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婊子这群该死的婊子”
装饰着金色藤蔓、用原木精心制成的大门直接被粗暴的一脚喘开,巨大的震动直接撞下了一边木架上的瓷器花瓶,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气喘吁吁的加尔直接冲进自己的房间,丝毫不顾顺着靴间滴下的泥水,在雪白的羊绒地毯上弄出了一团团漆黑的污痕。
回到了自己最熟悉安心的卧室里,全身紧张过度的男子不由扑倒在了桌边,用有些发颤的手指抓住了玻璃瓶,不停向嘴里灌着葡萄酒。冰冷的酒水顺着喉咙直流进胃里,化作了一股蒸腾的热意,总算让恐慌中的加尔内心渐渐平静了下去。
加尔那拙劣的指挥显然不得人心,跟随他从水光庄园出击的士兵,早上半路上就跑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他孤家寡人一个。
除掉那些脑浆被挖干的女佣还守在庄园里,整片庄园里已经没有半个活人,只有地下基地还像个被人捅到的马蜂窝般一片嘈杂和混乱。
原本顺畅的一切都在宴会后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在泰伦努斯以“阴影”的身份取走指挥权后,加尔才发现自己这个职位有多可笑。所有的驻守部队都转而服从于老管家的指令,他这个贵族、这片区域的“守夜人”指挥官完全变成了摆设。
基地中驻守有两个“无头骑士”中队、一个“双角犀”火力支援小队,多达二十一台所组成的驻守部队,甚至比很多贫瘠的星球国家还要强大,足以让水光庄园击退一支正规舰队从轨道上发动的登陆袭击。
真正让加尔失魂落魄的,还是那颗半途坠落的白色新星……
完全符合他所听到的那个“传言”,尽管没有任何活口可以证明那些详尽的步骤与描述,但是秘密文件中那些被夷为白地的基地与焦黑的尸体,却是最好的无言旁证。
笼罩于神秘之中的敌人,却拥有孤独一身就能毁灭任何“守夜人”行星基地的力量,它的脚步所到之处,一切事物都会随着那白色光焰而融化。而对他们一无所知的“守夜人”,只能在痛恨与恐惧之中称其为“恶魔”。
“为什么,要让我撞上这种事情那几个被恶魔盯上的婊子,妈的。”
在急速逃命中消耗的体力渐渐恢复,喘过气来的加尔站直身来,一边在心底诅咒着老天对自己的不公。
原本他可以藏身于黑暗之中,尽情享受着“守夜人”身份所带来的权势与享受,现在不光在“阴影”面前捅出了这么大个篓子,甚至连传闻中的“恶魔”都出现在了这里……加尔不由从心底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非要对依丝特这个被诅咒的女人下手。
其他的问题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很快水光庄园就会在火焰中变成一片焦土,留给卡尔的只有和庄园同归于尽这一条路。
尽管每一个“守夜人”都被无数次教导其事业的崇高,但心底没有半点为事业尽忠这种高尚念头的加尔,冲到了书桌后掀开了墙上所挂的壁画,露出了隐藏其后的保险箱。
庄园后方还有他私人所购进的一艘飞船,尽管从外观上来看只有小型游艇的级别,却配备有p发动机和一个月份量的食物,足以保证他逃到任何一个邻近的星团。
大把闪亮的星钻、各大公司发行的有价证券晶票,全部被一股脑地塞进了那件满是泥水的西服里。在担任“守夜人”的这段日子里,除了沉迷于那特殊的爱好之外,在财富方面加尔显然也没有亏待自己。
“呵呵呵呵,作为一名‘守夜人’的执火者,难道您会怀疑‘组织’在追杀叛徒方面的能力吗?”
