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说完那三个词之后,大家都一言不发地看着英才,等着他回答。英才看了看叶昭,有点不解地问:“什么?你能不能说的具体一点。”
“你推理之中的第一个问题是‘颜色’,也就是钱海峰学长衣服的颜色。”
“你说这件深灰色的外套?难道我眼花了?”
“当然不是,但你只见到了现在的他,却没有见到过昨天的他。”
“你是说……他昨天穿的不是这件衣服?”
“一点也没错,昨晚我们看到他时,他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运动服,而你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他,刚好他穿了一件深色的衣服,所以你就简单化的认为他昨晚也穿着这件衣服了,但不幸的是,你错了。”
“那他会不会中间迷惑大家时换了一件?”
“这个可能性很小,因为他的脚印只是在阳台门口才有,这就说明他从阳台出来后并没有走远,那么这件多出来的衣服要如何处理呢?”
“他或许用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手段。”
“或许,但我们再来谈谈你推理之中的第二个问题,那就是‘证人’。”
“你是指晓娜么?”他看了看身后的女生。
“没错!你说他装成死者或者凶手的样子站在窗台上迷惑大家,造成杨猛在爬楼的时候死者没死或者凶手另有其人的假象,但是他要做给谁看呢?他知道那个时候刚好会有个叫王晓娜的女生从那边经过,还能在漆黑的暴雨之夜看到他,还能主动过来给警方提供线索,还能保证让人误以为是凶手或死者?”
“只要能有人看到……”
“可是这个‘有人’的几率本身就已经很低了啊。”
“这……或许他只是有其他目的也说不定。”
“好的,姑且先不考虑这个了,但是,我最关心的是这第三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的存在可以完全推翻你的说法。”
“是关于‘绳子’?”
“没错,就是绳子,”叶昭说,“凶手是用阳台上的绳子从胡晓磊的身后把他勒死的,这一点没有问题,可是,绳子是哪里来的?”
“当然是系在阳台上晾衣架上……”
“没错!实际上,昨晚在到达现场之后,我已经提出了这个问题,只不过我还没有答案。我知道,胡晓磊昨晚进入阳台以后就没有再出来,那么凶手是如何在他还没有离开阳台之前就解下绳子勒死他的?他当然不可能是当着胡晓磊的面解下的绳子。”
“我不是说,他是在胡晓磊转身离开之后做的吗?”
“我们姑且认为在保安转过身的时候他就开始准备了,但是真的来得及吗?首先要把挂在上面的衣服拿开,然后解下绳子的两端,并且显然这种绳结都是不大容易解开的死结,高度也不低,何况就算是之前已经被他换成了活结,他又如何能在做了这么多之后还能赶在胡晓磊从A区的阳台门出去之前就追上他并杀死他?你觉得一个查房的保安在这样一个漏风漏雨的阳台里会乐意久留吗?他必然是很快地朝A区走去吧。你不觉得如果事情是像你所描述的那样,那凶手事实上根本就来不及在胡晓磊离开之前做这么多事情并追上去杀死他吗?”
“这……如果他动作快些……”
“不,解开绳子是他不可跳过的一步,就算是杨猛学长也不会因为人高马大而能够做得更快。”
“在杀人之前就解下绳子呢?”
“胡晓磊的临终那句话又怎么解释?关于他问谁的衣服晾在绳子上没有收?”
“这……那你的意思?”
“凶手利用了某种伎俩,使得他不必浪费这部分时间了。”
“是什么伎俩?”
“我也不知道。”
“这么说……”我看了看杨猛,“他不是凶手?”
“不是!”叶昭斩钉截铁的说,“至少不是刚才所说的那样!”
英才失望地摇了摇头,说:“叶昭说的对,我的推理有漏洞,不过,如果让你说,凶手又是谁呢?”
“我不知道,尤其这绳子……”
“说到绳子……”英才说,“我记得好像……”
“你有什么发现吗?”
“我昨晚回来的时候发现二楼的阳台门没有关,所以去看了一下。这个时候,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哪里奇怪?”
“哦……怎么说呢,我进阳台之前觉得不知道是绳子还是晾衣架上,似乎有点闪闪发亮。”
“阳台的灯开着吗?”
“没有,是关着的。”
“嗯,你继续说吧。”
“嗯,但是反正外面打雷下雨的,我觉得可能是闪电什么的吧,就没太在意,后来我就打开了阳台的灯,就没再觉得有什么了,后来就更记不得了,不过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没错,我也看到了!”这时,钱海峰叫了起来。
“你看到什么了?”叶昭急忙问。
“我看到胡晓磊吊在晾衣架上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一点光亮在他的上方,就像是鬼火一样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你后来为什么没有提到这件事?”
