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林敬之微微一愣,随即连忙摇头说不知道,他这是第一次与皇太后见面,根本就不了解这个高贵的妇人,自然猜不透其为何会给自己赐座了。
“是因为你的爷爷,林宪章!”说到这里,皇太后脸现缅怀之情,“想当初你爷爷身负皇命巡察灾情,明知老父病危,却不入家门一事,在京城广为流传,被人们争相做为楷模榜样,那时哀家还住在东宫,太皇太后想给你奶奶赐下诰命封号,还问过哀家的意见呢。”
闻言,林敬之连忙又起身跪倒在地,给皇太后磕了一个响头,“学子替爷爷谢过皇太后的关怜之情,祝皇太后仙福永享,寿比南山!”
“平身!”皇太后虚扶了一把,坐在一旁的皇上,与还跪在地上的几个旧东宫大臣,这才明白皇太后为何会对林敬之另眼相看。
“哀家闻听你以十四之龄,就考中了举人,想来学识定然不差,对于南方四洲的形势,你可有应对之法?”皇太后贤淑明德,很少议论朝政,不过由于林家此次递上来的是玉碟,不是奏折,本就归她管辖,这才多问了一些。
林敬之只是一介白衣,原本不想掺和朝政,打算面圣之后,就拨马赶回洛城,但皇上身边这几个人,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连调田机郑胜来京城当堂辩驳的主意都能想的出来,若是他真的推拒不管,怕是还未回到家门口,田机郑胜就已经被逼迫的扯旗造反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刚刚暂代洛城城守之职的张嘉,手底下无兵无将,定然守不住洛城,林家的下场可想而知。
“回皇太后,田机郑胜之所以要造反,是因为惧怕钦差大臣南下,抓住他们的把柄,被抄家砍头!所以只要召回了钦差大臣,南方四洲自然就会安然无恙!”林敬之欠身答道。
“笑话,若果真听你的,皇家威严何在!”又有一个官员踏前说道。
原本皇上听林敬之说的有理,已经有意要召回孟子德了,闻言又改变了主意,一击双掌道:“杜爱卿说的极是,朕乃大乾王朝的皇帝,岂有惧怕臣子的道理!”
“皇上,君王的确没有惧怕臣子的道理,但现如今内有北方爆了大面积的蝗灾,难民流离失所,民心浮动;外有突刺人重新集结兵马,对大乾王朝虎视眈眈;实在是不能再逼反了地方官员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林敬之据理力争。
先前来御书房时,全公公曾给林敬之说了几个人名,其中只有一个姓杜,叫杜明,林敬之说完偷偷瞥了那人一眼。
长相普通,但胸脯挺的蛮高,一看就知道也是个性格张狂之辈。
林敬之虽然说的有道理,但皇太后闻言却只是沉默不语,并未立即表态,她虽然身居后宫,但也知道自北方爆了大面积的皇灾以后,自己的皇儿为了筹措银两赈灾,吃不香,睡不好。
就在前不久,皇上为了节省银子,甚至打起了减少宫中开销的主意,特意颁布圣旨,让两千多名宫女重返家乡,并裁减了五百余名太监,用御膳,也是从一千多道菜,降为三百多道,宫中妃子,娘娘,公主,以及皇子皇子孙的月例,也都是强制性缩减为以前的三分之一。
儿子愁,她这个当母后的,瞧在眼中,焉有不心疼之理?
“母后,要不孩儿先让孟爱卿折回来吧!”皇上不笨,待想清楚了地方官员扯旗造反的后果,心中吃惊不小。
蝗灾也好,外患也罢,终只是藓疾小祸,但如果真的把地方大员逼的造反了,其它洲郡再群起呼应,那就有可能是亡国的大祸了。
皇太后毕竟是妇人,而且以前从未参与过朝政大事,犹豫了一下,看向了林敬之,开口询问,“林举人,林家世代都有经商,想来对如何赚取银子颇有些想法技巧,现如今国库空虚,急需银两填充,你可有生财之道?”
