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后花园,被一层薄雾笼罩,雾中的花朵,带着露珠,在这晨曦中展开睡颜,又是一个美丽的早晨。
绣金锦袍的男子坐在榻边,一身清朗的气息,如轻风流转,优雅高贵的身姿,葳蕤生光,唇畔一抹浅笑似是倾尽所有柔情,幽谭双眸瞬也不瞬地凝视着躺在榻上的人。
那人鼻息均匀地熟睡着,玉白的脸颊因为熟睡而带上一团红晕,长长的羽睫轻合,令人忍不住想亲吻那对紧闭的双眸,那睫毛的触感一定很可爱,温润挺直的鼻下,红唇轻翘,好似要勾引人去亲吻。
鬼使神差地,手指抚上那人的脸,柔腻细滑的触感让他贪恋的抚了又抚。
回来鹿城这几日,他强行将她留在将军府,也不知是他这四弟人缘好,还是有着什么魔力,总之,一会儿不见,他便想得慌,总是要无时不刻能见着他的身影,才会安心。
脸上似有羽毛拂过,泛起微痒,熟睡的人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向脸上拂去,当手拂到一温热物体,惊得即刻由梦中醒转过来。
张开双眸,惊见来人。手中抓着来人的手指,傻愣地瞅着。
来人一声闷笑。
无法确定地,将来人的手指送到自己口中,狠狠咬了下去。
“啊!!!臭小子!!看我不打你屁股!”来人嚎叫了一声,快抽出满布牙痕的手指。
“啊!二哥!真的是你呀!你如何进来的?”终于清醒的卫子君惊问道。
李天祁嗤笑了一声,朝窗户努努嘴。
卫子君看了眼敞开的窗子,顿时哭笑不得,堂堂晋王,一国皇子,就这样登窗入室,居然做起这等贼人的勾当,到底何事竟叫他如此不耐?
打从余杭回来,便被他留在这里,她想想也便由着他了,毕竟,他呆不上几日了,在这有限的时间,大家只求能多聚聚了。
“二哥有急事吗?”将被子拉起遮住胸口,“二哥先出去,等我穿衣。”
“没有,我想过来和你睡会儿,”说罢,不但没有出去,还脱了靴,躺了下去,“哎呀,好累,一大早便来了,你却睡得象头猪,害我坐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
“你等了半个时辰?一直坐在这里?”卫子君感觉后背冒出丝丝冷汗,这半个时辰里,她没踢被子吧?
人都说练武之人会时刻保持警醒,便是睡梦中,也是多生了一只眼睛的,可是她为何从来都是倒头便睡?并且睡得死沉,毫无练武之人的风范,许是这心思太过纯净了,无愁无恨的,这睡梦也是无比香甜。
“是啊,你这小猪。”听闻他爽透地回答,不带一丝杂质,心中稍感安顿。
眼看着他毫不客气地挤了进来,卫子君被逼得不得不向里靠去,“二哥,你回去睡吧,这样睡不踏实。”
李天祁并没有理会她的话,掀起被子钻了进来。
“二哥不可——”卫子君惊呼一声,向外爬去,却被李天祁拦腰一把捞了回来。“同为男人,有何害羞?”
并不理会她的挣扎,只是将被子拉到她的下颌,“盖上被子,早晨空气凉。”
后背贴上的火热的身躯,令卫子君身体一僵,隔着单薄中衣传来的灼热体温,让脸也跟着一起烧灼起来。虽说这几日,秉烛夜谈,尽兴之时,不舍分离,也会有偶尔的同榻而眠,但没有盖同一张被子啊。可此时这又算什么状况?
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小气了,二哥既是坦坦荡荡,她又何苦小人之心。
如此一想,心倒踏实下来,居然困意袭来,便懒得再说。
就欲闭眼,却见李天祁扯着她的被子,放在鼻下,不停的吸着鼻子。心下微惊,莫不是自己的被子有何异味?素来洁净的她,生性厌恶异味,若自己的被子有味道,那不是羞死人了?
