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沼蟒王的毒液出乎众人的预料。它“嘶嘶”的笑着，虽然会因此少品尝到一个鲜活的人类，但是余下之人的反应让它感到不逊于情期与数条巨蟒同时交尾的满足。那种绝望和恐惧交织的扭曲表情，光是想想就令它兴奋得颤抖。

泥沼巨蟒与九头蛇有着近亲的关系，拥有毒液的能力理所当然，只是由于它的水土两系元素能力太过出众，以至于太多的人都遗忘了它作为蛇类源于自身，最原始的攻击和防御手段。

而这，对于本就拿泥沼蟒王毫无办法的伊登和艾莉妮来说，无疑于雪上加霜。

一直默然站立在后方火焰阴影中的法斯特忽然吐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他的声音像是在咏唱黑暗的荣光，充满着恶魔行走世间的骄傲。低沉的声音像是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将所有人罩了进去，即使是强横如泥沼蟒王，也无法在这些如咏叹调般神秘的声音下保持心境的宁和，这让他们的心神在一瞬间有了短暂的迷失。

似乎时间静止了一般，所有人手中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就像是以极慢的度在播放一部电影，异常缓慢得如一张张底片的扫过，僵硬而怪异。

“契约。”法斯特的声音由轻柔的微风送至了艾莉妮的耳畔。单调没有起伏的词语却让艾莉妮整个身体甚至全部灵魂都害怕得颤抖。

她无法忘记法斯特带给她的幻象。那是获得契约力量之后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之一，可以克服，但绝不会湮灭。

“如果你想死亡，我不会阻拦……”风中的讯息，冰冷失去情感的句子让艾莉妮次感受到了法斯特身为恶魔冷酷的一面，那种能够随时将你唯一的依靠扯出来再狠狠撕碎的凉意。

絮絮低语的声音在艾莉妮耳边回响，平淡的词语似乎冻结了她的身体，让她不得不跟随那股令人可怕得战栗的魔力，吟念起她永生都不希望沾染上的咒语。她无法拒绝来自契约的力量，来自灵魂的枷锁。

艾莉妮的身体，她的所有，都像操纵在法斯特手中的牵线木偶，由他的心情，他的动作，走他想让她走的路，跳他想要看到的舞蹈。

艾莉妮现自己无法抵抗听随法斯特命令的冲动，尽管她从留意的典籍中早就知晓了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后果，但当这一切来临时，她还是自内心的惧怕，然后因为他的决定欢呼雀跃。就像她的初夜，在激烈的反抗之后，也还是依然沉醉于恶魔带给她的欢娱之中。艾莉妮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如此，并且她在内心深处还依然在渴望另外一个夜晚的机遇。

[他是一只恶魔，要人生便生，要人死便死。]艾莉妮觉得，她耻辱的幻想，法斯特早就知道，他只是在等待自己主动的堕落，然后坠入地狱。

艾莉妮心中闪过一丝恍然，亲近罪孽，也是让她无法抵御的诱惑。

细长的双手剑被她收在腰侧，她的头颅低垂，眼睛微闭，轻轻的呼吸着。这一刻，她是恶魔的信徒，跟随着源自契约的记忆，吟唱契约的祷文。

“――我愿以我的灵魂作为交换，将它送给深渊里的恶魔，讨得他的欢心和赞赏，让他愿意赋予卑微的我，只属于他的力量……”

灰暗的火光忽然熄灭，然后又明亮得刺人双眼。漆黑的色彩将艾莉妮包裹，然后再涌入她身体的瞬间，凝涩的空气恢复了自如的流动。

泥沼蟒王喷吐着致命的毒液或是难以躲避的水箭，伊登艰难的闪避试图拉近距离。老法师艾夫森依旧头脑昏眩，无法施展任何法术。法斯特则是带着温柔的笑容看着艾莉妮的背影，以及反应迟钝的爬虫。

艾莉妮的表情有任何改变，她的眼中是一片毫无感情的空洞。只是那双湖水般湛蓝的眸子，多出几许黑色的存在，让她的眼睛变得深邃起来，甚至一不小心，就连灵魂也会沉入其中，无法自拔。

“杀了伊登。”又是来自风的讯息，没有怜悯，“或许你也可以尝试再杀掉我们可敬的老法师之后，再来对付这条小虫子。”

艾莉妮的剑上腾起了黑色的火焰。对于渺小的低等恶魔来说，那不是地狱深渊里让他们感觉到舒适温暖的地脉岩浆，而是同天使的圣炎一样，同样能够将他们的尸体焚成灰烬，扑灭他们灵魂的罪责之火。

