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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斯特，我以为你真的会杀了她。”

看着凯瑟琳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直至消失在树林的深处。西奥菲勒斯这才松了口气，露出苦笑的表情。虽然他清楚的知道法斯特并不是嗜杀的人，但是一想到他手中的“雅典娜”，还是有些后怕。

那把单手长剑，无论是对于法斯特还是西奥菲勒斯，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那个第七骑士喜欢你。”法斯特说道。

“我知道，你以为我和以前的你一样迟钝吗？但是我并不喜欢她，在我眼里，她只是我的妹妹，何况我和她注定不会有结果。”西奥菲勒斯摊摊手，对此并不是很在乎。他无法忘记过去的事，因此无法投入新的感情，即使过去许久。

“话说回来，法斯特。”西奥菲勒斯看着法斯特身后的帐篷，意有所指地说道，“现在的你越来越像是一个人类了。”

人类？

这个词语勾起了法斯特心里最深处的记忆，那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隐秘。

法斯特的心灵因为这个词语而痛苦、颤抖。

他的记忆支离破碎，近乎永恒的生命令法斯特忘记了生命最初始的过去，甚至快要遗忘他的灵魂来源于人类这个事实。然后所剩下的，全部都是身为恶魔的记忆。

与娜塔莎一起度过的，失去了娜塔莎之后的……很漫长的一段苟延残喘的生活。

“命运女神你这个烂婊子！”法斯特在心底狠狠地咒骂着。

法斯特沉着脸，淡漠的神情掩盖了他内心的波澜。

“再怎么像人类，也只是空有其表，内里却依然被你们认为是属于恶魔的。不是吗？”法斯特反问道，手中的单手长剑漂亮地挽了个剑花。

“当然不是这样的，至少我不是。”西奥菲勒斯强调道。

他的眼睛一直紧紧跟随着在法斯特手里不停跳动的黑影，随着它的上下起伏，西奥菲勒斯的心也一阵阵的悸动。

“收起雅典娜吧，法斯特，持有它对你来说也是一种痛苦吧。”

法斯特恍然未觉。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剑身。锋利的剑刃割破了他的手指，鲜血在剑身上画出一段弯曲的线条。

雅典娜。这是法斯特为它取的名字。

“西奥菲勒斯，已经过去多久了？”法斯特不知所谓地询问道。

西奥菲勒斯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一百二十七年。”

“准确的说，是一百二十七年五个月零三天。我已经这么久没有见过雅典娜，也没有使用过它了。”

法斯特一挥长剑，漆黑的剑身出清脆的低鸣，“所以，你最好不要逃走。”

“我就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是吧。”

西奥菲勒斯苦笑一声，无可奈何地取下了自己的武器，横在胸前。

“那么，小心了！”

法斯特没有任何征兆地动了。

他的身形如同在放映残缺不齐的胶片，一幕一幕地不停闪现，“啪啪”间隔颇长的脚步带起一团团飞舞的草屑。随着法斯特的跑动，他的脚下开始腾起浓厚的黑雾将身体全部包裹其中。

法斯特与西奥菲勒斯之间非常熟悉，试探之类的完全没有必要，所以一出手法斯特就全力以赴，全然不留任何情面！

致密的魔力压抑着西奥菲勒斯周围的空间，法斯特越来越盛的气势牢牢地将他锁定，令他的动作有些凝涩迟钝。

西奥菲勒斯身上澎湃着汹涌的圣力，轻易地便抵消掉了致密魔力带给他的负面影响。同凯瑟琳相比，西奥菲勒斯的圣力显然更加浓厚精炼。他的双手饰剑偏向细长，最窄处约莫只有雅典娜的一半宽度，但长度却是雅典娜的一倍半之长。