不做细想,也扯了被角深深一嗅,并未有何不好的味道呀,只是他……
“二哥?怎么?”见他依旧不住地吸着鼻子,心中有些不安。
“暗香疏影,兰蕙香幽,如浴兰汤兮沐芳。连这被子都有如此幽香!闻了便想睡了。”李天祁叹了声,将被子向上一拉,蒙住了头。
香味?她怎么不觉得?
这一觉睡得香,直到巳时方醒了过来。
李天祁醒来一句话就把卫子君吓了一跳。
“子君,以后我搬来与你一起睡吧。”
犹记得与子君一次同床,眼见着他躺在身侧,那份新奇不安刺激着他,那美玉般温润的一张脸,不时地晃入他的眼中,饶是明知他是个男子,却也令他心神恍惚好久,辗转反侧,竟是半宿未眠。
而今,二人熟得有如亲兄弟,躺在子君的身边,不再拘谨,反而异常的安心,每次的同塌而眠,每次都睡得出奇的香甜,这是他与任何人同睡也找不到的感觉。
从小便失了母爱的他,从未有过安心而眠,直到与子君一起,却找到一种,漂泊的人终于找到家的那种感觉。
这种感觉也令他有些恐惧,唯恐自己生出贪恋,恐身边那人突然离开,将他重新抛回冰冷的世间。
他也曾试图理清,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迷恋他的床榻,是因为他身上有着某种气质吸引他吗?还是他待人的柔和与仁义?或是他的才华令他喜爱继而喜欢接近?抑或是他身上的某种气息?
也许都不是,也许都有。这也许就是他有事没事的,便赖上他睡一觉的原因。
“二哥,万万不可,二嫂怎么办?”卫子君听闻此言,连忙拒绝,他可不能过来,那会要了她的命。
“她一个睡呀!我向来睡不沉,你这被子的味道能让我睡得沉。”
卫子君闻言,不待细想,一个反应就是将被子团了一团塞在李天祁怀里,“二哥,这被子送与你了,你马上抱走。”
李天祁愣怔地望了卫子君半晌,放声大笑起来。
卫子君亦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滑稽,不由也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想起一件事,从怀里拿出两千两飞钱,“二哥,这是还你的银子。”
“噢?”李天祁看了眼飞钱,笑道:“你不是帮我送人了吗?”
“二哥,那是小弟的玩笑话,那银子虽的确是为你准备,但没经你的同意,怎能帮你送人,这个才是给你的。”卫子君将银票塞在李天祁手里。
“就算还我也好,可是子君,二哥只给你拿了一千两啊,缘何准备这么多?”
“二哥助小弟于危难,自当加倍奉还!”
“哈哈哈——”李天祁大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卫子君的脸颊,“想不到子君你倒很会经商,短短时日,便赚了这许多。不过那银子当初便是给了你的,二哥又岂会要你还!拿回去吧!”
他这四弟当真可爱,言而有信不说,又知恩图报,看似幼稚的还钱行为,却包藏着他多少真心!他这四弟,这一生,他疼定了。
“二哥,子君知道,这区区两千两对你来说微不足道,但小弟有言在先,又岂能言而无信,你总不能让小弟欠债吧。”她可不想欠任何人的钱,即便这些钱对他算不得什么,也是要还的。
“那就欠着吧,先帮二哥收着,也许有一日二哥落魄会用得着。”李天祁拿起飞钱的手伸向卫子君的胸前,想着帮她放入怀内。
卫子君大惊,“二哥,我自己来,自己来!”
李天祁由榻上抱起了被子。“走吧,去膳房用膳。”
卫子君当即瞪大眼睛,“二哥?你当真要抱走啊?”
“当然!你不让我睡在这里,我自是要抱走!”一本正经的回答,毫不含糊,居然还把脸埋进被子,又嗅了一下。
卫子君望着他那幅样子,颇感无奈。那被子被她盖了几日,自是沾染了她的体味,只是,被窝的味道,能好闻到哪里呢?她这二哥该不是有什么怪癖吧?
于是,她想起了大学时男寝的一个变态,专门收集女人的臭袜子,不臭的还不要。想着想着,一丝隐忍的笑容挂上嘴角。
随身跟了上去,“二哥,你要袜子吗?”
“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