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些可惜啊。”李叹了口气。他毫不掩饰他的想法，李甚至是略微带着期盼的心情等待着着一场叛乱，或者是一个阴谋。不论是发生了那一种状况，他都有着自信能够妥善处理。

自己柔弱吗？现在说了确实如此，可与自己同行者可是修女会，如果有人想要挑战皇帝的权威，那么第一个站出来的应该就是这些疯女人了。利用修女会，李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反对势力一扫而光，然后在白纸之上由自己建立全新的秩序。

社会秩序将由李来重写，对此李早有想法，整个致远星系将会变成一台轰鸣的机器，高效的奔驰着，仅仅只是为了可能到来的战争做准备，轰鸣的机器将会源源不断的为李的战团输送的能量与血液。圣殿骑士团会在短时间里得到强大的经济支援。

可惜权利交接的整个过程异常的顺利，平稳，而且无聊。没有阴谋的叛乱，社会没什么波动，李所期待的改变也只能慢慢来了。

李在舰队的保护下进入到了花冠门空港，为了迎接他，巨大的空港早已经被戒严，不久之后李便回到了致远星的大地之上，盛大的欢迎仪式之后是繁杂的就职典礼，一切都按照行程表的安排进行的有条不紊，如同彩排过一般。这样的礼仪进程一共持续了整整三天，在这三天里李纯粹把自己当木偶，任由管家和礼仪官员安排自己。三天之后，当李拿到了代表总督权利的权杖，获得了各个重要位置的臣民的效忠之后，从礼法之上，他就算已经坐稳了总督的位置，就算有人想要叛变，那么他们也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在拿到总督权杖的第二天，李便受到了前任总督的邀请，他将进入到那从没有人踏入的神秘宫殿之中，一睹那神秘前任总督的真容，同时解开心中所有的疑惑。

咚咚咚。

木门被敲响了，声音不轻也不重，正好能够让房间里的人能够清楚的听到，却又不会觉得太过吵耳。

据说从家族仆人平日里表现出来的细节之中，比如敲门的声音，行走以及站立的姿态，家族的厨师以及食谱，以及诸如此类的各种细小的地方就能够看出这个家族是否悠久，底蕴是否深厚。

李对此知道一些，但是他却很是不以为然。

放下了手中的文书，李端起了绿茶，饮了一口之后才说道：“进来吧。”

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管家服的威廉森大总管推门而入，老人进门之后做摆了摆手，侍立在房间里的仆人便轻声的离开了房间，等着仆人走远了，威廉森关上了门。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李清楚的知道是什么事情，他合上了手中的文件，也不多说，站起身来便随着威廉森离开了房间。

威廉森总管的引领之下，李游走在如同迷宫一样的巨大的总督府邸之中，这里有着太多的房间和走廊了，直到一处书房之中，威廉森推开了一座书架，两人才进入到了传说中的密道之中。

不断的沿着石制的阶梯下行，又经过了几处长长的走廊和房间，两人这才进入到了一座电梯之中，电梯继续下行，持续了整整五分钟，等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迎接李的是一片巨大而空旷的黑暗。

老管家拿着手电筒，走到了电梯之外，摸索了一会儿，随后“啪”的一声，灯开了。

一阵阵的灯光接连亮起，最后连成一片，照亮了这个有着整整两个足球场大小的地下建筑。

“这里是？”李看到了建筑中心的一个火车头模样的东西，有些疑惑的问道：“地铁站？”

“是的，大人，要见到前任总督唯有这一条道路。”这么说着威廉森引领着李来到了列车之前，躬身为李打开了车门，“请进。”

李毫不犹豫的走进了车厢里，车厢内的装潢一如既往的华美，沙发，酒柜，书柜，应有尽有，简直就像是一个狭长的小客厅一样。

李走到酒柜前，为自己选了瓶上了年岁的好酒，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又从书柜之中随便抽了一本书出来，这才坐到了沙发之上。

车厢之外，威廉森已经关上了车门。

随即，列车缓缓启动。

这是一趟显得有些孤独的旅程，纵然身为大总管的威廉森，似乎也无权坐上这列火车。无人驾驶的火车载着李在地下几千米，甚至是上万米的深处飞驰着，隆隆的声音在地下隧道之中轰鸣着，带着李驶向未知的远方。

可李却没有一丝害怕，纵然他已经不再是一名纯正的阿斯塔尔特修士，他已经懂得害怕为何物，可就在这诡异，孤独，甚至是让人感到压抑的行程之中他却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适。

