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十个护卫手中各自牵着一匹高大的骏马,中间簇拥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青年男子,那青年行走间,步覆平稳,自有一股豪门子弟的贵气,瞧见林敬之也在这里,微露讶色,随即急行几步,还未来到进前,就拱手笑道:“林贤弟,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托郑兄的福气,一切都好。”因为此时天色尚早,所以林敬之还真没想到能在这个时辰碰到郑剑秋,按马匹的脚力来算,要从坚城赶到洛城,早少也得两个多时辰,那么就是说,天还没亮,郑剑秋就上路了。
能让郑秋剑这般心急,看来情况的确不妙。
“咦?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终于,郑剑秋发现了异常,随即,脸色便沉了下来。
许勇一直跟在郑剑秋的身边,此时踏前一步,对着围在林家护卫四周的军士们大声喝道:“我家公子爷乃是流洲宣威将军的长公子,这里谁的官最大,赶紧上来回话。”
听完许勇的介绍,张秀的脑门上瞬间就渗出了一层冷汗,同时,他苦着脸暗道真是晦气,怎么就碰上了这位惹不起的老祖宗!
他刚待把阴雷也拉上一起上前回话,但左右扫视了几圈后,才发现阴雷早就跑的没了踪影,他是洛城守备,以前没跟郑剑秋打过交道,但阴雷却是见过郑剑秋的,上次郑剑秋在城外遇袭一事,就是由阴雷负责捉拿凶手的。
直到今天,那次遇袭的事件也未能查到半点线索,阴雷哪敢与郑剑秋见面?所以阴雷刚看清来人是郑家长公子,就混在人群中拔腿闪人了。
‘呸,真是个孬货!’张秀见阴雷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跑的没了人影,心中大骂,随即不敢担搁,赶紧弯着腰迎了上去,抱拳回道:“下官乃洛城守备,见过郑公子。”
“哼!”郑剑秋却是一甩衣袖,冷冷瞥了他一眼,一个小小的洛城守备,还不值得他放在眼里,随后他把张秀舍到一边,看向了林敬之,开口问道:“贤弟,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有人要对你不利?你且来说来听听,为兄给你做主!”
自见到郑剑秋,林敬之的脑筋就飞快的运转了起来,想着要怎么做,才能把这件事情彻底的平息,现在有郑剑秋护着,洛城官员是不敢把他怎么样,但郑剑秋走了以后呢?或者将来郑府与林家没了互相利用的关系纽带,不再护着林家了呢?
到时王蒙定然后旧事重提,刁难于他,眸光转动间,他冷冷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那个青年,这个人,必须死!
只有当事人全部死光了,再由郑剑秋帮着下个结论,这件事情才能算是真正的揭了过去,不然此人若是落到了王蒙的手中,那可就糟了,要知道这个青年是个怕死的软骨头,而大牢里又那么多的刑法,想要让他翻供,太简单了。
这次事件死了这么多人,若是王蒙拿这件事情陷害他,并让这个青年咬住林家不放,那林家和自己可就真的完蛋了。
“郑兄,是这么回事,刚才……”林敬之先是故意轻咳了一声,然后趁着低头的瞬间,偷偷给玉姨娘打了个眼色,并用藏在袖中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做了个剪纸的动作,这才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郑剑秋起初闻听被砍死的这些人是土匪,也是心中一惊,不过随后一想,北方爆发了大面积的蝗灾,估计土匪也没了活路,也就释然,因为林敬之并没有给他说这些官兵围成一圈是想要拿下林家所有的人,他看向了张秀道:“张大人,林家二公子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当的上是全民的表率啊!”
“郑公子所说甚是,等下官回到衙门,定会将此事上报于王大人知晓,到时王大人高兴之下,为表彰林家,说不准会给林家赐下一副行侠仗义的牌匾。”
被人晾在一旁好半天,张秀只敢在心中暗自怒骂,此时见郑剑秋问他,赶紧恭敬的回道。
郑剑秋并不是傻瓜,只看这里的架势,就知道这个张秀定然是要向林家下手,而且他也多少有所耳闻,知道王蒙与林家似是不对头。
不过林家越是境况不妙,对他来说,越是好事,林家对郑府有所依仗,他日后才更好向林家开口借银子。
轻轻摆了摆手,他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快点把此人拉下去拷问,看这里还有没有他的同伙……”
“啊”然而,就在他话说了一半的时候,那个青年却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叫一声,随后,就见立在青年旁边的一个林家护卫,急呼一声,“他要逃跑!”
然后手起刀落,将青年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噗”
鲜血在青年的断颈处似是喷泉般飙射而出,在空中形成一片血雾,落下后,染红了大地,脑袋则落在不远处,嘀溜溜的滚了几圈,压倒一片青草。
从青年突然跳起,再到林家护卫将其脑袋砍落,都在瞬间完成,等众人反应过来以后,土匪们已是全部死绝,没了半个活口。
张秀只是微微一愣,就脸色大变,虽然他不知道那个青年为什么会突然跳起来,但不难猜出,这是林家故意要将其灭口,不留后患。
郑剑秋也是一怔,随即若有所思的看了林敬之一眼,道:“好个胆大的山贼,事到如今还想要逃跑,真是死有余辜!”
