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观看了好一会,林敬之才确定,郑剑秋脸上的胡碴子,竟然不是化妆的,此刻的他和以前比起来,皮肤黑了些,脸形削瘦了些,多了丝成熟稳重,少了份阳光帅气,风尘仆仆,有点颓废,不过那双眼睛在微微转动间,亮芒闪动。
郑家的确如林敬之所料一般,若非得已,绝不会与田机结为同盟,郑胜此人光明磊落,擅长用兵,对皇室也算得上颇为忠心,不过他再忠心,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将来钦差大人一到,将郑家男子全被斩,女子充作军妓。
迫于压力,郑家只能与田家绑在一块。
不过话虽如此,但郑胜仍然抱着一丝侥幸,希望那位钦差人停下步伐,不再南下进入流洲,毕竟这扯旗造反,可不是件小事,而且他估计自己与田机造反后,八成会死的很惨,因为他们造反,连个好点的口号,都拿不出来。
在这个年代,造反也好,入京勤王也罢,一定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比如百姓造反,就要打个昏君无道,至使天下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口号,百姓活不下去了,所以要推翻皇朝,顺理成章;而外地藩王要造反,则可以打个入京勤王,或者清君侧的口号,用来告诉天下百姓,自己是正义之师,不是叛乱的贼党,不然是得不到天下百姓,还有学子举人的支持的。
现如今虽然北方爆了大面积的蝗灾,人心浮动,但这是天灾,并非新登基的皇上昏庸无道所至,所以郑田两家造反以后,就算勉强打出天子无能,离经叛道,百姓流离失所的旗号,也是说服不了民心的。
南方几个洲郡的形式,的确有些复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若非那位钦差大臣太过手辣,是没有人敢生起谋逆之心的,毕竟大乾王朝已经延续了五百多年,已经深得民心,是正统的皇家天子。
知道不能轻易造反,郑家顶受的压力,相当之大,后来闻听林敬之接到圣旨入京,那位孟钦差则停留在京洲与流洲的边界处不再南下,郑胜就重又看到了希望,本来他已经答应在短期内将女儿嫁与田机的儿子联姻,现在也是一拖再拖,没有履行诺言。
郑剑秋此次奉命来到京城,正是要打听清楚,皇上让钦差大臣停止南下步伐的真正原因,不过他们虽然猜测此事有可能与林敬之有关,但也不能肯定一定就是他给皇上说了什么,其实郑剑秋前几天就赶到了京城,在京城几家相交不错的官家中打听了一番,有了些许猜测,后来又闻听皇上最近收了一名叫林敬之的白衣举子为近臣,他这才停留在皇宫门口,等候林敬之的大驾。
郑剑秋晓得以前郑家有些对不住林敬之,一开始先是试探了几句,又找理由为郑家开脱,并表达了自己的欠意,才将自己此次来京城的目的,说了出来,“林贤弟,你我二人相交一场,也算颇有些交情,此次为兄来找你,就是想问一问,皇上为何会让那位孟钦差停止南下?这件事情,与你入京有关么?”
林敬之听到问,心思电转间,暗自思考,该如何应答,他在上奏的玉碟中,说郑田两家合谋想要扯旗造反,才使得皇太后命皇下降下圣旨,让钦差大人驻留在了流洲边界,这件事情直到现在也没几个人知道,所以郑剑秋是打听不到的。
另外,在郑田两家未能拿下之前,绝对不能轻易泄露出去,不然郑剑秋知道后,怕是会直接拔出利剑,将他斩杀于当场。
轻轻抿了口水酒,林敬之故意皱起了眉头,“这个嘛,与小弟的确有一些关系……”
“贤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以前为兄的确是有对不住林家的地方,不过郑家也的确是有天大的难处啊!这个问题,可是身系着郑家数百口性命,希望贤弟能据实以告!”郑剑秋见林敬之犹疑着想要含糊其辞,连忙急声说道。
哼!身系着郑家数百口性命?
林敬之闻言心中冷哼了一声,郑家的人是人,林家的人就不是人么?以前在洛城,他可是给郑家写了不少救助的书信,但全部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音!派去的下人,更是连郑家主子的面都见不到。
也对,在郑家这样的朝廷大员眼中,林家又算的了什么!
不过不满归不满,林敬之却不能表现在脸上,正了正神色,他开口道:“既然郑兄待我以诚,那小弟就实话实说,那位孟钦差之所以会停止南下,的确与小弟有关,不过关系不大!”
“哦?贤弟可否说的清楚一些?”郑剑秋又问。
“小弟之所以入京,是因为在洛城时,小弟借着老太君的名义,给皇家上奏了一封玉碟,玉碟上说田机与王蒙等人贪赃枉法,并且在那位孟钦差杀伐果断的逼迫下,有造反的念头。”
听到造反二字,郑剑秋心肝猛然一跳,不过两家密谋结盟之事,做的非常的隐蔽,他到是不相信林敬之手眼通天,能打听清楚这件事情。
郑剑秋如此想,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他万万料想不到,除了林家,还有一个精通暗杀和收集情报的杀手组织在胡娇娇的授意下,一直关注着郑家与田家。流烟阁的背后,是一个拥有不少武林好手的暗杀组织,而且除了这些武林高手,还在不少地方布有专门收集情报的眼线,所以要打听清楚两家密谋的事情,并不难。
“贤弟果然急智,不过你为何会说,皇上之所以让那位钦差大人停止南下,与你的关系不大呢?”郑胜笑的有些勉强。
“因为那位孟钦差一路斩杀的官员实在太多,牵扯到了不少朝中大员,已经招惹的天怒人怨,并且他短短十几数日,就杀掉了上百名官员,他到是拍拍屁股走了,可那些钦差大人路过的地方没有官员主事,百姓们都已经闹翻天了!”
郑剑秋闻言脸现喜色,暗道此事果然与自己这几天来打探出的消息差不多,也没有逃出父亲的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