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姐眼眶一红,两眼的泪珠在眼眶里打了转,就要掉下来,但她最终还是忍住,没有让它们出来,只是语带哽咽地说着:“我们也成亲这么久了,相互厮守,从没红过脸。可今儿之事定要问个明白,现在我听你一句话,你是去爹爹那里,还是不去?若他们还是从骨子里瞧不起我们,到还不如咱们一走好了,免得留在这里让人看着碍眼……”
“祖玄,不能这样。”张佩纶长叹一声,伸出两手扶住妻子的肩头,只是怔怔地望着她的两眼,过了很久才替她拭去泪水,道:“你的两个哥哥是看不起我,这本也没错,当年马江一战,我也的确是书生谈兵。‘一战岂宜轻大计,四边从此失天关。’自从马江战后,你或许还不知,如今咱们天朝环顾四周,皆是磨刀霍霍之徒。不但泰西诸国虎视眈眈,就连身旁那个撮尔小国日本也是一副假模假样小人嘴脸。如今中堂大人,外有敌国外患,内有清流重臣掣肘,我张佩纶走背运时,只有中堂大人同情与我,多方提携。于公于私,这个时候都不能在给他老人家多填麻烦了。祖玄,我张幼焦一生能有你这么个结娘子相伴,已经是也是上苍垂怜,我们还求那么多做什么?”
“你呀!没个正经的。”李小姐显然是听了最后那几句贴心的话,心情也好了不少,这才轻轻推开丈夫道:“我听闻西汉武帝时候,有个叫主父偃的曾经出言道:‘丈夫一生,生不五鼎食,死既五鼎烹’,但大丈夫一生岂能碌碌无为,整日沉溺在以往的过失之中,不思进取之志。我其实是早有打算,现在正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今日我在娘亲房中,听到哥哥们说江宁布政使徐振祎将会被调到河南出任布政使,他的出缺则有江宁臬台接任,而江宁臬台则有上海道聂仲方升任,这样一来,上海道便是一个出缺。就算是刚才两个哥哥的事情你可以不提,但这个上海道的事情,你总该去找父亲谈谈吧!”
“徐振祎被调到河南布政使?”张佩纶自言自语道,又低着头想了一阵子,这才对妻子说道:“我这就去中堂那里。”说完,不等妻子反应过来,便转身离去。
李鸿章这次坐在签押房里,对面坐着两人,一个是周福,另一个便是盛宣怀。只见他喝了一口茶,才轻声道:“啊福,你是我一手提携的,怎么这会不理解老头的心了?这个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看我老头子的笑话,所以你们自己办差的时候,一定要多留个心事。不要授人以柄。”
盛宣怀呵呵一笑,提周福解围道:“这个贾华看来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表面上看来他是给了我们不少好处。可仔细一想,这些事情,那件不都是中堂大人早就想办,却没有办的事情。他这是拿着咱们的银子,往咱们自己身上使,咱们还的再对他道一声谢!不过我听说,这小子也算能干,他一来便私下联系了洋人,早就暗地里采购物料,价格比市场上便宜了足足六成,然后将这些物料,转运回郑工河渠。仅此一项,便为河工上节省了一百余万两银子的款项。另外这小子还联系上了长麟,硬生生将功劳分给户部一半,如果是这样,那他应该从翁师傅那里拿到不小的甜头。”
周福道:“这就是了,这小子,我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不个不吃亏的主儿。只是翁老头会给他弄个什么差事呢?居然能让他让出一半的功劳去!莫非是陈许道?”
“一个道台就让你惦记成这样,传出去岂不丢我合肥老人的脸面。”李鸿章呵斥了周福一句,转过身子,对盛宣怀问道:“杏荪,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盛宣怀低着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似乎不能拿定主意,过了许久,见李鸿章还在望着自己,这才开口道:“既然贾华放弃了陈许道,自然不会在将陈许道抓在手里,除非他投靠了老翁,想和咱们北洋死磕倒地。不过这样对他更无好处,应该不会走这一步。”
周福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什么话,可见李鸿章正在思考,便又咽回到肚子里,只是默默坐在那里,什么也没说,等着李鸿章的最后决策。
李鸿章闭眼考虑了半日,这才说了句:“直娘个贼的,老头子纵横官场也算半辈子了,居然让一个黄毛小子给蒙了去,还让人白白当刀子,使了一回,这话要是说出去恐怕都没几个人信的。不过杏荪的话确实有理,既然他应承了要将陈许道让出来,想必一定会做到。至于投靠老翁头,还没有到那一步,不然,办理电报局和购买小火车的那三十万两银子,他就不会给了,能直接坑咱们北洋一回,岂不让翁老头更开心吗?”