“我还以为自己吓坏了看错了呢……”
“那光亮很弱吧。”
“那时当然,一开灯就完记了,所以印象也不深,以为是幻觉……”
“你说是鬼火,是否就是说黄色或者绿色?”
“绿色吧……”
“英才你呢?”
“这个……绿色?”
大家都不出声,着同样沉默了的叶昭。
“哈!”叶昭突然大叫了一声,吓了我一跳,“不错,看来真相就要浮出水面了!”
“什么?”我们大家惊讶地望着他,“你知道真相了?”
“嗯,不过过会还有证实一下,但我想我应该没有猜错。”
“别卖关子。”英才说。
“等一下我会告诉你们的,不过现在我还有点事要问学长!”说着,他走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胖子那里,“学长你昨天有没有见到方宏光学长呢?”
对方点了点头。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大概下午两点吧。”
“在哪里看见他的?”
“四楼的阳台上。”
“听英才说,你看到他在阳台上呆了半天?”
“嗯,我出来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他在阳台上,就跟他打了个招呼,问他啥时候开学,他说是今天早上的火车。”
“你说他像是在骗你?”
“他的态度、口气、表情都不正常,所以我有这种感觉,不像真话。”
“可是他为什么要骗你呢?”
“不知道,我也想不通,让我知道他什么时候走有什么不好吗?”
“嗯,学长你继续说。”
“呃,我昨天肚子不大好,在厕所有几分钟,结果我出来的时候发现他还在阳台里,而且一看见我还好像吓了一跳,赶紧有点慌慌张张的走了。”
“哦?这不就更奇怪了。”
“嗯,我总觉得他好像在阳台上搞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样。”
“你说他并没回以前是宿舍?你怎么知道的?”
“他以前宿舍现在住的人我认识,我后来问他的。”
“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方宏光学长回到宿舍楼之后并没有回原来的寝室,也没有来看复读的老同学,而是在阳台上呆了一段时间?”
“呃……差不多吧。而且他还穿着实验服呢。”
“什么?”叶昭听到也很惊讶。
“没错,他就穿着实验服,所以我才知道他大学开学临走前还回来帮程老师整理实验室来着。”
“他和程老师的关系还真是好呢!”叶昭说。
“那可不,我们私底下都说他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憨笑了一下,就不说了。
“嗯,”这时,杨猛说话了,“我也看见他了,我正要去体育场打球,发现他穿着个实验服从教学楼的实验室那边跑出来。”
“你是说‘跑’?”叶昭问。
“对,是跑,直接朝宿舍楼跑。”
“那是几点?”
“一点五十,我和人约好两点打球的。”
“嘉铭,”叶昭转头问我,“昨天下午的新生见面会是几点开始的,你还记得吧。”
“两点整啊。”
“程老师是几点到的?”
“大概提前了三五分钟吧,怎么了?”
叶昭点了点头,“太感谢学长们了!那么,刚才冤枉你们还真是对不起,不过我一定会查出真相的!再见!”跟学长们告别之后,他连个招呼都没跟我们三个打,就径直跑下楼去了。
“他怎么了?”王晓娜问。
“发现新大陆了呗,”英才说,“他应该是去二楼了,我们跟过去看看!”于是他也拉着王晓娜跑了下去,只剩下我一个人愣了一下,之后也匆匆跟学长们告了个别,追了过去。
正午时分,B区二楼的阳台里,我们三个看着叶昭对那根绳子进行检查。
他拿着放大镜对绳子在晾衣架上打结的位置看了一会儿,又照了几张相,最后戴着手套把绳子解了下来。
“去寝室!”他边说,边自己拿着绳子跑进了B221。
我们到了221,叶昭把绳子丢在屋子中间的一张折叠桌上,并拉紧了窗帘,关上了灯,马上,那根绳子上的靠近两端某些位置开始发出了微弱的黄绿色淡光。
“这是什么?”我问。
叶昭没有回答我,只是默默收拾好东西,拉开了窗帘。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啊?”英才问。
“我觉得这件事情的谜底可能就快要解开了!”
“方宏光学长呢?”王晓娜问。
“呃……这个暂时还不知道,但我觉得他或许没有危险。”
“那太好了!”
“但是……只是或许,我还不……”
这时,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叶昭掏出了手机,兴奋的笑了一下,说道:“嘉铭,拿好你的记事本,我们走!”
“我们去哪里啊?”
