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并没有等得太久,就在9:58,婚礼开始了,鲜花、乐曲、客人们的欢呼、婚礼司仪的滔滔不绝,现场热闹极了。英才的表姐也戴上了那串项链,不过离得太远了,加上婚礼现场吵吵闹闹,根本就没有办法看清,自然,孔玥琳又开始抱怨,我们就对她说,等仪式结束,酒席开始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离新娘近一点看那枚宝石了。至于叶昭,在这个热闹的场景下,他冷淡的表情显得很不和谐,还总是习惯性地在那里东张西望。
10:40的时候,典礼仪式全部结束了,由于想要在吃饭时换一身稍微轻便一点的装束,新娘、伴娘还有那个警卫就又进了酒店,而堂兄自己先留在外面招待客人们。
“我发现有个问题,”我对英才说,“阿宇没跟我们在一起么?”
“哦,”英才叫了一声,“糟了,刚才让表哥送他去睡觉,后来就把他给忘了!”
“也就是说……阿宇还在酒店里睡着?”我说。
没有人回答,他们以愕然的目光无奈地看着我。
我正打算说点什么,可令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意外在这时候发生了。
大概在10:45的时候,突然有客人叫了一声:“酒店后面怎么冒烟了?”听到这话,我也随着众人转过头去——果然,在酒店后面用作仓库的地方冒出了一股黑烟。
“难道是着火了?去看看,帮忙救火啊!”有人说道,这个意外在客人中引起了骚动,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先打119吧!”另外的人说。
“还是先去情况看看吧!”说着,堂兄和几个警卫、服务员还有几个客人向仓库跑去。“其他人先待在花园里!”
“我们也去!”叶昭对我说,说完,他放下碗筷第一个冲了出去。
我从来也没能想象,看上去比较瘦弱的叶昭跑得居然那么快,等到我跟着其他人跑到仓库时,叶昭已经站在黑烟的发生地前面了。
“怎么样,是什么东西着了?”堂兄问。
叶昭失望地叫了一声,把手一挥,对我们能说:“没什么,你们自己来看吧。”
我们马上跑过去,居然惊讶地发现仓库的角落里放着一捆很粗的发烟筒,打开了的盖子丢在一边,那一股黑烟就是从这筒子里发出来的。
“这是谁的恶作剧!”堂兄生气地说,“太过分了!”
“会知道的,”叶昭说,“不过更重要的是,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似乎是个调虎离山?”
“啊?你的意思是……”
“现在谁和宝石在一起?”
“现在应该只有莉莉、伴娘和阮宏图……啊!”
“他们在哪间客房?”
“他们在205……”
“难道他的目标是宝石?”我说。
“不管怎么说,”叶昭边跑边说,“先去酒店房间看一下吧!”说着,他风也似的跑了回去。
这个发烟筒造成的闹剧已经够让人惊奇了,可是更让人惊奇的是,当我们正在往回跑的途中的时候,酒店里响起了警铃声。
“是阮宏图的警铃!”堂兄说,“果然!我们中计了!”
当我们一行人进到酒店里的时候,叶昭已经站在那里了,他面朝着一间客房,而那间客房的门正开着。
“那屋子就是205!”堂兄大叫着,“莉莉在里面吗?”
叶昭摇了摇头:“孔局长已经在这里了,我想就可以直接报警了吧。”
我们顺着他手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一幕可怕的场景——205的房门开着,室内的东西摆放完好,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常,但地板上的东西却让人不寒而栗。那位身形魁梧的警卫阮宏图先生正直挺挺地趴在地上,头歪向身体的左侧,双目圆睁,肌肉紧缩,表情十分可怕。他的左侧后背似乎被某种利器刺破,流出了一滩鲜血,而他那握着警报器的右手就在那一滩血之上,那一阵刺耳的警铃声,仿佛就是这位宝石的卫士临死的呼叫。
“阮宏图!”堂兄大叫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罗医生,他还活着吗?”
“那么我来看看,”人群中走出一位五六十岁,相貌温和的老先生,向倒下的警卫走去。不一会儿,他站了起来,向大家摇了摇头,“几乎当场就死了。”
“我是警察,大家离现场远一点!”孔局长也赶到了现场,询问了情况,并给公安局打了电话。
“有局长您亲自出马,案子应该会很快告破吧,”李伯伯走过来说,“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下的毒手?”