他满足的喝了点酒，在微微摇晃的列车上看了一会儿书，然后就这么躺在沙发之上小睡了一会，当他精神饱满的醒来时，列车门已经打开，列车已经安静的停在了一个站台之中了。

李走下站台，然后就看到了竖立在眼前的巨大的金色的拱门。

他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拱门之内，是有着足球场大小的巨大房间，房间的一半都被一座庞大的机械给堆满了，粗粗的电缆如同人体的经络血管一般布满在机械之上，其间闪烁着暗淡的红色灯光，偶尔还会有蒸汽排出的声音。

“罗伯特，你总算来了。”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等级好久了，时间将我们分开，但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的，因为你从不食言。可这时间却实在是太久了，久到我已经忘记了好多事情。”

李眯起了眼睛四下看了看，房间里光线暗淡，巨大的机械之中可供人藏身的地方很多，“你在哪儿？为什么不出来说话？”

“我就在你的面前。”

“哦？”李的眼睛在电缆和钢精的缝隙之间搜寻着，“我怎么没看到你？”

“你看到了，只是你还没有意识到。”那个声音继续用立体环绕音效说着，同时占据着半个足球场面积的巨大机械轰然的动了起来，蒸汽闸开始喷发，白色蒸汽随着蒸汽声还是在房间内弥漫，同时钢铁发出了摩擦的隆隆声。透过弥蒙的蒸汽，李看到了电缆如同一条条蛇一般扭动了起来，一条条机械手臂从面前巨大的机械身体的深处探出，牢牢的扣在地上，或者深深的刺入到墙壁之中。在某些关节处，电火花开始跳跃。好一会儿之后，这个庞然大物才停止了下来，动静慢慢变小，最后，红灯熄灭，白色的荧光灯亮起，将整个房间照得通亮，在这样的灯光下，李清楚的看到了一张人的脸，从机械的深处探出。

那是一张机械的脸，金属塑造了它的面容，深红色的机械眼睛，泛出金属光泽的脸庞。这没什么，可更惊人的是这张脸下并没有人类的脖子，甚至是躯体，只有着各色的管子和电缆连接着这颗金属的头颅。是的，面前的老人仅仅只有一颗头，他没有人类的身躯，“你好，罗伯特李。”金属头颅的脸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在微笑。

“你好。”李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这张脸，只能依稀辨认出这是一张女人的脸，他皱着眉头问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人。”金属头颅用沉重的低音来表达他目前的心情，她说道：“曾经，我还是人，可现在我也不太肯定我是什么了。噢，罗伯特，罗伯特，我可不像你，你一直是那么的幸运，你成为了阿斯塔尔特的一员，拥有无上光荣的基因和永不衰老的躯体。就连时光也无法在你的身体上留下印记，而我只是个普通人，仅仅有个好姓氏，比普通人胆子大一点，想法多一点，而且还要聪明那么一点。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在流逝的时光面前我的这点小聪明仅仅只能够让我这么苟延残喘的活着。”

“你，到底是？”

“忘记了吗？当然，你不可能还认得出我。这可是九千年的时光，哥哥，是我，费雯。”

“费，费雯！？”李愣住了，突如其来的记忆是他惊恐，超出想象的情况让他失去了冷静，李惊慌的倒退了一步。

就算是面对三名优秀的星际陆战队队员的攻击，李也能面不改色的从容应对，当然，这对李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生活在记忆之中的那段时光之中，李在意识的空间里重复过了无数次惨烈的战役，就算是一次又一次的面对死亡他也不会后退，就算巨大的泰坦站在他的面前，用它的强力激光破坏炮对着他，他仍然不会后退；李曾经仅仅只是一个学生，但是他遇到了一位好老师，他学习的也很认真，他经历过曾经的罗伯特所经历过的一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战场上的李同曾经的罗伯特没有太大区别，他的精神经受过苛刻的考验，他同样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就算是邪魔也无法让他胆怯，没有什么能够使他惊慌。

可现在李却退却了，一种从未有过，极其陌生的感觉从他心底浮起，那是来自于身体的陌生感，作为一名星际陆战队的战士，李从未有过那种感受，但现在他感到了，那是恐惧。

“怎，怎么可能，”李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控制住了自己的嗓音让它不颤抖的那么明显，“费雯李？怎么可能是你？已经过去了九千年了。这不可能，你不可能还活着。”

“可是我确实仍然活着，纵然活的不是那么好，但我仍然还在这里以苟延残喘的身体与你交谈。”

费雯李，罗伯特李，仅仅从名字上就能依稀看出两人的关系，这两人享有同样的姓氏，曾获生活在同一屋檐之下。

费雯是罗伯特的妹妹。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真要说起来，那可就是一个漫长的故事了，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费雯说道：“罗伯特，你还记得你走之前是怎么对我说的吗？”