法斯特轻喝一声。手中的雅典娜转了个完美的半圆，笼罩全身的魔力黑雾竟然全数往剑身上流去，如同疯狂生长的藤蔓缠绕而上，紧紧包裹住雅典娜的剑身，如蛇信般吞吐不定。

“这个招式是……”西奥菲勒斯一声惊呼。这么熟悉的剑术，这分明就是……

“你猜的没错！西奥菲勒斯，这个正是娜塔莎的魔法剑术！”

受到魔力浇灌的雅典娜出愉悦的鸣叫，剑身微微颤动着，响动着类似法术吟唱的音节。

“暗影之矛！”

法斯特急地吟完法术的最后一个音符，雅典娜直刺而出！

自剑身上分裂而出的数十只暗影之矛随影而行。

“黑暗！”

魔力形成的黑暗迅隐匿掉了雅典娜的轨迹，数十只暗影之矛在黑暗的掩护下如毒蛇蠢蠢欲动。

“你的技巧和娜塔莎相比，还是差得太远。如果只是这样，根本不行！”

乳白色的圣力在西奥菲勒斯的体表形成了一圈周密的防护，以单个暗影之矛的强度根本不足以造成任何威胁。而以黑暗迷雾这样低下的遮掩手法，也完全无法隐藏雅典娜的全部。

细长的双手饰剑裹着犹如水银般实质化的圣力轻易地划破了黑暗，破开了几只企图偷袭的暗影矛，然后敲击在了雅典娜的剑身。

两剑相交。

属性迥异的两种能量的碰撞产生了巨大的力道将两人抛开。

“圣力在先天属性上就完全压制了我的魔力。该死的，这不公平！”法斯特骂咧着，再度揉身而上。

“不要找什么借口掩饰了。法斯特，你的力量已经下降太多了。”西奥菲勒斯善意地提醒道。“好好修炼吧，我可不希望你死在别人手里。”

“管你屁事！”

法斯特手中的雅典娜轻灵地飞舞着，在西奥菲勒斯饰剑的缝隙里寻找着细微的破绽之处。可惜光是抵御圣力灼烧般地侵蚀就已经很麻烦了，再加上还要面对制作优良的铠甲，即使是手握雅典娜也有无从下手的感觉。

不过这并不影响法斯特沉浸在剑术的意境里。每一次地挥舞雅典娜，都感觉像是娜塔莎在他的身边，与他同在，合为一体。仿佛最开始那样，娜塔莎微凉的手抓住他的手挥动着雅典娜。

与他对战的西奥菲勒斯越觉得不对劲。

法斯特闭着眼睛，挥舞雅典娜的动作越来越慢，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刺出的每一剑都是那么的熟悉。无论是技巧还是意境都无可挑剔。就像是……就像是娜塔莎在舞动着雅典娜一样！

西奥菲勒斯配合着法斯特的攻击做着格挡，并没有因此感到丝毫的不耐烦。只是身处在熟悉的漩涡里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好了法斯特。”看着法斯特的攻击再度开始变得凌厉，西奥菲勒斯便果断地用饰剑架住了雅典娜，开口说道，“为什么不用隆基诺斯？”

隆基诺斯，是法斯特以前使用的武器。

圣枪隆基诺斯，圣剑雅典娜……取这两个名字的法斯特还真的是恶趣味泛滥。

“它已经和娜塔莎一起埋葬了。”

雅典娜巧妙地从饰剑的钳制中脱离，曼妙地舞姿旋转了一圈，浓黑的魔力被压成了锐利的箭头，直奔西奥菲勒斯的咽喉。

“喂，我说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吗？”西奥菲勒斯皱着眉头，不满地用饰剑将雅典娜荡开。“还有，难道你真的就不打算使用隆基诺斯了？”

“我的武器，只有雅典娜！”

法斯特猛地力，雅典娜再次与西奥菲勒斯的双手饰剑相交，不过这次两人却没有撒手的打算。

两把武器剑刃相抵，圣力和黑暗魔力相互吞噬湮灭，在剑与剑的相交处爆者璀璨的辉光，将他们两人的脸庞映了个清清楚楚。

“嘿，西奥菲勒斯，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法斯特咬着牙，抵住圣力如火燎般地灼热，“我最讨厌的就是你那身铁罐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习惯的，一天到晚穿着就不累么？”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嫉妒吗？”西奥菲勒斯开着玩笑，不过手上的力量却丝毫没有放松。即使有着铠甲的保护，黑暗魔力带给西奥菲勒斯的感觉也并不好受。