“李先生,请冷静一下,”孔局长说,“警铃刚响过不久,料想歹徒还没有跑远,请先通知其他的警卫封锁这个酒店,在公安局的人到达之前,不要让大家随便离开!酒店经理在吗?这个酒店有几个出口?”
“我在这里,”酒店经理答道,“有三个,一个是大家来这里的正门,第二个是酒店仓库那边供货车进出的侧门,但是仓库那边的门平时是上锁的,没有办法从那里出去,另外酒店有一个后门,那里是一条小路,只有上下班的员工才用,从那里可以一直走到红军路上去。”
“那么,歹徒离开酒店只有两条路了!经理先生,首先关闭正门,任何人不得离开,另外歹徒最有可能的逃跑路线是后门,派几个可靠的警卫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从那里离开酒店,最后我希望能够确认一下参加婚礼的客人是否还都在酒店。”
“可是莉莉去哪了,莉莉!”堂兄焦急地叫了起来。
大家都前后看了看,果然新娘并不在现场。
“会不会是被凶手抓走了?”我说,“如果这是一起绑架……”
“这个可能也是有的,这么说就是打倒警卫再把新娘和宝石一起掳走……”孔局长说。
“是谁干的,赶快去救人啊!”堂兄喊道。
“情况还不清楚,先不要急,或许情况并不像是我们刚才想的那样。”孔局长说。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叶昭已经进到屋子里面去了,“如果是新娘被绑架的话,为什么新娘的项链还留在屋子里?”他垫着一张手帕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项链。
“啊?这么说不是为了宝石,而只是绑架案了?”孔玥琳在边上说。
“可是宝石并不在那项链上啊!”李志鹏喊道,“那就是从项链上卸下宝石……”
“的确如此,”叶昭说,“正像大家说的那样,宝石的确被卸下来了,但是项链并没有破坏的痕迹,也就是说,宝石是被正常卸下的。”
“这就怪了,”孔局长说,“要绑架的话,就没必要卸下宝石,即使要卸,也应该有所破坏吧。”
“而且,”叶昭说,“项链是好好放在桌上的,这说明是安静地摘下项链,卸下宝石之后,新娘才因为某种原因离开的。如果是绑架,无论如何这样的行为也未免太奇怪了。”
“如果是凶手威胁她拿下宝石给自己呢?”我说。
“很有道理,”叶昭说,“不过这样的话绑架的说法就不合理了,因为有让她拿下来的功夫还不如连人一起带走……”
“不管怎么说,”堂兄说,“现在莉莉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对了,和莉莉一起过来的还有小晴呢!”
堂兄说的“小晴”就是婚礼伴娘,而她本人现在也正站在人群中。
“你们不是在一起吗?莉莉人呢?”堂兄问她。
“后面冒烟的时候,”伴娘说,“他们两个让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我就去了,别的我也不知道。我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当时项链莉莉呆戴着吗?”
“戴着,她还没有开始换衣服呢。”
“总之,”孔局长说,“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利用发烟筒制造了混乱并趁机进行犯罪了。不过新娘的下落……”
“今天是不是只有这一场婚礼?”有个人说话了,是阿宇的声音。
“阿宇!”我叫道,“你怎么在这。”
“你还好意思问!英才的表哥把我带去睡觉之后,居然也没个人过来叫我,害得我睡到刚才才醒!”
“抱歉抱歉,居然把你忘了……”
“刚才你问的话是什么意思?”孔局长问他。
“婚礼时我都在睡觉,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看到的新娘是不是你们说的新娘。”
“你说什么?你看到了新娘?”
“是啊,我睡觉的房间就在一楼后门旁边,我刚醒过来的时候听见有个女的说:‘快走,不然来不及了’,我就出去,发现有一个穿着婚纱的女的跟一个戴眼镜的男的从后门匆忙地出去了。”
我们大家都吃了一惊。
“然后呢?”我问。
“然后我只是觉得很奇怪,而且错过了婚礼,一时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当我刚想出去找你们的时候酒店里就莫名其妙响起了一阵警铃,吓了我一跳,我也没敢乱动,不一会就看到大家从楼的入口那边跑了进来。再后来,就是英才好两个警卫从楼上跑下去了。”
“那是英才跟人找他表姐去了。”孔玥琳说。
“之后我就上来了。”
“从你醒来到现在,没有其他人从后门离开或进来吗?”
“肯定没有呀,刚才我一直都在后门那里。”
“这么说,罪犯就是那个戴眼镜的男的!”李志鹏说。
“那个男的应该就是刘焱吧!”李伯伯说,“刚才警卫跟我说,刘焱并不在酒店里!”
