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群站在周琛身后,眼看冯岱带着属下一干掾吏,面色不善,走了上来,忙压低声音在周琛耳边道:“公璞还未与冯岱交接,便使人推倒照壁,这落到大将军耳中,恐怕不好。”
推倒照壁,是在打冯岱的耳光。冯岱不过是条狗,不足为虑。但其身后的主人何进,却不能轻易冒犯。周琛如今人在地方,离朝廷太远。若何进在朝中使绊子,周琛根本顾及不上,是以陈群提醒周琛不要做得太过。
周琛却是微微摇头,毫不在意道:“表兄不用担心。如今京中谁人不知,我与何进不和。何进处处使人为难我,上次几十名京官一起对付我、后来张让诬陷我,这些都是他在幕后操控,我已查清了其中真相。何进屠夫,既然想置我于死地,我如何能够退让?现在这正是做给他看的!非但如此,此次到汝南任职,我也大有深意,表兄日后便知道了!”
周琛向陈群刚解释完,冯岱带着一群官吏已经迎了上来。冯岱圆脸小眼,留着两寸长的黑须,年龄约莫四十左右,来到近前,看着倒在院中化作一堆瓦砾的照壁,面上露出肉痛神色,上前盯着周琛,禁不住挖苦道:“郡中有贼寇作乱,本太守还以为是贼人闯进太守府了。未料到竟然是新到的周大人。世上只有螃蟹横着走,莫非有了这面墙,周大人便进不了太守府,哈哈哈哈……”
冯岱这一笑,他身后的官吏,大多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有个个别几个没有附随。
周琛看得清楚,目光自冯岱等人身上扫过,却是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反诘道:“一面墙算什么!本太守迟早还要连你那座‘山’也要推倒了!”
周琛话声方落,冯岱身后的官吏都是齐齐面色大变。冯岱身后的‘山’,不言而喻,那自然就是当朝国舅,大将军何进了!大将军何进身后有何后撑腰。何后生了皇长子辨。刘辨很可能就是日后的大汉天子。周琛这话不是找死么?
周琛与何进交恶,正是起于那次赴宴,迟到之后,周琛若是示弱赔礼,何进也不会与周琛计较。但是周琛强横无比,不给他脸面不说,还似乎掌握着什么重要证据,能威胁到许多人,这点尤其让何进坐卧不安。
是以,从此进一步交恶,如今已经是无法化解。周琛在洛阳时有杨家、一些朝廷大臣和太学士子支持,何进爪牙虽多,也拿周琛无可奈何,周琛在朝中根基不深,自然不会贸然反击。但是如今放任到地方,天高皇帝远,这汝南郡中,属他最大,他哪里会给何进大舅子冯岱的面子!正好惩治下对方,也让天下人知道他周琛不畏权贵!
“你——!”冯岱自然听出了周琛话中挑衅之意,不禁也是恼怒起来:“周琛,你人少年俊杰,天下闻名,前途无可限量不假!但莫要以为有点清名,就不知天高地厚,不将天下人放在眼中!汝南最近风大,话说得太大,小心风闪了舌头!”
周琛要得就是激怒冯岱,就对直接顶撞他,正中下怀,玩味地一笑,顷刻勃然大怒:“冯岱,本太守到任,便是你罢官之时!你不交出官印,拜见本太守,还敢大放厥词,羞辱本太守。莫非以为本太守不敢惩治你这刁民么!”
说罢,目光一扫身后卫士道:“来人啊,给我将此寮官印摘掉下,官服拔下,抬出府去!”
“是!”周琛的十六骑士都是军中精英,执行命令时,丝毫不会犹豫。一听周琛吩咐,大声回应之后,立刻就有七八个骑士一拥而上,拿住了冯岱。
冯岱无力反抗,顷刻就被摘去官印,扒下官服,挣脱不开,羞怒交加之下,只好朝一旁的官吏们大喊:“你们还不快快解救本大人!”
太守府的官吏和侍卫听到冯岱呼喊,才不可置信地从这震惊的一幕中回过神来,正要上前营救冯岱,周琛自属下手中接过官印,举在手中,面色一肃,目光扫过众人,却是大声怒道:“本太守到任,尔等毫无半分礼数不说,如今还要违抗本太守之令么?还不快快退下!”
众人见周琛肃面而立,怒斥责,眼睁睁看着冯岱被被摘下官印,扒下官府,往太守府外抬去,却无以人敢出来阻难。
周琛震慑住众人,正要开口话,却见一众官吏中,一个老气横秋,有几分学究气的中年人,“噗通”跪在地上,朝着被抬出府外的冯岱放声大哭起来:“冯大人啊,下官无能,让大人受辱了。下官无能,让大人受辱了……”
一边放声大哭,一边用额头狠狠去撞地面。不过两三下,便已撞破额头,鲜血流的整个面门都是,看着凄惨无比。
周琛心中不忍,忙一瞪那人身旁怔怔呆的众官吏道:“还不将此人拉起来!”
