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夜深了,樟树村依旧燃着灯火。一行北方来的旅人看到樟树村依旧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不禁停住了车马。这行旅者只有一辆牛车,很后头随行两头黑驴挑挂杂物,总共只有六个人。
“徽哥,已经这么晚了,这个村子还有灯火,真是奇了。”一个二十来岁的肤貌黢黑的年轻人倚在马车旁说道。
“想必是在举办宴会。”车内人软声软语地答道。
“咱们在这里过夜吧,村民想必很热情。”年轻人打了个哈欠。
车内人沉吟了片刻,道:“还是明晨再来吧,不要搅了他人的欢宴兴致。”听到年轻人失望的叹息声后,车内人又道:“今天我们就在河堤边扎营吧,你本就喜欢琢磨水功。我也觉得河堤那里幽静些,是个读书冥想的好地方。”
年轻人突然道:“徽哥,我们的那几箧书不是被九**给抢去了么?还要读些什么书呢?”
“哈哈。”车内人微微一笑,“得几卷书还用得着这么费事?几日前你嫂嫂在乌程县里现一个书市,给我买了几卷书,今天我翻索时找到几本经典。”
兄弟两人说笑着来到所谓的“河堤”边,这河堤是流经樟树村的河流的灌溉工程,其实原来也没有这东西,却是王易召集青壮为樟树村做的。年轻人喜欢水利工程,所以对这里特地留意了一下:他现这个河堤——其实是个堰埭,截留上游的河水,埭上还做了一排小阀门,用于排水和蓄水;这个堰埭用于灌溉下游交错连绵的水田,看起来相当有效。年轻人和他的同行都是北方人,见惯了旱田,这样的水田水利工程见到不多,所以兴趣投在这方面的他格外兴奋。
转到堰埭上一处大约是村民开凿时弃置的淤泥地,年轻人提着火把又晃悠了起来。潺湲的溪水流淌出铃铛般声音,在年轻人听来简直是天籁之声。
透过飘映的灯火,这年轻人可以看到数条平坦开阔的大道朝远方伸展而去。
“早些睡吧阿敏。”车内人远远喊了一声,接着车里传出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夫君,我看扬州挺好的,为什么就不在扬州住下呢?交州烟瘴太重,夫君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啊。”
车里人略一沉吟,道:“扬州鄙气太重。交州虽然是边垂之地,人迹稀少,环境恶劣,但几年前中国的达人士子就开始在那里避乱了。为什么?因为交趾士府君不仅善于从政,更学识优渥,历经几十年的时间,交州百姓安居乐业,羁旅皆蒙其庆。我去交州见见士公,一是想看看的治政之术,二是听说他为《春秋》作注,想与他讨教学习,这样几年之后回到中原,就可以有一些办法消弭是非忿争。娘子,此间路途虽远,虽苦,但一路来与青山绿山为友作伴,不也是很快乐的吗?”
“夫君志向犹如鹏飞万里,妾身很敬佩。”那女子温声软语地说道。顿了片刻,那女子微笑道:“扬州这么多郡县,在夫君眼里,就没有一些人杰了吗?”
车内男子叹息道:“扬州人自诩吴郡为文学第一,可我到了吴郡,整日只听说兼并田产,豪强械斗的事情,人们都以6张等豪族田连阡陌为饭后谈资,这几日北方乡间的樵夫都在谈论海盐县盐场公私兼营的事。这里风气如此流俗,怎么会是有志之士向往的呢?况且我听说6张两氏结下仇雠,四散剑客追捕,如此凶恶之地,还是不宜久留啊。”
此时正在禾兴举办筵席的王易倘若听到车内人的感慨,必定会不服气地站出来。如果他知道车里的这个人就是当世有名的大儒,陈国的扶乐的袁徽的话,那么他说不定会急烘烘地要赶过来与之辩论,并设法使他留下了。
许多人并不熟悉袁徽,当然也不会有很多人熟悉他的哥哥袁霸,但如果说起袁涣,恐怕很多人都会会心一笑了。
袁涣字曜卿,陈郡扶乐人,正是袁霸和袁徽的堂哥,其父袁滂是汉朝的司徒。作为曹魏集团的文官阶层的一员,袁涣具有极为重要的地位。袁徽在历史上不甚有名,但在这个时代上他是比他的堂哥先出名了,按照历史,后来他把在交州避难学习的心得带回中原,也成了曹魏的一大助力。
与脱缰野马般去意的袁徽不同,他的弟弟袁敏正左手操着火把,右手拿着瓠瓢舀着河水,不亦乐乎。
其实这袁敏亦非常人。这年轻人喜欢琢磨水利工程,但居然有一身绝妙的武功。曹丕在少年学习击剑之术时,阅师多矣。但他听闻虎贲王越擅长此术,而河南史阿自称具得其法后,又与史阿学习,剑法更加精熟。此后他屡屡与人交锋,常常取胜。曾经和号称能够空手入白刃的奋威将军邓展以甘蔗为剑,互相比试,结果也轻松取胜。
如此看来,曹丕的武艺其实是很高的。但他后来就是跟随这个陈国的袁敏学习用单兵器攻人双兵器的武艺。曹丕认为袁敏的武功十分高,简直有如神助。曹丕还觉得他如果早先和袁敏狭路相逢的话,一定会失败的。
因此这个袁敏虽然不见于小说家之手,亦貌似泯灭于历史的长河之中,但究其细腻,他确实是个武艺卓然的人。
袁徽的妻子卫氏又道:“妾身那日在书市,看到那里有很多的佣书人,几十上百个,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他们抄书阅经,手都僵硬了。这些少年都是一边抄一边阅读,他们还没到束志学的年纪,但十几年之后,一定会有成就的。”
袁徽呵呵笑道:“我堂哥光书僮就有五十几个了,论学风,南人是不及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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