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戴着头巾的矮壮男子被带上了上来,一看就是东南亚马来人种,面目颇有些狰狞。虽然被捆绑,不过头却不低下,骂骂咧咧的。
见到高建修就破口大骂,用的还是汉语,广东话中夹杂着闽南口音,十分的难听。高建修的亲兵见这个海外蛮夷如此不识相,胆敢辱骂大人,一根长矛横扫,扑通,苏迪曼跪下来了。
“下面何人?为何私闯我大明海域?”高建修开始升堂了。
“本人乃万丹国国王的外甥,你这大明官员好不讲理,我来大明做生意,为什么抓我?”看来苏迪曼吃硬不吃软,现在也老老实实的回答。
国王的外甥?这家伙也太能扯了吧。你要是万丹国王的外甥,那就该大摇大摆的到广州去进贡了,那比在这里做生意更赚钱。
高建修也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开口问道:“既然是来做生意的,那怎么不交税啊?难道在万丹做生意不用交税?”
“我交了税啊。我一进港,就交了八百两银子给钟秉坤了。难道他不是大明的官员?”苏迪曼很无辜的问道。
原来钟秉坤也不是太贪酷嘛,只收人家八百两银子的保护费。不过这苏迪曼也是搞笑,跟我装无辜无知。
“是吗?那他有没有给你收据啊?”高建修打趣问道。
“这个嘛,从来没有。”苏迪曼大喜,没想到这大官这么好糊弄。
“大胆,是谁告诉你钟秉坤是大明的官员的?你擅闯大明国境,还冒充藩国皇亲,罪大恶极。来人啊,把他拖下去,扔到海里喂鱼。”高建修突然翻脸道。
“大人饶命啊。小的这就交税,不过我真的是万丹国国王的亲戚啊,只不过是远亲而已。”苏迪曼吓了一大跳,一想到早晨那天崩地裂的炮声,说明这个大官杀伐果断,身子一哆嗦,马上求饶。
老实了就好。苏迪曼还真是万丹国国王的亲戚,不过是国王外甥的表哥的亲家的------,拐了六七道的亲戚,根本算不上皇亲了。这家伙有少许钱财,一开始在巴达维亚做生意,后来竞争不过当地华人,正好听说大明广东的博贺港是个私港,所以就买了不少胡椒、丁香之类香料装船过来砰砰运气,看能不能搞些生丝、丝绸、瓷、铁器回去万丹赚大钱。
这家伙本来运气挺好,前天到港,他的胡椒在这里很受欢迎,正准备跟钟秉坤交易。但今天就碰到高建修过来了。
“**你是初犯,本官就不予追究了。但是,所有到大明来做生意的商人,都必须向广东市舶司交税。你也不例外,等会我就让市舶司衙役给你征税。只有缴纳税款后才能跟大明交易。当然,钟秉坤是个罪犯,等抓到他以后,我会让他把银子退还给你的。”高建修威严的说道。
苏迪曼连连点头,表示愿意交税,不过希望税款不要太多,不然自己承受不起。
确实是个生意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高建修也没有难为他,又跟苏迪曼询问了些万丹以及巴达维亚以及整个爪哇岛的事情。
现在的爪哇岛挺乱的,有好几个穆斯林建立的王国,其中东边的马打蓝最为强大。但是还是西爪哇的万丹应该最富裕,因为跟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关系比较缓和,毕竟现在的荷兰人对东边的香料群岛更感兴趣。至于巴达维亚,在苏迪曼的眼里,比这博贺港好不了多少。
摸清了苏迪曼的底细过,高建修就派人给他的船只征税,并交代按照市舶司税率的八折征收,不要为难人家。苏迪曼得知高建修的低税率后,千恩万谢,表示明年还要来。
到了中午,石千已经派人去把博贺港的所有乡绅和大户商人都请到自己家里来听高建修的训示。而原来博贺港的主宰------钟秉坤在受到炮击后带着一队亲信从后门给溜走了。现在自己的队伍正在追击呢。不过高建修对于抓获钟秉坤显得信心十足。
看着济济一堂人,大部分都是老头,也有一些青壮,大约五十来人吧。而众人显然对高建修也是颇为忌惮,神色不太自然,毕竟早上那惊天动地的炮声把大家吓了魂飞魄散,再加上高建修一上岸就炮击钟秉坤的府邸,再联想到高建修在广州当众斩红毛夷的名声,在座的各位都不敢作声。如果不是老石说高建修亲自话要请自己过来,没有人敢过来。
“众位,自我介绍一下。本人高建修,暂领广东市舶司副提举一职,另本人也是武将,守备香港岛。你们在坐的各位,也是这电白县有头有脸的乡绅商户,自然知道市舶司是做什么的。本官接到博贺一位乡绅的举报,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他说恶霸钟秉坤霸占博贺港,违反海禁,私自出海到南洋做生意,危害乡里。所以本官就过来为民除害,顺便规范这博贺港。”高建修开口道。
底下马上炸开了锅,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向市舶司举报博贺港走私的事情。虽然钟秉坤是霸道了一些,不过若不是他,这走私生意就做不了。现在市舶司来了,那就要执行海禁,走私生意做不了,这博贺港也就要衰落了,大家一起受穷。
众人。又在心里盘算着,一定是跟钟秉坤最有矛盾的人去告密的,但是谁跟钟秉坤最有矛盾呢,是老张?不像,难道是老李,也不像,莫非是他?各人你看我,我看他,他再看我,都在猜测对方是不是可耻的告密者。
高建修大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句话让这些乡绅相互不信任,不再抱团,只有投靠自己才行。万一那个钟秉坤逃走了,以后再找出卖他的人却又找不出来,肯定要迁怒于在座的所有人,自己岂不是要受到连累。所以,现在这些人都希望高建修抓住钟秉坤,除去这个隐患。
“肃静,肃静。”高建修大喝道。
果然,厅堂里各乡绅都平静下来了。
不过平静下来后,高建修并没有开口。于是厅堂里一片寂静,大家都在等待高建修的训示。但是,高建修就坐在那里不开口,眼睛不停的巡视着厅堂上的每一个人。
可怕的寂静,在座的各位乡绅都有些忐忑,看来这高建修虽然年纪轻轻,却很有气势,一上来都把大家给镇住了。
“各位,你们扪心自问,有没有违反大明律的禁海令?”高建修终于开口了。
这个,大家靠山吃山,靠海当然要吃海了。如果真的按照朝廷的禁海令,在座的各位都是抄家问斩的大罪。但是,这门多年来,官府也没有来管这块啊,大家一直就这么过来的。现在你突然提到禁海,应该又是要大家孝敬钱财了。唉,官府都是这样,平时不管你走私不走私,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那些贪官需要钱财的时候,就拿出了禁海令来。要说这个禁海令,对于官员来说,还真是个好东西。
“大人,小民受到钟秉坤的胁迫,确实替他收购了些生丝砂糖等物品,至于他卖到哪里去了,小人无从得知。小人自知无意中违反了大明律,甘愿受罚,愿意捐出三百两银子给市舶司。”一个乡绅硬着头皮出列说道。
“这位乡绅,你误会了,我高建修难道是来勒索的?我是来整顿私港的。朝廷的禁海令也有变通的地方,外藩船只进来还是可以的,是我市舶司没有来博贺港管理。罪不在大家,而是在我市舶司。而博贺港,曾经是广东市舶司的驻地。本官决定,市舶司在博贺港设立分部,按照澳门事例,管理港口,准许少部分船只出海。”高建修终于说出了这次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