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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药铺门前闹哄哄地一团糟时,叶啸楼、杜蓝和花奴已经悄悄潜入了药铺的后院。虽然是白天,杜蓝也总能找到最不易被发现的角落躲藏。三人此时正藏身于房梁上一个隐蔽处,凝神观察着屋中的情景。
再普通不过的一间药房。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中间拉着一张大大的帷幕,将这药房分成了两半。此时,一位白发的郎中端坐在帷幕后的木椅上,正伸出一只手穿过帷幕给一位面黄肌瘦的中年男人号脉。此人正是中午的时候杜蓝和花奴见过的涂神医。
涂神医收回手,又询问了那病人几句,便默默地坐在椅上喝茶。叶啸楼有些不解地对杜蓝使了个眼色,传音道:&ldqo;难道你认为这个郎中是花陀扮的?&rdqo;
杜蓝轻轻地摇了摇头,微笑着回答道:&ldqo;我还不至于那么没眼力,不过,你只要信我便好。&rdqo;
这时,涂神医突然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往后门走去。那两个伙计却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依旧站在原地。叶啸楼的瞳孔微微收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走出去的涂神医,
又传音道:&ldqo;这郎中竟然是位高手。他现在是要去哪里?&rdqo;
杜蓝没有回答,只做了个手势示意叶啸楼和花奴跟上,自己已经先顺着房梁摸到天窗的位置,轻轻巧巧地穿了出去,闪身上了屋脊。叶啸楼和花奴也依样跟了出来。三人在屋脊上匍匐而行,深灰色的衣服和屋瓦的颜色相近,如果不是留神细看,谁也不会注意到屋顶有人。
涂神医出了药房后门,快步走入一个院子,对候在门口的一个伙计小声说了几句,便静静地候在门口。伙计闪身入院,杜蓝等人也悄悄地顺着屋脊跟了过去。
院子里,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有茶,有瓜果点心,还有一条乌黑的长鞭。一个青衣瘦俏的男人正悠闲地坐在桌旁喝茶。院子的角落里,却有一个衣着肮脏不堪的乞丐缩着身子,从乱糟糟的头发缝隙间露出一张脏得看不清五官的脸。间或地,那乞丐呆滞的眼神会往桌上的点心看上几眼,然后便悄悄地吞几下口水。可是当他的眼神落到那长鞭上时,眼中却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畏惧。
只见那伙计进了院子,毕恭毕敬地走到一个负手而立的青衣人身旁,向青衣人嘀咕了几句,青衣人便悠悠然地开口:&ldqo;脉息虚浮,时而气喘,痰中带血,面色泛黄,服食汤药却会呕吐,这种病该怎么治?&rdqo;
这声音一出,杜蓝和花奴浑身都情不自禁地一震,叶啸楼微微地皱起眉头‐‐这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过!
那乞丐茫然地抬起眼来,却只顾着往那点心上瞧,对青衣人的问话毫无反应。青衣人伸手拿起一块糯米软糕,微笑着道:&ldqo;说吧,说了,这个便给你。&rdqo;
杜蓝和花奴同时看向那乞丐,神情都有些紧张,眼里却透着难以置信。花奴甚至差点乱了呼吸。
那乞丐的嘴唇动了动,终于开口了,说话的语气却显得有些呆板:&ldqo;我,饿。&rdqo;
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屋脊上的杜蓝、花奴和叶啸楼同时身体剧震。花奴脚下的一片瓦&ldqo;啪&rdqo;地一声碎了。
&ldqo;什么人?&rdqo;青衣人警觉地站起身,腾身往屋顶上扑来。
行踪既然已经暴露,杜蓝也不再躲藏,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来,一掌拍出,将青衣人逼得落回院子里,自己也跟着轻飘飘地落在院中,对这青衣人微微一笑:&ldqo;故人来访,不请我们喝杯茶么?&rdqo;
青衣人一看见杜蓝的脸,立刻抓起桌上的长鞭向杜蓝挥出,同时抢到院角伸手抓起缩成一团的乞丐便想越墙离开。
&ldqo;不跟本少爷打个招呼就想走么?&rdqo;叶啸楼一声长笑,早已堵住了去路。而另一边,花奴悠然而立,和叶啸楼、杜蓝形成了犄角之势,将青衣人围在中间。至于那个伙计,还没等他动手,杜蓝袖袍轻扬,他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同时中毒倒下的,还有侯在外面的涂神医。
青衣人脸上惊慌的神色一闪而过,突然镇定下来:&ldqo;三位是什么人?此处乃是济世馆挂牌行医之所,不知三位来此何干?如果是来求诊的,还请到外面排除等候。&rdqo;
杜蓝扬眉轻笑:&ldqo;我们既已来了,你又何必装不认识?春妈妈,你装糊涂的功夫,可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rdqo;
青衣人面不改色地大声道:&ldqo;在下乃是济世馆涂胜衣,姑娘年纪轻轻,怎地男女不辨?&rdqo;
叶啸楼诧异地挑了挑眉。经杜蓝这么一提醒,他也想起来了,这青衣人的声音,确实有点像从前春花楼的春妈妈。只是,看着眼前颌下留须、身材瘦俏的涂神医,他还真没办法把他和从前那个腰赛水桶、浓妆艳抹的春妈妈给联系起来。
杜蓝轻轻叹了口气道:&ldqo;春妈妈,我两岁时便能听声辨人,你的外貌的确变化很大,可这声音无论怎么变,总还是有些痕迹可寻的。&rdqo;
青衣人的神色阴沉下来,双眼警惕地盯着杜蓝,缓缓地道:&ldqo;在下听不明白姑娘到底在说什么。&rdqo;
花奴幽幽地开口,声音略微有些发抖:&ldqo;胡春,你否认也没用的。现在我只想知道,他是谁?&rdqo;
青衣人突然把手中的乞丐挡在面前,另一只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小巧的雪亮的弯刀,锋利的刀锋正压在乞丐的脖子上。青衣人扫视了三人一遍,又瞄了瞄地上躺着的伙计,冷笑道:&ldqo;杜姑娘果然了得。不过,有这个人在我手里,杜姑娘以为你的毒能奈何得了我?&rdqo;
这个瘦削的中年人果然便是当年的春妈妈,迷诚的三号当家‐‐总管胡春。
杜蓝嫣然一笑:&ldqo;你也见识过我的手段,奈何得了奈何不了,总要试试才知道。&rdqo;
胡春手上稍稍用力,乞丐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道血痕。那乞丐虽然目光呆滞,但也知道恐惧,便抖抖索索地哭了起来,边哭边喊:&ldqo;不要打我。我痛。肺痨体弱,肠胃有疾,当用&hllp;&hllp;&rdqo;接着,这乞丐竟然噼哩啪啦地报出一个药方来。看来,他还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以为胡春是因为他报不出药方才会惩罚他。
&ldqo;大哥!&rdqo;花奴握紧了拳头,眼睛都有些红了。
叶啸楼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ldqo;你放开他。&rdqo;‐‐昔日白衣胜雪,清逸出尘的神医花陀,竟然沦落为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而且还是被别人掌握在手中赚钱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