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脱轨的真实
“我的师门!??”
听到了从身后传来了李少君那充满了愤怒火焰的电子合成音,林凌手中那道灵蛇般纠缠着大审判官的剑光猛然停歇了下来。黑发骑士用一种惊愕与狐疑兼有的眼神,死死盯着身后这个像是腐朽枯树的中年男子。
打从他正式踏足这片银河的那一刻起,早已将将有关于身份和过去的一切痕迹,用尽各种方法深深地埋藏了起来。这不光是为了避免招来不必要的注意与麻烦,同时也是为了让自己逃避,逃避掉那令人无法接受的过去。
出人意料的是,眼前这个在东银河边境行星上裂土为王的陌生病人,那满是指责的说话口气,却像是对他一切都已经是早就知根知底的样子。
“这付唯唯诺诺的样子,简真是辱没了你手中的那柄‘不见夕’。”
随着逐渐激昂起来的语声,双手紧扶住椅把的李少君努力抑止着那越来越剧烈的喘息,在昏暗的灯光之下,这个总是像一泓潭水般平静稳重的病人,就像是被林凌触动到了逆鳞一般,不知为何地突然沸腾了起来,“你究竟是在害怕什么?身佩‘紫纹’之人便如飞龙在天,在这坠落沉沦之世间又何须有丝毫的拘束?”
“你,究竟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的?!”
完全无视于身前那手持金色战锤的强敌,黑发骑士就这样若无其事的定在了原地,双脚却已经摆出了一个随时可以出击的姿势。林凌那对别有他意的漆黑双眼,散发出了强烈的杀机,不由让人感觉只要有半句不对的话,这名年青的东方人随时会把猎杀的目标转移到眼前这个病弱的“赤柱堂”之主身上。
“呐,你们在搞什么鬼呀!!!”
转眼间便抛下了眼前的“晨曦使者”,林凌这突如其来的弃战之举,倒是差点把茶茶给吓个半死。在心里大骂这个笨蛋突然搞什么鬼的少女,在迎面劈碎了一只意图趁机偷袭的“猎手”之后,借助壁面几次借力间退守在了林凌与杰拉尔德的侧面。
失去了林凌的策应,势单力薄的茶茶自然也不会傻到去跟一个拜亚继续叫劲,手里紧握着银白双剑的少女,在黑发骑士和“晨曦使者”之间占住了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和林凌两人隐隐站成了随时夹击敌手的犄角之势。
调整着持续鏖战而微微有些紊乱的呼吸和身体,迈着灵动步点的少女若即若离似的游走在外,就像是一只优雅美丽的雌豹般摆出了随时准备觅机而动的样子。只要大审判官杰拉尔德想对林凌趁火打劫的话,就等于是自己给茶茶留下了一个偷袭的大好机会。
拥有百人军团这样强大的助力,游刃有余的“晨曦使者”似乎对李少君与林凌之间发生的事情很有兴趣,没有进一步进逼的他甚至举起被墨蓝厚甲包裹的手掌,那些蝼蚁般密布于壁面天顶之上的人偶尸儡们立刻乖巧的趴伏在了原地。
一时间,原本激战正酣的走廊,却暂时陷入了一片平静,这异常的平静里却是布满了无形而又危险的毒针,扎得人隐隐作痛。
“回答我。”
迅速降温的声音,蕴含其中的冷漠就像在空中凝成了锐利而又刺骨的冰尖,深深刺入了听者的脑海之中。食指轻轻摩挲着剑颚上那精致异常的槿花雕纹,林凌的面色还是第一次这样阴沉。
眼前这个不住喘息着的病人,那神情里却有着一付知道林凌所有秘密与**的气势。虽说在内心中早已经进行了自我流放,但经由那个令人无比牵挂的温暖身影,亲身深植进黑发骑士心底的所有教诲依旧历历在目,被李少君那尖锐言辞深深触动心结的林凌,双眼中的杀机已经是如雷云般逐渐浓郁。
缀着银铃的漆黑长发随着变幻身姿卷起了阵阵微风,丝缎般在空中轻柔地舞动着,在林凌那剑锋般凌厉逼来的杀意之前,左眼角下有着一粒哭痣的少女,那被白色旗袍包裹的身体已經悄然攔在了李少君的身前。
长长的杏黄色流苏轻微颤动着,在这阵清冽而又缓慢的金属摩擦声里,玉芳反手从身后抽出了那两柄精美华丽的短刀,那狭窄轻薄的刀身上顿时向周围那片朦胧的昏暗之中散出了一片刺骨的水光。
“想要杀我灭口吗?。”
微微使了个眼色,会意的少女立刻从身后轻轻抓住了双生妹妹的肩膀,以免发生主人并不希望见到的自相残杀。看着玉兰完成一切之后,抓起水晶瓶服下一滴赤红水珠的李少君,才开始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吾辈必定牢记‘死者无口’这句古训,无论是为了子民安危,还是千年大计,任何欲壑难填而探求追寻帝国夕日残影之人,必杀之。”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听着李少君口中那句极其熟悉的教诲,林凌不由呆在了原地,这枯树般腐朽的男子说话时的神情与语气,与他脑海中的记忆是如此相像。一时间,那个身影又像是出现在了年青东方骑士的眼前,用轻缓而又温柔的语气在提醒着自己。
“我如何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如何面对眼前这个的死局。”
服下腥红水滴的李少君闭上双眼紧紧皱起了眉关,就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般,那突兀颧骨上的皮肤也在不停颤抖着。五指紧握着十字战锤的杰拉尔德看着陷入沉默中的两名东方人,神情却渐渐的阴沉了下去。
久久的死寂之后,重新开口的李少君面孔上现出了一丝疲惫,重新靠回椅上的男子,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望着面前林凌,既像是兄长在看弟弟般的慈祥友善,却又像是长者见到不成器的后辈般严厉无情。
“百人军团加上一名‘晨曦使者’,难道你认为凭现在这种三脚猫的实力水准,还能够争回一线生机吗?在拉姆顿替你治疗的这三天里,我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和行事风格。就算你使用了凭依虚假人格,但你毕竟还是你,为什么你竟然会如此优柔寡断,一定要被人逼到走投无路才不得不正面应对?难道你不知道以吾辈与‘守夜人’之间宿怨,稍有不慎就会将你,还有你身边那些亲近之人全部葬送进去吗?你就这样对待这两位为了救你,甘愿九死一生经历磨难的少女吗?”
