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马克西姆看到一场大屠杀，虽然马克西姆一直是优秀的战士，但是对于死亡和毁灭，他却知之甚少，来自致远星本土的战士了解死亡的渠道并不多，除开书本教学的记录，再就是葬礼了。

但这些了解都是肤浅的，书本上的死亡不过是文字配上一些图画而已，而葬礼，则更像是一种盛大的仪式，死者化妆之后以前所未有的良好姿态与生者见最后一面，然后永别，葬礼可以很哀伤，可以很欢乐，但绝不会很残酷。

成为了星战团的骑士之后，马克西姆也执行过几次任务，他也亲手杀过人。可是对于星战团的骑士来说，甚至是对于一个合格的战士来说，这都还不够，远远不够，

在这次任务之前，马克西姆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他虽然从传说和书本之中看到过，但是终究没有亲身体验过，战争本身就是一只巨大的怪兽，参与战争的双方都是在进行一次巨大的残忍的甚至是孤注一掷的豪赌，胜利者获得一切，失败者失去一切。

由于长时间的和平，致远星人早已经失去了警惕，军队里的士兵不再是时刻警惕着的卫士，而只不过是一种同上班族一样，干着一种被称为军人的职业而已，普通的民众也没有任何自卫能力，社会与法律将他们从所有残酷和危险之中剥离出来，给予了全方位的保护，遇到危险他们首先想到的是警察，然后就是不知所措。

这样的城市遭到了残忍的突袭，怎能不被毁灭？

这一次只不过倒霉的是德州，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其他州县，其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失败者失去一切，自然包括其生命，民众总觉得战争是军人的事情，可直到事到临头才会明白，发生在宇宙中的战争不是某些人的事情，而是所有人类的事情，绿皮不会和你谈法律和人权，他也不会去辨别军人的和平民，男女或者老幼，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弱弱的小虾米，以及更加弱弱的小虾米。

一个人的死和成千上万人被集体处决，屠杀，从场面上看来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从本质上说或许没什么太大不同，在文书上也不过只是数字上的差异。可是当马克西姆亲临现场，看到堆积如山的死尸，走在小石城的大街之上，看到的是随处可见的残肢，尸体被吊在电线杆上，铁栏上本该是为了防止行人翻阅的尖刺现在已经被插满了无法瞑目的头颅，本该喧嚣热闹的城市此刻毫无声息，头颅们睁大眼睛，大张的嘴巴，发出的却是沉默的呻吟。本该是色彩斑斓的商业区，现在却也只有满眼的红色，鲜血似乎将整个城市都浸透了，似乎兽人不仅仅杀死了城市中的所有人，他们连同小石城一同杀死了。

马克西姆熟悉小石城，他在这里度过了整个童年，而现在他所熟悉的东西被残暴的摧毁了，美丽的城市变成了鬼蜮，那么多人死在了他的面前，他很自然的会想要报仇。

李又看了看其他的队员，他们的眼中也有着类似与马克西姆的东西在燃烧，不止是马克西姆，其他人也想报仇，他们的心中怀着仇恨。

这是好事，李在心中想，仇恨敌人总比喜欢敌人要好的多。

“优先级在这里没有意义，”李说道：“你们是执行者，执行者当时有权做出判断，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杀死敌人首脑或者俘虏敌人的首脑，你们之中有一个会在这两者之间做出判断，如何执行，全在你们的一念之间，不过我必须要说明，从我军利益来看，捉拿敌人首脑明显要比单纯的杀死他要有利的多。杀死敌人首脑，的确能够给对方制造出一定的混乱，兽人们或许会因为他们老大的死亡而导致内乱，也就是说他们会不管不顾的先内部来一场大战，决出新的老大，然后才会和我们战斗，如果是在战场之上，那乐子就更大了，兽人老大的死亡会直接导致兽人陷入到混乱之中，他们会不分敌我的发起攻击。总之，斩首行动对兽人永远都有奇效。”、

“听到团长您这么说，我只觉得杀掉兽人的老大实在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啊，不但可以有效的延迟敌人，而且还能削弱敌人的力量。”

“可如果活捉了敌人的老大，给我们的选择会更多，效果也会更好，当然，难度也将成倍的提升。还有其他问题吗？”

事实上，在大多数时候这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兽人老大本身就是极难对付的狠角色，他们通常不但强壮而且有力，一般的子弹打在他们身上就像是在给他们饶痒痒的一样，就算老大的的皮肤都无法击穿，更为困难的人，兽人老大并非独自一人，他总是受到重兵保护，不论去什么地方都会带着一大票保镖。

提盖特爵士举起手说道：“我有一个问题。”