“这个,林家只是一介小户商人,勉强赚取些银子糊口倒是不难,但要想富国……学子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皇上已经说要召回钦差大臣了,林敬之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没必要再多议论国家大事了。
不然说错了,会被怪罪,甚至招来牢狱之灾,而说对了,一旦受到皇上或者皇太后的赏识,就不能顺利的脱身回洛城了。皇帝身边受重用的这几位大臣可是对他没有半点好感,若真的留下,前途堪忧。
林敬之说完,就恭敬的弯腰立在一旁,一时之间,御书房内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几人的呼吸声。
“皇太后,皇上,微臣有本启奏。”御书房共有五个年轻大臣,这时又有一人开了口。林敬之闻言瞧了一眼,只见此人面相方正,阔鼻垂耳,身上隐隐散着一丝正气,比起先前那三个人来,少了丝锋芒,多了份梗直与稳重。
随后,他又瞄了最后那个官员一眼,那个官员年龄在二十上下,面相清秀,身上带着一丝儒雅之气,似有所觉,瞧了过来,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对,林敬之连忙避开,余光竟然瞥到那人对自己笑了一笑。
‘听林家暗线说,当今天子重用的几位官员中,只有一位处事比较低调,与人和善,姓白名喻生!’
皇上见皇太后柳眉紧蹙没有要开口的迹象,就道:“卢爱卿有话直说。”
“是!”卢刚弯下腰应了一声,“微臣也认为林举人的话不可全信,这里有一份证言,可以证明林举人曾花费巨资,贿赂流洲工部官员,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了一大片荒地,开后,赚取巨额利润!”
此语一出,林敬之的大脑内就‘轰’的一声炸响,双腿软,一下跪在了地上,自己行贿官员买荒地的事情,这个卢大人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此人与田机郑胜有交情,他知道这二人在朝中肯定是有人的。
又或者……
他转动脑袋四下寻找,终于看到了立在一个角落的全公公,而全公公碰到他的目光后,则飞的避了开来。
此次林敬之要觐见的是当今皇上,全公公身为传旨的太监,岂敢大意儿戏?那天晚上他的确是累坏了,早早的安歇,但在睡觉之前,就已经派遣手底下的军士,多方打听了林敬之的为人,而卢刚手中的那份证言,正是军士询问过王蒙等人以后,拿到手中的。
“这封证言上有洛城城守王蒙,洛城六扇门总捕头阴雷,以及洛城守备张秀等人的手印,如果皇太后与皇上怀疑此信掺假,可以让林举人暂且住在京师,等押解王蒙等人的囚车赶到京城,再交由大理寺开庭审理!”这位卢大人说起来话来有理有据,听的皇太后与皇上暗自怀疑,难道这个林敬之真的贿赂过官员?
再瞧瞧林敬之一脸惨白的模样,心中更是笃信了几分。
皇太后成熟美艳的俏脸瞬间拉了下来,冷声道:“林举人,卢大人所说之事,可是属实?”
在大乾王朝,贿赂官员并不是大罪,真的被人查出来以后,也是收钱的官员倒霉,贿赂者顶多也就罚没些银两而已,但现在过问此事的人是皇太后与皇上,他若当面认了,怕是吃不了得兜着走。
而且最糟糕的是,如果他认了,皇太后与皇上,肯定会怀疑他先前说的话,是不是掺了假!
可若是不认,皇太后与皇上必然会下旨让他住在京城,等洛城那些官员被押解到了,再交由大理寺查问,大理寺的官员可不是傻子,一旦查清楚了果有此事,那他就会背上一个欺君的罪名,是要杀头的!
额间的冷汗滴滴淌下,掉落在了红色的地毯上,打湿了一片,最终他猛然一咬牙,开口答道:“此事属实,罪民在购买荒地之前,的确有贿赂过洛城工部的官员,一共花费了三万两白银。”
“大胆!”皇太后大怒,狠狠的一拍龙椅扶手,“林敬之,你这么做,可对得起满门忠于皇室的林家列祖列宗!”
“罪民知错!”林敬之连忙磕了个响头。
当今皇上年轻,到底有些稚嫩贪玩,次见到竟然有人敢当着自己这个大乾皇帝的面,承认贿赂了朝廷官员,心中难免有些好奇,在他看来,就算是自己与母后动用了刑法,这个林敬之也不应该认罪呀,难道他就不怕自己一怒之下,砍了他的脑袋?
先前皇太后一直对林敬之心存好感,而且听闻他说的话句句在理,更加欣赏,此时见他认了罪,自然又是失望,又是气恼自己看错了人,大为火光。
刚才那三位性格张狂,开口难的官员见林敬之终于吃了瘪,都是暗自冷笑,贿赂官员的确不是什么大罪,但现在审问此事的是皇太后与皇上,刑罚自然要严重数倍,如果再加上他们几人煸风点火,就是要了林敬之的小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知道上位坐着的两人跟阎王爷一样,掌有自己的生杀大权,林敬之可不敢等他们询问,再开口辩解,主动说道:“回皇太后,皇上,罪民虽然贿赂了洛城官员,但实属有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