“已经中午了,你不饿吗?”
“去吃饭啊?”
“嗯,有饭局。”
“哦?”我很高兴,“有人请你?”
“不,我请别人。”他笑了一下。
中午12:50,华荣中学旁边的“圆梦”西餐馆。
吃完主食,我们又看着一杯雪顶咖啡和一盘水果沙拉一点一点从我们眼前消失后,我们的孔大小姐才舔了舔嘴唇开始说话。
“拜你所赐,我今天的卡路里摄入又超标了。”她对叶昭说。
“拜托,我还以为你是要增肥才给你点了这么多的。别废话了,快说正经事吧。”
“岂有此理,难道本大小姐的身体健康就不是正经事了?我猜你的脑子里除了案情就不会有什么正经事了吧?”
“你的卡路里摄入超标很可能导致我本月的财政赤字你知道么,有话就快说吧!”
“好吧,那我就屈尊告诉你一下。”
“我要失去耐心了。”
“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啊,呵呵。算了,不跟你闹了。你托我帮你调查的事,我都搞定了。”
“嗯,你一件件说吧,先说方宏光的下落问题。”
“嗯,”她从包里拿出一叠纸,看着上面说,“他失踪了。”
听到这句话,似乎只有叶昭一个人异常的冷静。
“失踪了?”王晓娜有点急了,“怎么回事啊?”
“就是失踪了,”孔玥琳继续说,“根据警方目前对方宏光熟人的电话询问,得知他没回家,也不在以前打工过的地方以及当过家教的地方,并且也不在他的恩师程鸣老师家,更重要的是,全市各大火车站、长途及车站的监控录像中也没有他的影子。”
“这么说,他并没有离开本市。”我说。
“也许通过某种特殊手段离开也说不定,但考虑到他作为一名普通高中毕业生的能力,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本市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说,”叶昭说,“关于方宏光在本市的下落,警方是通过电话询问的?”
“是啊,方宏光目前只是个潜在的涉案人员,又不是逃犯,你总不能到处通缉他吧!”
“如果他就是凶手呢?”叶昭说。
“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没有证据也不能乱搜啊,又没有搜查证。”
“嗯,然后呢?”
“然后就是正在派人手到处找他。”
“好,下一个问题。”
“嗯,胡晓磊是我们学年主任胡晓媛老师的弟弟,当年他们的父母离异,他跟酗酒的父亲生活,后来酒后驾车出车祸死掉了。然后他就成了个街头混混,也是个游手好闲的酒徒,两年前胡主任把他招进学校,想让他干点正经事,安分一点。他后来的确收敛了很多,但也因酒后驾车被扣过好几次,跟那些不正经的朋友也没有中断来往。”
“嗯,跟吕老师说的差不多。”
“袁洁不是她父母的亲生女儿。她的父亲都是市第二水泥厂的车间主任,母亲是下岗职工,现在在批发市场做服装销售,住在旧城区西市场附近的公寓楼里。他们家的家境还可以,就是没有孩子,于是在十八年前在红星孤儿院领养了袁洁,据说当时她被抛弃的时间还不太长。”
“嗯那么方宏光呢?”
“他住在旧城区西市场北边的平房里,他母亲在市场卖豆腐的,似乎是外地进城务工人员,生活境况较差。他母亲身体不太好,两年前病死了,要不是程老师一直在帮扶着他,恐怕他的学业也很难坚持下去。他母亲死后,程老师就把自己原来在那边的公寓楼里的老房子给方宏光住了。”
“这么说,程老师是他们家的房东啊?”
“是不要房租的房东呢!据说方宏光的母亲死后,程老师就更加特别地照顾他了。”
“他母亲在两年前去世了,袁洁学姐在一年前也去世了,他还真是个可怜的人呢。”
“是啊,真的好可怜。”
“不过你查到的还真不少呢!”叶昭说。
“其实本来我去问,我爸也不一定就告诉我,只不过这回的事情,不仅仅是发生在我读书的学校,而且跟他本人也是有点关系的。”
“什么?”
“嗯,就是那个印记啊!”
叶昭一愣:“你也知道那个印记了?”
“我爸打电话从马队长那边得知了死者颈后的印记之后,神情大变,我就知道这事跟他有关。”
“你问他了吗?”
“我当然不会放过他,在我死缠烂打之下,他就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
“嗯,关于那个印记的,他年轻时还是普通刑警时遇到的一件事。”
我们都安静了下来,听着她给我们讲述这个发生在十八年前的那个春节的一个离奇故事,或许在这之中,就有解开我们面前这起案件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