“说！”

“我不知道有这种疑问是否正确，也不知道在这种场合问合不合适，”提盖特爵士问道：“不过我很想知道，这些兽人是怎么来的，恩，我的意思是，致远星上本来没有兽人，一直都没有，怎么会突然多出了这么些兽人？他们是乘飞船从宇宙中来的，还是和灵族人一样，有着其他的渠道？”

“很好，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提盖特你会有这种疑问再正确不过了，这证明你是在思考，当然，在许多星战团里这并不被提倡，因为我们星际陆战队的战士在某些人的眼中并非是简单的战士，而更像是一把武器，一把锋利的剑，武器只需要懂得遵守命令就好，不需要有太多思想，”李说道：“我们确实是武器，我们是阿斯塔尔特，是神圣皇帝的怒火，是帝国的利剑，但我们不是白痴，也不是不懂得思考的机械，我们必须有思想，因为我们仍然是人类，是保卫人类的战士！所以提盖特，你有所疑问，这很正确。至于兽人是怎么来的，我只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历史上出现过不少类似的事情，也有这方面的专家专门调研过，现如今最为可能的情况是，某些兽人部落强大到了有宇宙航行的能力，结果出于各种原因，他们全都死在了宇宙之中，一些兽人的尸体被太阳风或者宇宙风刮到了致远星，其中的一些如同流星一般的落到了致远星之上的土地中，于是他们就从土里长出来了。现在研究这些没有意义，我相信我们面对的兽人还没有获得宇宙航行的能力，在致远星上他们是孤立的，无法从任务我们已知的渠道中获得任何支援。还有任何问题吗？”

一名骑士问道：“我们应该如何辨认出兽人老大是谁？我的意思是，这些绿皮我看起来都一个样，我怎么知道谁是老大，谁不是老大？”

“需要我给你兽人老大的社会保险号码，或者是身份证复印件吗？”李急促说道：“我们不可能有兽人老大的照片或者其他东西，但是兽人的老大很好辨认，他们穿着最显眼，他们身材最健壮，兽人的老大在一群绿皮之中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好找。据说有的强大部落的兽人老大身高就有六米，他们是真正的绿巨人，不用操心兽人老大在你面前，而你却发现不了，你应该想想我们如何才能将这种怪物活捉或者杀死。”

“还有问题吗？”

再没有人提问了，战士们已经获得了足够的信息，他们看着李，正等待着命令。

“你们没有问题了？那么我问一个问题，军队曾经先后派遣过三支特种部队来到德州进探索，和收集情报，结果他们全都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这其中你们看到了什么问题吗？”

“他们是只不过是凡人，”维吉尔说道：“他们既没有一个像您这样的领导，同时对绿皮也缺乏基本的了解，贸然的进入只有死路一条。总之，他们是菜鸟，而我们不同。”

“很好，维吉尔，你在小看了自己人的同时也小看了敌人，如果不出意外，我相信你的黑面包小队就会是第四批被兽人吃掉的，虽然你们这些奶油糖果面包什么的都是美味可口的东西，可我们来这里可不是给兽人送饭后甜点的，”李严肃说道：“想想把，连续三个特战小队，就算第一批是菜鸟，那么第二批也该是精英了，你们之中有些人就是从特种部队里选拔出来的，马克西姆，你知道那地方，能进入到那种地方的家伙都不是普通人，他们也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精英。结果第二批，第三批，都死了，他们甚至无法在死前传出一道完整的讯息，我们现在就连他们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问题并不简单，兽人也不简单。‘这名英勇的战士因为掉以轻心变成了尸体’，我不希望在你们的墓碑上刻下这的句子。”

“大人，您的意思是，兽人有着强大的反侦察能力，和特种作战能力？”

“还能有其他答案吗？”

任何人都能杀死一名精英级的特种战士，甚至是一根鸡骨头都能将其噎死，生命都是脆弱的。可最重要的不是他们死了，而是他们死的方法。

在没有搞出任何大动静的情况下，能悄无声息的迅速的将一队特种兵干掉的，唯有比他们更为优秀的特种作战高手了。

而兽人之中并不缺少这种好手。

“怎么可能。”这样的事实多少让维吉尔有些无法接受，“他们是兽人！是些，是些奇奇怪怪的，野蛮嗜血蠢笨的家伙，他们的战斗特征就是没脑子。特种作战，这可不是扣动扳机这么简单的事情，就算是我们，在前人对特种作战的研究之下经过长久艰苦的学习，才能获得这些战斗技巧，而这些兽人才从地里长出来，然后他们就学会了这种战斗技巧？”