周福是一脸焦急,盛宣怀则是一脸平静,两人听完李鸿章的话,表情却是变的一样,均是一脸疑惑。
“吱扭”一声,签押房的房门被推开,张佩纶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
李鸿章蓦然抬头望了他一眼,示意他一旁坐下。
只见张佩纶坐好,便对盛宣怀问了句,“莲房最近可有京城里的消息传来?”
盛宣怀见他那副焦急的表情,问了句:“怎么了?”
张佩纶吸了口气,缓了缓口气,才说道:“徐振祎要到河南做布政使了,这个事情大家都知道吗?”
周福见盛宣怀不说话,还以为这个事情他不清楚,这天津是北洋的府,地头上是牛鬼蛇神,什么样的主儿都有,打听消息,虽然比不上京城,可以不慢多少。徐振祎调任河南布政使这个消息他自然清楚。便点了点头,道:“幼焦,莫非你也对河南布政使这个空缺有心思?可惜晚了一步,圣旨是昨天刚下去的。不过,他那江宁布政使的出缺,也是不错,虽说距离京城远了些,可江宁也是繁华之地,也不算亏了你幼焦大才。”
张佩纶听周福这样说,转过脸去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盛宣怀,盛宣怀心里对杨士骧送来的情报整理了一番,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脸激动的神色,整个脸面都是通红的,“中堂,最近这些事情怎么都不大对劲,我老是觉着这些事儿里面透着一股邪气。若是手下猜测的没有错,恐怕是有人想打咱们北洋的注意了。而且这布局的手法相当的高明,若不是幼焦提起徐振祎来,我都几乎没有看出破绽来。”
周福一怔,定定地望着李鸿章,半天说不出话。他这一辈,荣华富贵全是靠着李鸿章一人得的,倘若失去了李鸿章,失去了北洋这个靠山,他周福什么都不是。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是画上了北洋的记号,只能和这个团体,荣辱与共。
李鸿章却是没有理会他,只是径直站了起来,在签押房里来回走了几步,望着张佩纶和盛宣怀两人,稍一叹息,这才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张纸,递给离他最近的盛宣怀。
周福见盛宣怀接过,慌忙将自己的身子也凑过去,只见上面写着两句话,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道:“豸冠寂寞丹衢静,功罪千秋付史评。”
盛宣怀看完这两句诗,郑重地对李鸿章道:“中堂大人的意思是……”
李鸿章长叹一声,“满汉!满汉!为什么在老佛爷的眼里,在那些皇王贵胄的眼里,这满汉就不能是一家呢?大家都是大清的子民,为什么非要再分出个彼此来。国家气运,就是让这样的内耗给掏空了的。”李鸿章说完,抬头望着正东面的墙上,那里是挂着一幅左宗棠当年送给他的对联,据说是左宗棠的岳父林则徐大人的墨宝。那副对联也是十六个字,上联写着“苟利国家生死以”,下联却是“岂因祸福避趋之”。
天津城东,是一间东瀛坊,这里都是从日本过来的艺伎,大清朝的人都知道,日本是国弱民穷,当年还是咱的一个属国,只不过前些年搞了个维新什么的,这国力上才算有了几分起色,可惜这日本人野心太大,前些年想吞并台湾,结果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让北洋舰队以长崎事件为借口,逼到了日本的大门口,硬是让他们地头认错。国人眼里,大清对上西洋各国那或许不行,可真对像上日本这样的撮尔小国,还真没人把他们往眼里放。
东瀛坊的门是标准的日式建筑,门上都是裱糊这昂贵的梧桐油皮纸,门口四周,吊着四个打灯笼,分别写着“东瀛艺伎”四个大字,灯笼下方是静静站着的四个艺伎,每一个人过来,她们都会鞠躬致敬。此刻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东瀛坊里正轻歌曼舞,外面则只能看到那巨大灯笼所出的淡淡黄光。
山县一郎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一阵子,才走过去,那些艺伎一见来人是个日本人,一脸鄙视,不过,平常的严酷训练,使得她们并没有失了礼数。还是轻轻一鞠躬,道了句:“欢迎光临。”然后一人,轻轻一拉,帮他开了大门,示意他进去。
就在山县一郎进入东瀛坊的那一刻,一个人影从他后面闪过,盯着东瀛坊看了看,刚要转身回去,突然听到后面一声低喝:“你是什么人?”
那人一听,一脸欢喜,“师傅,您老什么时候回来了?”