“我……”李张口结舌，他完全没有印象，长年的战斗使得他失去了很多的东西，曾经的罗伯特早已经将童年的回忆遗忘在了漆黑的深处，李自然也不会去关注这些东西。

“忘记了吗？这也难怪，毕竟是九千年的时间。可是我却清楚的记得呢。”费雯说道：“有人说人老了，便是活在回忆之中。真是让人遗憾，有些事情我就算想忘记，也忘记不掉。那个时候罗伯特你在夜里收拾好行李逃出家，却被我撞到了，我在家门口堵住了你。我当时拉住你的衣角不让你走，于是你轻抚着我的头，说‘我一定会回来的，家里就交给你了。’那种温暖似乎还残留在我的头顶，恍如刚刚发生的事情一般，‘等着我。’当时你确实是这么说的。”

听着这样的叙述，李依稀的看到了一个站在月光之下的小孩子，瘦弱的小女孩穿着单薄的衣物，打着赤脚，明明冻得发抖，却不愿回到床上温暖的被窝中去。小女孩只是倔强的伸出手，拉着自己的衣角。

“不走不行吗？”

少年仰望星空，在那闪烁的群星之间，有着他的追求，以及更为崇高的目标，他摇头说道：“不行的。”

“我不想要大哥走。”

“大哥并不是一去不回，我一定会回来的，不过在我回来之前，家里就交给你了。”

“好吧，我会守着我们家，直到大哥你回来。”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

“说定了。”

两人的拳头在空中无声的撞了一下，约定的誓言就这么立下了。

看着那颗泛着金属光泽的头颅，一时之间，李的心情略微有些复杂了起来，他感到了内疚，但遗忘誓言的人却并非是他。

‘是的，责任不在我，我为什么要内疚？放自己小妹鸽子足足九千年的家伙并不是我。’

心中却发出了另一种声音：‘可我继承了他的名字，他的身体，他的荣誉。自然，也应该包括他的罪孽和债务。’

‘是的，我就是罗伯特李’

过了好一会儿，李才叹了一口气，他必须承担起责任，而这样做却需要又一次的欺骗自己的妹妹，这略有些混乱的局面多少让李有些不适应，可他并非是多愁善感的人。李做出了决断，只是眨眼的功夫李就想好了说辞，“我经历了很多事情，在无数个如同地狱一般的世界里战斗，为了崇高的目标和伟大的皇帝将生命置之度外。太多的事情，太绚丽的世界，太刺激的生活，但这都是借口，我确实忘记了当初的约定，我背弃了诺言，”李说道：“对不起。”

“没关系，”费雯垂着泛着金属光芒的眼皮说道：“回来就好。”

瞬息之间，这柔软话语之中所包含的温情差点让李流下泪来。他只得勉强的笑了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除了硬撑，还能怎么办？”费雯柔声说：“你走了之后，家里出了一些状况，我接过了家族的继承权，后来才发现我竟然无法生育。这可是大问题，如果没有子裔，家族就会完蛋，而且我们李家又比较特殊，当时的情况我也不能随便找个孩子收养。总之，各种各样的原因很多，于是最后就造成了这个结果，我不断的改造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存在的长久一点。最初的一段时间我盼着你早些回来，然后我对你开始失望，最后我开始恨你，到了现在，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我只是觉得疲倦。”

“何必要做到这种地步，李家，也不过是个虚名而已，”李看着眼前的庞大机械感慨说，“你太过于苛责自己了。”

“哥哥你离开家的时候还很年轻，所以家族里的事情你并不清楚。如果仅仅是一般的家族，那么就算是完蛋了也没什么。这一点我比你清楚，就算是天空星辰也有熄灭的时候，又有什么样的家族能够永恒的存在呢？可李家不一样，我们家族同一般的贵族不同，我们家族是守护者，我们守卫着火种。”

“火种？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罗伯特，我的哥哥，现任的李族长。你可要听好了，接下来你要听到的可能算的上是这个银河之中最重要的秘密，”费雯警告说道：“永远不要将这个秘密对其他人提起，除非那个人是你的继任者。这个秘密太过于重要，一旦他被公诸于众，那么等待你我的则是彻底的毁灭，不，到时候被毁灭的或许不仅仅是你我，还有整个人类。”

“这么夸张？”

“你这么说，是因为你不清楚我们家守护着什么东西，那是人类文明的火种，”费雯凝重的说道：“是，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大约听说过。”

“古语是p，即是‘标准建设模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