屋角突然响起了一个嘶哑低沉的笑声,正在忙碌的加尔顿时打了个冷战,原本流畅的动作生生卡在了半空之中,那些晶莹透明的宝石从他指间撒落,顺着地板滚向了四处。
“泰伦努斯……”
用机械而僵硬的声音念出了这个名字,此时加尔的神情,就像是那些他亲手制作的女性人偶那样呆滞。屋角的阴影里,老管家正端坐在椅子上,这慌张的逃亡准备显然从头到尾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外敌入侵时,擅离职守者会是什么下场。”
沾着几丝殷红鲜血的绷带,盖住了那张被划破的面孔,只有那对苍鹰般锐利的灰色眼睛,还在阴暗中闪动着桀骜的怒火。换了一身新武士服的泰伦努斯,用交错的五指支着下颚,似乎在这里已经等待了很久。
“我想阁下应该很清楚吧?”
“你……”
面部肌肉不停抽搐的加尔,拼命伸手探向了书桌。在那里有他保命的最后一线希望,只要按下伪装成镇纸的护盾按钮,就会在书桌边形成一道安全的庇护。
突然间,他的手臂就像是灌了铅般无比的沉重,就像有一道无形的铁链把他的身体紧紧捆了起来。咬牙切齿加尔无论如何用力,僵硬的指尖都无法再向前移动哪怕是分毫……
“迪拉克拉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明明从我这里分走了那么多好处”
“很抱歉,加尔,但是现在没有活人能够离开水光庄园了,我只是想替自己争取一个额外的名额而已。”
像是一个水晶人般,从空中逐渐从透明化为了实体,老术士那张干黑而又枯瘦的面孔,在昏暗的灯光下充满了阴森的气息,就像是一条黑夜里出来寻找腐尸的鬣狗。
“你在胡说什么?”
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重重按回了椅中,加尔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两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每次“恶魔”袭击对“守夜人”来说,都代表着彻彻底底地毁灭。无论什么样规模的基地,拥有多强的守备力量,都会在那传说中的白焰之中被夷为平地。
所有的活人都会被烧成飞灰,电子设备的记录都会被抹去,尽管“恶魔”们在长久的岁月里给“守夜人”造成了无比沉重的伤害,但它们的真面目却还是一个迷。所以“守夜人”指挥官们得到的命令,是收集一切关于“恶魔”的情报,然后尽可能的逃生。
“所有的飞船都已经被那帮‘死人’给毁了,剩下的,就只有你那条私下藏起来的小飞船了。”
“你们疯了吗?”
水光庄园的主要力量虽然是那群死尸,作为一个“守夜人”的重要基地,还是有将近600人以上的人类士兵与后勤人员生活在这里。尽管这些下层人员并不了解“恶魔”降临所代表的意义,但泰伦努斯这么做,就等于是提前断绝了他们所有生还的希望。
“我不希望有任何了解这次事情的人生还。”
看了一眼瘫软在书桌后的加尔,站起身来的泰伦努斯随手打了个响指,一幅巨大的三维投影立时出现在了房间的中央。
无数点代表“守夜人”军队的红点,像蚂蚁般密密麻麻的涌出了巢穴,赶向了那颗新星预计中的降落地点。
“这次不再是‘骠骑兵’这类的货色,而是最新锐的‘无头骑士’,不知道能够支持多久呢。”
“我懂了……”垂头丧气的加尔,突然抬头死死盯着面前的老管家,露出了一付咬牙切齿的神情,“你不想让上级知道那个年青骑士是?幸存者的事情,你想自己追查你儿子的死因。”
“没错,这些事情,我一个人知道就够了。水光庄园需要一个陪葬品,你很适合。”
从桌上拿走了那件装满财物的外衣,随手丢到了老术士的手中,随着“喀”的一声脆响过后,泰伦努斯探出的五指,已经扭断了加尔那看似粗壮的脖子。
瘫倒在了椅子中的加尔,那对失去焦点的双眼,依旧死死瞪着面前的杀人凶手。
“水光庄园的管理人,‘执火者’加尔在‘恶魔’入侵中光荣战死。”