几个官吏回过神来,奉令将那人拉起来,那人却是还不停歇,依旧放声大哭大喊着。
陈群忙上前在周琛耳边低声道:“此人为孔伷,汝南平舆人,也是清谈高论之辈,不过还算有几分忠心。”
陈群话声方落,周琛正欲让人带孔伷下去止血,便见那群官吏中,一个约莫三十岁出头,一个白脸长须的文士走上前,向周琛拱手一礼,恭敬道:“下官拜见太守大人。下官闻圣人以德立威,仁善待人。今大人初到汝南,贼寇未定,民心不安,贸然惩戒旧主,使郡内官吏恐慌,不能一心破贼,非但不能立威,反使人非议,有碍大人清名。下官请大人放冯大人一马,一来全大人名节,二来为破贼大局!”
青年文士话声方落,院中一个相貌威仪的持戟小兵,也放下长戟,远远跪伏在地,朝周琛求饶道:“还请大人饶过冯大人。”
其他官吏看看孔伷和这两位求饶之人,也想上前说话,但是见周琛脸色不善,却又全部噤若寒蝉,无一人敢上前为冯岱求情了。
周琛有心羞辱冯岱,以警告何进,但听那名青年文士见识不凡,所言甚是有理,微微思索,正欲回身喊着将冯岱抬出府外的几名骑士。却只听太守府外“哎吆”一声惨叫,冯岱已经被几个骑士,重重抛在了太守府们前的石板地面上!
太守府内的一干官吏,面朝大门外,看到这一幕,人人变色,心中恐慌不已,看着周琛愈畏惧了。
冯岱摔在地上,屁股差点没被摔成两瓣,一边痛呼,一边从地上爬起来,望着背对太守府门而站的周琛,正要破口大骂,几个久经杀阵的骑士,齐齐用凛冽森冷的目光一瞪,冯岱登时心头一寒,硬生生止住已经张开的嘴巴,忙拐着腿往远处去去。等走远一些,却是回过头来“呸”的一声,低声骂道:“让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今日嚣张,他日总要你好看!”
骂过之后,感觉好了许多,这才一边心中阴狠算计着如何向何进告状,报复周琛,一边拐着腿往家里去了。
太守府内,孔伷见冯岱被摔在了地上,爬起来一拐一拐委曲羞辱的离开了太守府,登时便气得昏厥了过去。那个劝谏周琛的白面长须文士,也是脸色十分难看,却也无话可说,只怪他求饶的有些晚了,周琛明显并不将冯岱放在眼中,惩罚对方也是可有可无。
周琛见孔伷昏厥过去,头上还在流血,忙挥挥手,示意将其带下去就医,这时陈群上前,指指那名为冯岱求情的白面长须文士,又向周琛低声道:“此人名毛玠,字孝先,陈留平丘人,我游学豫州时,听说过此人。此人少时在平丘任职计吏,素来以清廉著称。”
周琛得知面前这个见识不凡的的青年文士就是毛玠,心中喜悦,忙向毛玠微微拱手客气道:“原来是毛玠,毛孝先,周琛失敬了。”
毛玠是曹操麾下的能人,不但为官清廉公正,善于选拔人才,更是军政大才。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军事方略,就是毛玠献上的。而且其人还能统领水军,赤壁大战时,就是他和于禁为曹操训练的水军。
毛玠见周琛对他如此礼敬,不敢怠慢,忙恭敬道:“大人客气了。”
周琛忙笑道:“毛大人为官清廉,身负大才,在下甚是钦佩,无需如此客气。”
“多谢大人。”毛玠忙又又恭敬道。
周琛还要同毛玠说话,却见那名为冯岱求情的侍卫,还跪在地上,见其相貌威仪,似乎颇有勇武,忙道:“你叫什么?别跪着了起来吧。”
这名侍卫从地上站起来,忙恭敬向周琛回道:“小卒陈到,见过太守大人。”
“陈到……”周琛微微凝目,口中重复一句,不禁疑惑道:“你是哪里人,可有字号?”
“小卒陈到,字叔至,正是汝南平舆县人。”陈到赶紧回道。
周琛听陈到回答,看看毛玠,又看看陈到,却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第一天到汝南,便得了一个曹操的重要人才,刘备的一个可靠将军,真是运气不错啊,看来此次到汝南任职,确实选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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