李三这才看清楚那人,是二十多年前自己收的一个弟子,叫马俊,不过这些年来他一直躲在河南,早将这个徒弟忘记,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想到他当年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可这一转眼,已经到了中年,不过还有当年的一些影像。李三见到他也是一喜道:“你小子,比当年可壮实多了!”
马俊见李三这么夸奖,一笑道:“师傅,您老人家这些年是去那里了,我都找遍了这天津卫,还上京城找了几次,可都没有您老的任何消息!师傅,这些年没有见到你,弟子着实想念的很,这次我们遇着了,您老可不能在像当年一样,凭空消失,一定要让我这个弟子尽尽孝道。”
李三一挥手,止住了马俊的话道:“我现在在郑州知府贾大人手下办差,怎么说也算是投靠了朝廷,早没脸再见江湖中人了,这次咱们师徒遇着,那是缘分。至于当年,我不过是教了你一些小玩意,不用放在心上。我这还有事情要办,等改日有时间,咱们再长谈。”
马俊见李三要走,急忙拦住他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当年我原本是要饿死街头的,所幸遇到师傅,又传授我不少功夫,这才算捡回一条性命,不然,我想着说不定早就被那条狗给吃了。以前的咱就不提了,现在既然遇着师傅,弟子自然要尽孝道,跟在师傅旁边。若是师傅不嫌弃,日后有个什么跑腿的活,尽管吩咐,理应弟子服其劳。”
李三见他这么说,想到贾华手底下也确实没有多少可以用的上的人手,便对他问道:“师傅如今算是给朝廷办差的,跟了师傅就要被江湖同道唾弃,这个你可曾想过?”
马俊忙道:“您老人家给了我一命,若是不在您跟前尽孝道,用不到别人唾弃,我自己都先看不起自己了。”
在东瀛坊的正房里,洗漱过的山县一郎,换上了一件和服,那和服是用黑色底子丝绸绣成的袍子。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带着墨镜,虽然也是一身和服,可腰里却斜挎着一把武士刀。一脸杀气,他便是日前刚到天津的玄洋社的社长冈浩太郎。另外一边坐着一个人,戴了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一脸白净,显得颇有几分儒雅。他坐在榻榻米的边上,正在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一本书,山县一郎进来的时候,早就看到那本书的名字是《孙子兵法》。那人见山县坐好,悠悠的问了一道:“山县君,你喜欢中国文化吗?应该看看,对你会有用处的。”
说话这人叫浦敬一,在日本被称为平户三杰之一,很多人对他的评价是:“学养有素、识见卓越。”可以说他是玄洋社派往清国的最优秀的谍报人员之一。
“浦君说的是,我以后会多读些清国人的著作的。”山县一郎,朝浦敬一一弯腰,回道。
浦敬一呵呵一笑,“山县君,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让你多读一些中国人的著作,而不是读那些支那人的东西。什么才是中国?崖山以前的中国,才是真正的中国,崖山以后的中国便是支那了!”
山县一郎听他说完,慌忙点头称是。浦敬一说完那些,这才从身上取出一张支票递给山县一郎,“山县君,听说你这次到河南之行,生意上赔了不少,这些虽然不能弥补你的全部损失,也算是我玄洋社的一些小小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这……”山县一郎看着那支票,伸伸手,可最终还是没有去接。“为帝国做事,是每个臣民无上光荣的事情,就算是颇受到些损失,也是应该的。”
浦敬一也不收回,只是拿出那本孙子兵法念道:“凡兴师十万,出兵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相守数年,以争一日之胜,而爱爵禄百金,不知敌情者,不仁之至也,非人之将也,非主之佐也,非胜之主也。你可知道这几句话的意思吗?”
“虽然我中文不是很好,这还是能懂的。”山县一郎一点头。
“既然如此,为何不收下,你莫非是认为帝国不够仁义,还是帝国的将军们没有将帅的才干,还是说我们玄洋社不能担负起帝国的辅佐。再不然你是怀疑天皇陛下的英明?”浦敬一这几句话下来,早将山县一郎砸的晕晕乎乎,慌忙收下支票。
“山县君,听说说这次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已经到了天津,他这次过来,是为了购买一艘军舰,具体情况如何。山县君在清国官场上的人头熟,还要靠你多提供一些资料,尤其是要注意那个北洋大臣李红的是个意思?”