“我会嫉妒你，别开玩笑了。”法斯特忽然收敛了笑容，“西奥菲勒斯，想不到你的圣力也已经堕落了。不知道教皇那个老混蛋知道了会是怎样的表情，真是令人期待。”

“准确的说，那个长翅膀的鸟人已经被我完全吞噬了。”西奥菲勒斯眼中闪着怒火。当年就是降临在他身体里的天使杀死了他唯一爱过的女人――娜塔莎。

“这样就算是报仇了吗？天堂里的那些鸟人们会不会找你的麻烦？”法斯特呲着嘴，圣力顺着雅典娜的剑身侵蚀而上，就连雅典娜也出了悲鸣。

“神邸都已经陨落。天堂里长翅膀的笨蛋失去了晨光之神的约束，现在竟然妄图染指信仰之力，哪有时间来管我。再说教皇那老混蛋也做了和我一样的事。”

“信仰之力？那个东西我可是从来就没有见到过，鸟人们真是愚蠢得可以。真有那样的东西，恶魔们早就争相恐后地从地狱跑出来蛊惑人类了，哪还轮得到他们。”法斯特嗤之以鼻。

“说的也是……”

啪嗒。

身后忽然传来野草被踩在脚下，鞋底触及到石板的声音。尽管已经极力压制，但对于处在战斗状态的法斯特来说，依然清晰无比。

艾莉妮？

“法斯特，在战斗中分心，可是足够让你致命的错误！”

西奥菲勒斯抓住了法斯特分神的瞬间，圣力爆。

一片耀眼的白光自饰剑上爆裂开，强劲的能量和巨大的力道打了法斯特个措手不及，情急之下只能用雅典娜稍微阻挡，顺着雅典娜上传来的力量向后退开。

“艾莉妮，你醒了？”

法斯特擦了擦嘴角，看着满脸惊异的艾莉妮。

艾莉妮被外面打斗的声音惊醒，却看见了她从来不曾见到的强烈对决。她也从来没有想到，法斯特真正的力量会如此强大。

“嗯。”艾莉妮点了点头，看向西奥菲勒斯，“他是谁？”

法斯特苦笑，“是朋友，也是敌人。”

西奥菲勒斯似乎很不满法斯特的表现，说道：“废话真多！法斯特，最后一击了！”说罢也未曾给法斯特留下多少准备的时间，手握着饰剑朝他奔袭而来。

“如你所愿！”

雅典娜横在腰侧，魔力形成的雾气不住地涌动，不时地射出几道诡异的黑芒。在法斯特的操控下向上撩出，黑暗的雾气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轨迹。

碰。

浓黑和乳白的两色能量狠狠撞击在一起，不同前次柔和的吞噬，这次它们都表现得极为疯狂暴躁，仿佛是感受到了法斯特和西奥菲勒斯一击定胜负的决心，两者不断地湮灭，刮起了猛烈的飓风，似乎要把周围的一切全部吸入其中。在剑剑相接的地方，甚至出现了灰色的破碎空间，不断吸扯着剑身上包裹的能量融入其中。若不是雅典娜和双手饰剑俱是有名的武器十分坚固，怕是在这样的引力之下会被暴躁的力量完全扯成碎片！

“法斯特，想不到你的力量即使衰减，也能勉强挡住我的攻势，不过……让你看看我这吞噬掉鸟人之后的真正力量！”