“什么!”李志鹏大叫,“这个混蛋!早知道就不应该让他来参加婚礼,果然在他身上还是出问题了!”
“不过,这显然不是绑架了。”孔局长说。
“此话怎讲?”
“如果有人绑架你,你会对他说:‘快走,不然来不及了’这种话么?”
“那么,”堂兄说,“莉莉是自愿跟他走的?可是,这是为什么!莉莉为什么要离开我!而且是在婚礼上!如果她不爱我,又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刘焱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不必太担心吧,”叶昭走过来说,“想必莉莉姐应该是去送刘焱了。”
“你说什么?送他?”堂兄一脸惊讶。
“对啊,那种话很明显就是类似于催促别人赶车么!”
“可是,你凭什么就这么肯定呢?”
“你们俩之间的感情,你自己应该是有信心的,对吧。我想,你们的结合应该不只是家长的意愿吧?”
“当然没有这回事。”
“那个刘焱家境应该也不比你差吧。”
“应该说,比我要好。”
“这就是了,莉莉姐并不是因为你比起他有什么物质上的优势才选择了你——而且她显然并不缺乏这种东西——那就可以确定她对你是真心的,否则为什么跟你结婚呢?那么跟前男友一起离开你也就无从谈起了。”
“可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在英才回来之前,我们还是看这起谋杀案怎么样?”叶昭看着孔局长说。
“那是当然,在我眼皮底下发生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我倒是也很有兴趣见识一下你这位年轻‘侦探’的分析能力究竟如何。”
“这件事情与表面上似乎有所不同。”
“愿闻其详。”
“孔叔叔觉得有几个疑点?”
“四个。”
“新娘的举动。”
“警卫的姿势。”
“宝石的位置。”
“还有按铃的人!”一阵短促的一问一答后,他俩异口同声地说。
“孺子可教也。”孔局长笑着说。
“多谢夸奖。”
在其他警察到来之前,孔局长先简单检查了一下现场,据孔玥琳说,她爸爸是个老刑警了,只是现在一般不亲自调查刑事案件了,这一次算是老将出马。由于孔局长在,叶昭没有擅自行动,只是独自站在一边盯着现场思考。
不一会儿,孔局长从离尸体不远的一张桌子下面找出了一把水果刀,本来应该是放在果盘里的,刀刃上还沾着血迹。
“看来这就是凶器了,”叶昭说,“酒店里随便放这么危险东西是在是个不明智的举动。”
这时,我定睛瞧了瞧现场,不过除了那具可怕的尸体,我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间屋子里似乎没有什么线索。”我对叶昭说。
“是吗?这就是线索。”
“啊?这是什么意思?”
“屋子里太整齐啦!”
“我不明白你的话。”
“你会明白的,这是起有趣的案子。”
“你又用这种让人生气的词。”
“这是我真实的感觉啊。”
“你不会像福尔摩斯一样冷血吧。”
“有时我是觉得自己的血液温度有点降低了,但是无论如何,同情心只应当赠予值得同情的人。”
“言下之意你觉得这位勇敢的警卫不值得你同情?”
“谁知道呢,不过有时事情跟表面上看上去不太一样。”
“你看到了我没有看到的东西。”
“只是你不注意罢了,我告诉你两件我看到的东西吧。一、尸体的右手周围有不少血,但是警报器上血很少而且已经凝固的血迹上有摩擦的痕迹,另外还有血迹之中那块圆形的痕迹。二、尸体的外套左前胸部位比较凌乱。”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说明很多问题!阿宇,新娘很那个男的从后门跑出去是什么时间?”
“10:48,我起来的时候看了表,我下床就听到她的声音了。”
“很好,我们赶到发烟筒那里是10:49,警铃响起大概是10:50,对吧?”
“可能吧,因为我看他们离开后不一会儿警铃就响了。”
“很好,我赶到现场是10:51。”
“你1分钟就到了?”
“差不多吧,但是我并没有看到什么人。阿宇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人经过后门你能确定对吧?”
“我拿我的高考成绩担保!”
“很好,这是你对担保的最高待遇了!那么案情已经比较明朗了。”
“你说明朗?”
“当然不是全部了,至少还要等等新娘的证词。”
“新娘的证词?”我问,“你是说英才的表姐没有危险?”
“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这样的,好像有什么人上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