“不管你们是否相信，这都是事实，而且是惟一符合逻辑的事实。对于有些生物来说，获得某种技能需要进过极其艰苦的学习，而对于有些生物来说，那是他们天生就拥有的技巧，就如同小鸟天生就懂得如何飞行一般，兽人天生就懂得如何杀戮，狩猎和战斗，那些是深刻在他们基因深处的东西，残忍是他们的天性。”李解释说道：“大部分兽人都喜欢所谓的‘光明正大的’和敌人干上一架，但也有例外，也有一些兽人绿皮比较阴险，兽人称呼它们为特战小子，他们是所有绿皮之中最为阴险的。特战小子擅长伪装，匿踪，并且通过伏击，暗中破坏，游击等其他在大部分绿皮眼里是下三滥的手段来干掉他们的对手。我想我们之前的三支特战部队就是遇到了绿皮的特战小子，我们可能也会遇到他们的，大家小子，这群可能存在的特战小子，多半就是我们此行最危险的敌人了。诸位，不必太担心，让这些靠天赋吃饭的绿皮特战小子们看看，什么才是专业。”

看得到的危险并不可怕，只有那些影藏起来的，看不见的敌人，才值得去警惕。

李的话引起了一阵轻笑。

“看来诸位都做好了准备，没有问题了？我从你们的眼中已经看到了不耐烦，好吧，说的太多了。让我们开始吧，对表！现在时间，地球时2110，对时结束，任务开始吧。”

随着李的话语声的结束，房间里的人影就逐渐变得扭曲，模糊了起来，他们好像变成一团透明的薄膜，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空气之中，最后融与黑暗。

直到确定所有人都离去之后，李才独自离开，废弃的大楼依然空荡荡的，布满灰尘的地面没有一只脚印，在初升的月光照射下仿佛是平整洁白的雪地，就算遍布大楼各处的蜘蛛网都没有丝毫改变，完全看不出就在刚刚有着一群人在这里聚集过的样子，仿佛来的人是一群幽灵，他们无声无息的出现，然后悄无声息的消失，什么都没移动，什么都没改变，只留下低声的絮语，飘散在空气之中。

***

“队长？我们就一直这么趴在这里？”作为黑面包小队的唯一队员，戈尔德曼对维吉尔了解极少，这一次是两人第一次合作任务。对于能够分配在黑面包小队中，戈尔德曼是心怀感激的，为此他不止一次的在祷告之中默默的感谢着神圣的皇帝赐予的好运。黑面包，虽然这个名字不怎么好听，可总要比什么棉花糖，奶油面包，巧克力什么的好太多了，而且维吉尔本身也是十分优秀的战士，在战团内部“绝不能招惹之人”的名单之中，维吉尔也是名列前茅。

可现在戈尔德曼不禁有点点怀疑了，进入到黑面包小队和维吉尔搭档真的是自己的幸运吗？别的小队可能已经展开搜索了，很有可能已经找到了不少的线索，搞不好已经有幸运的家伙把兽人老大的脑袋放到了十字准星之中，而自己和自己的队长仍在趴在树林之中一动不动。

“作为我的队员，你只需要执行任务就行了，我没有必要同你解释我的想法和战略，”说道这里，维吉尔语气一转：“不过现在我们闲着也是闲着，我就给你解释一下基本战略，我们在这里躲着，然后逮住一个绿皮，一番拷问，最后问出他们老大的下落，然后去证实。正确，我们能够迅速的锁定目标，而不会像笨蛋一样的探索地图。”

“可是团长分配下来的任务是……”戈尔德曼还没有说完，就被维吉尔打断了，维吉尔说道：“算了吧，我知道团长的命令，幽影之主只是要我们负责一片区域，可没有强行要求我们向清洁工人一样扫地图，他从来不会给我们强行规定执行办法，如何做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只要别把事情给搞砸就行了，你觉得我们趴在这里会把事情搞砸吗？”

“当然不会。”戈尔德曼翻了翻白眼，“但也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好！”

“谁说的？”维吉尔得意的说道：“团长在担任我们导师的时候，曾经给我们讲过这样的一个异国故事，故事的名字叫做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什么意思？”

“这是故事的名字，故事讲得是一个聪明人，选对了一个树桩，然后就可以坐着等着笨蛋兔子自己撞到树桩上撞死了。”

“兔子自己会撞到树桩上把自己给撞死？”

“有的兔子比较笨，当然，重要的是选对树桩，然后还需要一点点的运气。”

“我觉得这是在说‘愿神皇保佑我’。”

“差不多的意思。”

“可一般神皇他老人家很忙，不会有空来管我们的事情。”

“可今天似乎不太一样，神皇保佑，我们的运气来了，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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