“因为我在贝尔格拉德……”
“那又如何,按这个旧共和国余孽之言也只是区区200人而已。”
直接打断了林凌略显黯淡的回答,提到200条生命时李少君语气却显得格外轻蔑与冷漠,远处的杰拉尔德不由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这个病人。作为一名“黎明圣殿”的守卫者和大审判官,身居高位的他根本不会去关心像是“赤柱堂”这样低级的下游组织,但为了这次审判泰伦努斯的行动他还是多少准备过一些关于这颗行星的资料。
在那厚厚一叠的晶盘与档案里,这个以残病之身控制整个“卡斯提波”的东方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被描述成一个与恶魔毫无瓜葛、只是充满了权利**的普通人。现在看他这派侃侃而谈的模样,不是他的城府深得可怕,就是那些情报人员全是一些无能的白痴。在两者之间,清楚明白现在“守夜人”实力的杰拉尔德,更倾向于前一种的判断。
“就算是让一个星团血流成河那又如何?在你接下‘不知夕’的那一刻,殿下钦定的继承者,汝所行之事、所述之语,皆可视为以殿下之意所颁下的的御命,这世上的芸芸万物、诸地众生,汝都拥有生杀予夺之权。”
“你似乎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
在茶茶与蕾妮那困惑的目光里,转过身来的林凌,那似乎因为李少君这充满煽动的语气而尖锐起来的目光,与“晨曦使者”投来的目光交错在了一起。仔细聆听两人交谈的大审判官眼里充满了一种意外与惊怒,而林凌的眼里,却逐渐多了一种与原本那种温和善良完全截然相反的傲然与自信。
“算了,反正一切等这里解决之后再谈好了,如果让这个家伙就这么借机逃生的话,你准备多时的这场清洗不就功亏一篑了?”
“这个……家伙?”
在嘴里不由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的蕾妮,细细咀嚼着其中那让她有些发寒的意味……
以往的林凌处境无论如何困难危险,哪怕就算是在水光庄园被泰伦努斯逼到了生死关头,在说话的时候无论是语气还是用词,都依旧洋溢着一种温和的感觉。而在李少君那通尖锐的逼问之后,现在蕾妮却感觉眼前的林凌已经完全变了,黑发骑士的话语和用词里满是一种轻蔑与冷漠,像是一柄刀锋,锐利的让人不敢接近。
“凭依人格解除。”
随着双眼中烈焰般升起的银芒,还有这冷漠的语气,林凌额头中央突然浮上了一枚由无数银光组成的绚丽光纹。四枝直通发际的银色长角,配上逐渐收拢的下颚,这道闪烁灿烂的光纹就像是一只狰狞的龙首,如同一个逐渐复苏的活物般从他的皮肤里一跃而出,就这样凌虚浮在了黑发骑士的额头之上。
嘴角上挂着一丝笑意,闭上双眼的年青东方骑士,向着面前的大审判官轻轻抱拳一礼,却让杰拉尔德本能的握紧了手中的十字战锤。这黑发年青人看似礼貌的动作却像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在那平静不起的波澜之下,却隐藏着一种让人颤栗的危险。
四道不断分裂开叉的银色细线,像是有了生命的藤枝,攀爬上了黑发骑士的洁白皮肤,快速地向着他的全身蔓延伸展。这美丽的光线很快在他身上错落相交,就像是替他上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花纹。
“刚刚有劳阁下,现在,我们应该可以好好谈谈了。”
在这平和的语声里,睁开双眼的年青骑士,那对原本漆黑温柔的双眸里,却已经满是那种逼人而又凌厉的纯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