“哈伊!”山县一郎站起来对冈浩太郎鞠了一躬,这才转身出去,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急着去他听什么消息,而是先找了几个艺伎,温柔一翻。
“该死的大阪人!简直是不折不扣的贱民,帝国应该为有这样的人而感到耻辱。”见山县一郎走了出去,冈浩太郎对着他是身影咆哮道。
浦敬一也收起了自己的笑容,一脸严肃,“阁下,现在应该以帝国大事为重,这些商人虽然重利,却能给帝国提供相当重要的情报,有时候给他们写蝇头小利,我个人以为是完全必要的。”
冈浩太郎点了点头,“听闻支那人的郑工河渠,居然用水泥(感觉那些翻译词语都很怪异,以后遇到都会特别注明,改用现在的词语。)浇筑,不知这个传言是否真实?上个月清廷的永定河渠竣工,这个时候如果他们的郑工河渠也竣工,那么预留下来的银子,恐怕极有可能会用到海军上,这对帝国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所以有关这方面的消息,你一定要多加注意,一条都不许漏掉。”
“哈伊!”浦敬一也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道。
盛宣怀正坐在电灯下下,就着灯光在看一张北洋海军的军需款额清单,他对面坐着的是丁汝昌,却显得是一脸无奈。李鸿章这会儿,则是斜躺是火炕上,眯着眼睛。似乎在闭目养神。
“廷禹呀!这海军你也管了有些日子了,你说这军舰究竟应该买式样的?”
丁汝昌正在看着,盛宣怀对账,见李鸿章问他,急忙回过头来,想了一下回道:“依着我的意思当然是要购买铁甲舰,我这次在折子上已经写好了,朝廷每年能多拨付一百七十万两银子,三年后,咱们便可以再添置三艘定远这样的铁甲舰。不过海军里也有其他意见,尤其是以刘步蟾为的留洋派,则认为北洋如今有二舰,已经足以威慑对手,新采购之军舰应该以快巡洋舰为主,这样可以丰富北洋的战术编队。至于具体的意见还是要中堂大人你来拿主意。”
“我的意思?你这折子到我这里也有些时日了,倘若要是能有个主意,我还找你过来干什么。不是我说你,廷禹呀!你是水师提督,我知道那些留过洋的都不服气你,可你自己也要学习海战,这样才能镇的住他们。我老头子算过了,这次那个贾华的差事办的不错,本来郑工河渠估摸着少说也要一千多万两银子,现在才用了不到六百万两,河渠下个月中旬便能竣工,这省下来的银子一半用作清漪园工程,另一半我已经跟醇王爷商量好了,用作海军添置新的军舰。还有赫德那里,我也打过招呼,海关今年的关税里可以挪支二百万两,再有向外国银行借些款子,总共也能筹措个六七百万两银子的。不都是说便听则暗,兼听则明吗?咱两方面的意见都兼顾到,到时候,再添置两艘定远级的铁甲舰,剩下来的钱,少说也能再购买两三艘快巡洋舰的。”
丁汝昌听到这里,猛然站了起来,看着李鸿章,两眼赤红,已经微微流下了眼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中堂大人,若真要在添置两艘定远级的铁甲舰,三到四艘快巡洋舰,我敢向您老保证,在这东北亚,咱们北洋舰队可以横着走。”
“我这也只是自己的打算这。行不行,还两说道。眼下太后归政,醇王爷又身染重疾。这个当口,难免有个要跳出来惹事的。只希望圣思所系,皇上能体谅下情,看在北洋是巩固京师的份上,准了这个折子。”
盛宣怀此时已经核对完了账簿,站起来伸个懒腰:“这个事情怕是不好办,我看是不是先让莲房在京城里活动一下,特别是探探老佛爷的口风,若她老人家觉得还是海军的事重要,指不定会把修园子的事先搁一边,也说不定。”
李鸿章叹了口气道:“杏荪呀!这个主意你就不要想了。要让太后停修园子,哪有那么容易。纵然是太后他老人家想,恐怕也停不下来。这园子牵涉了多少人的利益,你又不是不清楚。”
盛宣怀道:“中堂的意思是说,会有人拿修园子的事来压咱们,对了,对了,前些日子老翁还上了一道折子,弹劾大人说是‘自办洋务以来,徒糜国币以亿万计,百弊丛生,毫无成效’,恐怕他早就看出咱们要用郑工河款,来个先下手为强。还有这几日,总有那么几个满大臣跳出来说什么‘水师非朝廷之水师,乃李鸿章之水师’,以诽谤大人肥兵自重,才开始我还揣摩不透他们的意思,这会看来,他们都是冲着水师来的。”
李鸿章淡淡道:“当初组建北洋水师,那是朝廷和地方督抚共同筹议,经过太后圣裁,这一点谁都清楚。贵胄掣肘也好,清流物议也罢,也都懒得管他,只是我最担心的只有一点,那便是太后。”
李鸿章说完这一句,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下来,细细可闻的噗通心跳声,让人知道此刻他们的心情有多么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