“郑公子所说甚是,那个山贼的确是死有余辜。”事已至此,张秀只能苦着脸附和。
眼见没了后患,林敬之终于长松了口气,偷偷的对着玉姨娘竖起一个大拇指,表示夸赞,然后他才热络的走到了郑剑秋的面前,“自收到郑兄的书信,小弟就一直翘首期盼,走,先跟小弟回府,小饮几杯薄酒,别让这伙土匪搅了咱们兄弟俩再次相见的兴致。”
“好,走,咱们喝酒去!”郑剑秋爽快的应了一声,然后与林敬之并肩走向了城门,在来洛城之前,他还担心父亲要他借的银两有些多了,但现在看来嘛,此事似乎并不难办。
许勇紧跟在郑剑秋的身后,见玉姨娘也走上前来,赶紧腰一弯,落后了半个身位,自上次在玉姨娘手中吃了回苦头,他就对这个女人颇为忌惮。
而且,他刚才亲眼看到玉姨娘甩出一根钢针,扎进了先前那个青年的大腿当中,那钢针飞的很快,他实在是没信心能躲过去!
回到林府,林敬之吩咐下人上酒上菜,与许勇热络的攀谈了起来,玉姨娘未进餐厅,就告辞离开,刚刚踏进自己的小院,她就见屋顶上新放的一个形状有些奇特的鸟巢上落着一只信鸽,这是林家暗卫与她联系了。
左右看了看没人,她走到一边,学了声古怪的鸟叫,那只鸽子听到声音,就展开双翅,扑扇着飞了下来。
用手接住信鸽,把绑在信鸽上的纸条取下,打了开来,细看了一遍,她便重又离开了林府,原来是杨威把散落在附近的林家暗卫全部集合在了一起,通知她前去见面。
行走间,她回想起上次杨威听到林敬之吩咐由她来接手统管暗卫这边的事宜时,有一丝不服气,嘴角轻轻一撇,然后手指用力搓了几下,那张纸条便化作碎屑,似雪花般轻轻洒下。
餐厅内,郑剑秋与林敬之饮了几杯水酒,又聊了一会,突然眸子一转,故意压低了声音道:“贤弟,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啊,北方刚刚爆发了大面积的蝗灾,现在又有一件大事要发生了!”
“哦?什么事?”林敬之摆了摆手,示意候在一边的丫环们全部退了下去。
给许勇打了个眼色,让其到门外放风,郑剑秋把手放在嘴边,小心翼翼的说道:“贤弟,为兄得到可靠的消息说,当今天子闻听北方爆发了大面积的蝗灾后,呕血不止,几名太医束手无策,冒死给出了天子升天的期限!”
“啊?此事当真?”林敬之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但还是故作惊讶的反问了一句。
郑剑秋接口回道:“当真!而且太医说天子绝难熬过今天!”
“咝!”林敬之倒吸了口冷气。
郑剑秋见状,很是满意林敬之的反应,夹了块肉片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会,他又道:“如今北方闹大面积的蝗灾,饿死饥民无数,朝廷已是无力赈灾,边关呢,突刺人则在一旁虎视眈眈,军队调动频繁,如今正值皇朝飘摇之际,皇上又要驾鹤归天,唉!”
说到最后,郑剑秋轻叹一声,一脸忧国忧民的模样。
“那可如何是好?”这些事情,林敬之早就想到了,不过说实话,他还真不愿意见到大乾王朝一蹶不振,甚至陨落,不然上面没人管着,田机王蒙在地方上还不成了土皇帝?到那时,林家的处境就更加不妙了。
“唉,这是朝廷大事,我们一介斗民能有什么办法!”郑剑秋把竹筷放回桌面上,又道:“只是苦了平民百姓,这一路上,我已经见到不少饿死在路边的难民了!”
林敬之闻言也是轻声一叹,说到逃难的百姓,他是真的心生不忍,那些,可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啊,就这么被活生生的饿死了!
“敬之,你我二人亲如兄弟,为兄也不与你什么绕弯子,其实此次为兄前来,是有一事相求!”正了正脸色,郑剑秋终于说到了正题。
无非就是银子,林敬之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现在他到是巴不得郑家有事相求于自己,只有这样,两家有了相互利用的关系,他才能光明正大的打着郑家的幌子,与田机王蒙等人周旋。
而且皇朝不稳时,手中掌管着军队的将军,明显要比管理政务的大员,厉害的多。
“郑兄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小弟若是能办到,绝无二话!”
“好,贤弟果然快人快语,其实为兄此次前来,就是想要……”
郑剑秋刚待说出来意,却突听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敬之,敬之,为兄来看你了!”
听到门外的唤呼声,林敬之微微一愣,随即就赶紧站了起来,急步走向大门,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