甚至懒的再看一眼椅子上的死尸,泰伦努斯大步走出了房间之外。阴暗的房间里只留下了迪拉克拉斯一人,望着加尔那怒睁的双眼,早已经看惯死人的老术士,却不由自主的浑身打了个冷战,连忙追在老管家身后逃出了这间屋子。
“而我们因为事发时不在庄园之内,所以侥幸逃过一劫,报告上就这么写吧。”
火焰在林间喷溅,照亮黑暗的同时,又给树木投下了层层阴影。
巨大霰弹编织出的火雨,拳头大小的金属弹丸像是没头的马蜂般在林间乱窜,直接轰出了满天的烂木碎屑。
呼啸的弹雨里,外形敦实矮壮的“魔眼”就像是一头双眼发红的野牛,完全不顾忌丝毫的危险,只知道像这样疯狂的埋头猛冲向敌人。
尽管“魔眼”已经出尽了全力,那飞奔的身影几乎像是在贴地飞舞,还是有不少霰弹狠狠打在“魔眼”护住头胸的一双臂膀上,在厚实的双臂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滚烫的弹丸撕碎了老旧的装甲,深深贯穿了各种管线与生化肌肉。
“凌”
看着被弹雨包围的“魔眼”,蕾妮不由举起了手中的矛状扩散炮。在她心底林凌一向是冷静而又睿智,现在却看他如此无谋的迎面闯进了对方的弹雨里,实在让小女孩为之心急如焚。
“我们的责任在身后,大小姐”
守在一边的盖亚连忙抓住了蕾妮的手臂,用手指向了正在向这里不断逼迫的新敌人。随手摘下了腰间“铁拳”扣下了板机,350口径的巨大战斗部拖着火尾,在茂密的林间划出了一道赤红的抛物线。
“不能让这帮家伙靠近,这就是我们的任务”
死死咬住嘴唇的小女孩没有回答,只是一声不吭的操纵“青骑士”提起了矛状扩散炮,重新闪动蓝光的炮膛里响起了电流的充能声。
湛蓝色电光所包裹的弹头,用高超音速的速度劈开了空气,在空中拖出了一圈圈白色的波纹,尖锐的激波在浓密夜色中留下了一道呜咽。
不需要再多的解释,既然林凌承担了替众人去击破正面包围的重担,那她和盖亚就必须阻拦身后追兵的步伐。
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上来干扰,破坏他的计划和努力
注视着画面中被重重弹火所包裹的“魔眼”,殷红的鲜线从蕾妮的贝齿间流出,顺着细嫩粉白的脖颈,不断滴撒在她那件名贵礼服的衣襟上。
“都给本小姐滚开你们这群该死的回魂尸”
内心就像是被狂风吹拂的湖水般,不断激起了一层层让人不安的漪涟。
小女孩的怒咤声里,“青骑士”平端银色长矛的双腕不住震颤着,一发又一发蓝色的弹影从枪口中飞射而出,没入了那已经浓如墨色的夜幕之间……
“太棒了哈哈哈大小姐终于长大了,盖亚叔叔回去给你办场最体面的舞会”
看着蕾妮那反常的举动,盖亚发出了充满狂意的笑声,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蕾妮流露出真正与普通女孩相符的神情。在他操纵下的“青骑士”双手分持着霰弹枪与ppZ,向着远处疯狂的倾泄着弹火。
“给我加油啊,老伙计”
毕竟只是一台使用了将近八百年以上的老旧机体,而且在加入“青骑士团”之前从没得到过妥善的维护。在“青骑士”发动机那强劲的出力刺激下,就算隔着重重的结构与装甲,林凌都能感受到从“魔眼”的周身关节与肌肉里,发出的了不断增强的呻吟声。
尽管依靠着“青骑士”发动机提供的强劲动力,“魔眼”还能保持着型的高速运动,但状态监视器上那快速变色的警报无时不刻不在提醒年青骑士,这台随时都会有崩溃的可能。
“还有800米……一定要挺住”
将其他的一切全部抛到了脑后,林凌眼前只剩下了那交织的火雨,还有三维投影上不断变化的敌我距离数字。
密集的火力打碎了粗壮的树杆,在沼泽中激起了一片片混浊的水花
左右手分执着长短双剑的“魔眼”,顶着弹雨在密林间疯狂的飞奔着,破旧的身躯上满是霰弹留下的创口,唯独那只红色单眼依旧在黑暗中散发着刺眼的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