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着离天机,就和他如此这般说。”
转眼后,碧华已在信笺上写罢,递给李车儿。
接过信笺,李车儿匆匆一瞥,随后向着周继君和碧华深施一礼,驾云而飞。飞出山外,李车儿却按下云头,立于山崖树边,一身红裙纱的女子施施然走来,正是齐灵儿。
“师姐,当真要如此?”
打量着一脸兴奋的齐灵儿,李车儿犹豫的开口道。
“这些年你们都入西游的入西游,去打仗的去打仗,只留我一人守在山中,都快闷死了。”
耸了下玉肩,齐灵儿深吸口气,仰头望向群星璀璨的夜穹,目光闪烁。
“可是师父......”
“放心,他不会知道的。”
齐灵儿面色忽地一黯,低声说道,随后上前一步拉起李车儿,召来云座向西飞去。
感受着齐灵儿温润如玉的手心传来的暖意,李车儿如遭雷击,只觉全身酥麻而僵硬,面庞涨得老红,心中只愿能这样一直下去,李车儿光顾着发呆,却没发觉齐灵儿眸中莫名的失落。
一路无言,两天后,李车儿和齐灵儿终于来到西牛贺州,又是半日的翻山越岭,天黑时分,两人终于寻着了碧波潭。离天机之事,李车儿和齐灵儿都知晓几分,却因众星主同陷西游轮回,回转天吾山后,相互间也曾调笑,只言片语中以及紫微星主有意无意的宣扬,离天机在碧波潭的情事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不是左师妹吗。”
李车儿目光所及,就见左清尘怔怔的站在潭水边,低垂螓首,不知在想什么。
“别去。”
眼见李车儿就要上前,齐灵儿连忙拉住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天机那小子去哪了。”
挠了挠头,李车儿收回脚步,可转目望去,却怎么找不到离天机。
“应当是下潭了,先让左师妹一个人静一下,等天机回来再说。”
齐灵儿叹了口气道,或许是感同身受,心底有些心疼左师妹,而她的手则始终仅仅抓着面红耳赤的李车儿,自己却毫无察觉。
万丈碧波潭,浅浅水中花,离天机手捏避水诀潜入深潭,一路上依稀还能看见他当初亲手雕刻的珊瑚花,明媚绽放,往事点点,随着水波流转心头,却让他心中愈发急切。
珊瑚花犹在,那万圣公主或许也还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离天机终于潜至潭底,就见一座金碧辉煌的水宫屹立在渊边,离天机心头一阵狂喜,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可刚入宫殿,他的脚步猛地一滞,面色微微僵硬。
万圣龙宫中孤寂冷清,鱼虾嬉戏其中,一眼望去看不到半个人影,人去殿空,当年繁盛热闹的万圣龙宫不复存在。就在这时,宫中的水族忽现异相,游鱼虾蟹从四面八方游来,齐齐围拱向宫殿深处的一只洞窟,仿佛朝拜一般。不多时,一条须发皆白的粗壮水蛇从洞窟中游出,它的身形奇大,长逾百丈,难怪会成为水族之首。
见着那头老迈的白蛇,离天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颤抖着眸子,直直盯着水蛇后的洞窟,又是一道白影飘出,身姿优美,却也是一条水蛇。它的身形比那老蛇稍小几分,此时欢快的游于万圣龙宫中,翩跹若龙游,引得一众鱼虾蟹贝正像围观。
离天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静静的看着,宛若石雕般一动不动,连泪珠滑落眼眶也不知觉,任由它们飘洒入水波,如花般绽放,又凋零。
早该想到,既然万圣宫坐落潭底,那万圣父女也当是潭中水族。可是......
离天机现出身形,张了张嘴,迟疑着探出手。气机引动,水波随之摇荡,却惊扰着了不远处的一众水族,那老水蛇身躯一震,扭头对着离天机张牙舞爪,而那小水蛇则怯生生的躲在它爹爹背后,小心翼翼的看向离天机。
“真是个蠢货,以你的修为捕食那两条灵蛇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夹杂几分笑意的话音传来,一只三叉戟从天而降,直直刺入老水蛇的头颅,鲜血飘荡开,转瞬布满万圣龙宫。三叉戟拔出,向老水蛇身后刺去,老水蛇已然奄奄一息,可仍旧顽强地摆动蛇尾,死死护着它身后惊慌失措的小水蛇。
“不!”
离天机心头剧颤,眸中的痛苦之色一闪即没,转眼掀起熊熊的怒火,飞身上前,几乎用尽全力,后发先至,赶在三叉戟落下前挥出一掌将它砍飞。
凄楚的嘶鸣声回荡在耳边,离天机微微失神,一条粗壮的蛇尾甩了过来,重重的击打在他背部。以离天机玄天境界的修为,这一击算不上什么,背上压根不觉半点疼痛,痛的是他的心。缓缓转过身,离天机看着口衔老蛇游回洞窟,蜷缩在洞沿边,满脸仇恨盯着自己的小水蛇,心头仿佛裂开一道口子般,痛不欲生。
前世的爱妻,今朝重回蛇胎,方才相见便是毫不留情的一击。
小水蛇见着离天机和那三叉戟一同出现,只当是离天机杀了它爹爹,自然满心仇恨,蒙昧的它又怎会记起来前世它曾是这万圣龙宫的公主,和眼前的男子花前月下,相许一世。
也只是一世罢,还是九头妖王时,离天机便清楚的知道,两人再相爱,也只是短短一世数十载的恩情。他虽心怀大志,却不厉兵秣马,不修炼习道,只是守在万圣身边,等着那一世的终结。一世之后,他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离开她,可轮回无情,纵然他离天机能妙算天机,也无法挽回了。
“你看,牲畜就是牲畜,你救了它的性命,它却不识好歹反咬你一口。”
叹息声传来,随之到来的是一个身形高壮、面容淳朴的男子,死死盯着来人,离天机胸口起伏,眸中点燃两团火苗,万丈潭水也扑灭不了。下一刻,离天机低吼一声,拔身而起扑向那男子,满脸歇斯底里,拳如剑,掌如刀,用尽一身道力击向那男子,转眼百招已过,可却未尝沾着那男子半片衣裳。
天吾山里的离天极从容自若,待人处事风度翩翩,山里人皆道惟天机得公子三分气度,倘若他此时状若疯癫的情形被天吾山中人看见,定会大吃一惊,三天三夜无法回过神来。
“够了。”
被离天机疯狂攻击的男子终于有些吃不消,若再不还手,饶是他修为穹天也会被击中。
右手翻卷,万丈碧波潭水尽数被他吸入掌心,五指张开,水波涌出,将离天机轰击到殿柱上。
“哼,你们四大部洲中人好生不讲道理,本公子并无恶意,却非要喊打喊杀。”
“四大部洲?你是谁。”
或许是心头怒火已然发泄一空,又或许是打累了,离天机瘫坐在殿柱下,喘息着,皱眉问向那个自称公子的男人。
“在下乃是大夏朝末代传人,姒公子。”
男子抹去额上的汗珠,低声说道,又看了眼离天机,摇了摇头。
“我的身份,你又怎会知晓。”
说完,姒公子转身便要离开,就在这时,耳边却传来一阵莫名的笑声。
“姒公子......看来你在山海也是一响当当的人物,不过今日你既杀了那水蛇,日后我离天机定会寻阁下为它报仇。”
闻言,姒公子脚步微顿,回转过身,上下打量着一脸自嘲的青年人,眸中浮起古怪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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