清秀的五官,叶啸楼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少爷,小的才拿了书上来,您还没看,怎么就摇头?难道您不是要看昨儿个那本,想换一本看?还是少爷觉得小的跑得太慢,让少爷您久等了?小的知道错了,小的下次一定跑快点……”叶庆絮絮叨叨地走上楼来。
“书放下,你下楼去,说话小声点,别吵我。”叶啸楼伸手揉了揉太阳**,示意叶庆将书放在榻边小几上。
叶庆放下书,不放心地问:“少爷,您确定不要小的在这儿陪着你吗?少爷昨晚就没怎么休息,今天又累了一天,还是让小的读给您听,您老就安心闭目养神吧。”叶庆边说边殷勤地将书翻开,捧在手中欲读。
叶啸楼却突然面色一变,伸出脚来轻轻一踢,笑道:“下去。”叶庆便又一路哀叫着骨碌碌地滚下楼去。
叶庆的话提醒了叶啸楼,他轻轻地皱起眉头,起身盯着桌上的鸳鸯图,喃喃道:“难道……她画这图是在讽刺我?”
叶啸楼越想越觉得可疑,脸色也越来越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