升腾着黑炎的双手剑从背后刺穿了伊登的心脏，艾莉妮甚至能通过剑柄感受到心脏最后令人沉迷的跳动，那是对生的渴望，却是沾染上恶魔气息的艾莉妮此时最想要听到的声音。

“你，你是恶魔！？”艾夫森惊叫着，可是耗光精神力的他什么都不能做。

恶魔来自深渊，来自地狱，行走于人间，甚至游荡在冥界。在多数人眼里，恶魔除了引诱人心，便是残暴的肆虐。

不过法斯特显然并不想纠正艾夫森的错误认知，何况他现在所做的，只是再进一步加深他的这种认知罢了。

一片漆黑的羽毛划破了艾夫森的喉咙，他的手紧唔住脖子，嘴里呀呀作响，但是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阻挡鲜血的涌出以及空气灌入肺部的难受。

法斯特的手中，是用来订立契约的羽毛笔。那只羽毛，是冥河渡鸦的尾羽。它站在冥河摆渡人的船头嘶哑的尖叫，足以扯破罪人的灵魂。

泥沼蟒王在艾莉妮散的恶魔气息下颤抖，它的力量胜于她，但却无法与之敌对。这座森林在远古的时代迎接着自深渊地狱而来的恶魔，这座森林的所有生物都在血脉的沿承中传递着对恶魔的恐惧。他们脚踏大地产生火焰，手挥武器斥退冰雪。即使是生存数百乃至上千年的魔蛇也不能抗拒祖辈灵魂里的可怕记忆。

它任由年轻弱小的女性人类挥动着武器，那涌动着罪责之炎的隔着它牢固的鳞片在啃噬它的血肉，吞没它的灵魂。

这身体是我的身体吗？或者，这控制着身体灵魂还是我吗？

艾莉妮像是旁观着制造背叛者杀戮的画面，又像是主动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她一边本能的拒绝，一边却又理智的挥剑。剑身上翻腾的火焰让她觉得温暖，每一剑砍在血肉的畅快感，让她有沉溺在力量中的错觉。

泥沼蟒王作为这片水域乃至森林的王者，自然不愿意成为“鱼肉”，它疯狂的挣扎，竭力摆脱灵魂和现实的双重束缚。

“你的度太慢了。”法斯特站在将熄未熄的篝火旁，甚至还有闲暇的用脚挑弄着破碎的衣衫。

法斯特灵巧的手指在操动着连接在艾莉妮身上看不见的细线。

罪责之炎漆黑如墨，却又披散着辉光。锋利的剑刃刺入了泥沼蟒王的眼睛，剧烈的疼痛让它破开了重力术的牢狱，却无法挽回死亡的命运。冥河摆渡人也不会为载它度过冥河。

它的眼睛流淌出鲜红的血泪，在昏暗的火光里更像是传说中恶魔受伤时的黑色血液。象征审判的罪责之炎在它的脑子里爆，它的灵魂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散。

艾莉妮从它硕大的头颅上跳了下来，黑暗的罪责之炎慢慢隐退，然而她的面容却隐约间依然残留着黑雾，眸子里冰冷淡漠。

“你不需要他的心脏么？我的主人。”艾莉妮轻轻的笑着，头一次称呼法斯特为“主人”，却没有相应的尊崇。她握剑的手指着已经死亡的艾夫森。

“恶魔收集强者的心脏，从他们的心脏里吸取力量或者智慧，甚至记忆。”艾莉妮口中说着片刻前的她不曾听说过的言论，契约的力量不仅给予了她强大的实力，也有隐秘的记忆――作为恶魔的信徒应该拥有的常识。

此刻契约的力量还未消退。魔鬼的思想在主宰着她的思考模式，她的行动准则。

她用银亮的剑尖划开艾夫森的胸膛，失去了鲜活的心脏安静的躺着。

法斯特叹息一声，却伸出一只手指按在了艾夫森的眉心。

他的眉头皱着，“老者的心脏，死亡而缺乏活力的心脏，对我而言完全没有任何作用，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他记忆里科莱特森林的地图，不是丧失了灵魂的人肉，也不是散着血液味道然后污染我的手指。”

“艾莉妮*克拉格斯，你已经忘记了怎么吟念契约文了么！”

法斯特略带不满的低喝让艾莉妮的心中生起了卑微的恐惧。

“你的力量来源于我。你最好明白，我可以随时收回赋予你的一切。”

艾莉妮认为恶魔就只是代表着混乱，破坏，毁灭，罪孽以及背叛――因此由契约而来的力量也只是这些难以控制的暴虐，除了战斗就只有鲜血能平息她的兴奋和嗜血的渴望。

法斯特摇摇头。艾莉妮终究还是令他失望了。

(我果然是属于懒人的那种类型……玩到下午1点半才开始写文－－我有错。)

ps：晚上还有一章。我觉得限制每章节的字数是一种错误－－该怎么写怎么写吧。我不想为了凑3k好看就写大堆口水话。嘛，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