西奥菲勒斯大喝一声。源自天堂的圣力席卷全身，圣洁的火焰附着在他的铠甲上燃烧跳动，隐隐间竟然在他的身后形成了一双洁白的羽翼。

两翼天使？看样子西奥菲勒斯依然没有动用自己的真正实力。依他吞噬掉天使的力量，最起码也应该凝结出四翼。

有着双翼的西奥菲勒斯能力大幅增强，几乎在瞬间圣力的光芒就完全盖过了黑暗魔力，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两人相交之处爆出刺眼的光芒，狂乱的能量似波纹般往四周波散而去。

厉风肆虐过周围的空间，割去了茂密的野草，露出了地表原本的模样。

法斯特蜷缩着躺在地上，嘴角挂着一丝鲜血不时地咳嗽几声。即使西奥菲勒斯将大半能量向四周散开，雅典娜也卸掉不少劲力，但是爆的圣力深入骨骼依然让他痛苦不已。

“法斯特，那个女人！”

耳旁传来了西奥菲勒斯焦急的声音。法斯特勉强翻身站起，朝着他走了过去。

西奥菲勒斯方才的攻击是把原本全部浓缩的能量分散，扩向四周，否则以法斯特刚才的姿态绝对是重伤的下场。可是这么一来，狂乱的能量却波及到了站立在旁边的艾莉妮。

艾莉妮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衣衫破碎，只有几根布条还能勉强遮体，露出健康的麦色肌肤。她的嘴角和衣衫上都残留着不少的血迹，呼吸微弱。

“滚开，下手没轻重的家伙。”法斯特哼哼道，“不准看，她可是我的人。”

西奥菲勒斯苦笑着举手投降，“好吧，我承认是我的错。”他脱下手套把手放在了艾莉妮的额头，“你的黑暗魔力和我的圣力同时存在在她的身体里，我只能勉强做到抽回她体内的圣力，剩下的就要看你的。不过就算这样，如果她无法得到及时的医治恐怕很快就要死去。”

“死个屁！”法斯特不满地说道，“她还没有和我签订契约，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

“契约？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但是这么一来，她也没有生命危险了。”

西奥菲勒斯定了定神，手上开始放出朦胧的白光按在了艾莉妮的腹部。

在艾莉妮的体内，黑暗魔力和圣力正在以她的身体作为战场。西奥菲勒斯这番强行的剥离无疑是给艾莉妮本就受伤的身体雪上加霜，她的嘴角再次溢出鲜红的血液。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和法斯特不可能同时抽离她身体内的能量，他们之间可没有什么多深的默契可言。

“好了。”西奥菲勒斯轻松地说道，“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法斯特点了点头，在艾莉妮身边蹲了下来。不过他没有抽离艾莉妮身体里的魔力，只是将它们安抚下来，因为在契约之后，艾莉妮的身体也会变得容易接纳黑暗魔力，这些东西就能在第一时间温养她的身体，对她的好处不言而喻。

唯一略感可惜的是，艾莉妮现在处于昏迷的状态，只能用后遗症颇大的临时强制契约，等她的身体好奇来免不得还要再签订一次。

“崇拜于我的生灵，献上你的灵魂，你的信仰，忠诚于我。以你的臣服来获取我的力量……”

法斯特轻点艾莉妮的眉心，刹那间，一股黑线从法斯特指尖涌出，射入了艾莉妮的眉心消失不见。

“好了，明天她醒来就会没事了。”法斯特拍了拍手，有了这个强制契约的约束，想必接下来的行程会是非常美妙的。

“那么我也应该离开了。”西奥菲勒斯拍打着身上并不存在的草屑站了起来，“法斯特，科莱特森林现了某座神明的神殿，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你自己小心。”

“科莱特森林？好吧，有时间我会去的。”法斯特脱下衣服盖住了艾莉妮的身体，“我记得那里应该有着通往地狱的道路。你去找你的小骑士吗？”

“小心凯瑟琳，她和我、教皇都一样，只是并没有觉醒罢了。如果你能诱使她堕落，我倒是乐见其成。那么，暂时先说再见了。”

西奥菲勒斯朝他挥了挥手，慢慢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