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接过饮料说：“一个小报记者，问我是不是钱雨的老婆，想采访我。”

“你答应了？”黄宝华问。

“当然没。”李雪白了黄宝华一眼，“人生地不熟的，再说人家要采访的是钱雨，我能代表他说什么东西。”

黄宝华嗯了一声，把饮料放下，然后又掏出笔记本做记录。

李雪奇怪地问：“你不会把我说的话也记下吧？”

黄宝华说：“当然不，我在抄这张名片。”

李雪顺着黄宝华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法国妇女留下的名片静静地躺在地上。

场上双方易边再战，里昂的攻势在主场势在必得的心态下，重新开始抬头。第46分钟，马卢达右侧任意球开出，后卫顶出，迪亚拉右路再拿球传中，卡拉泽卡位不错，迪达将球没收。2分钟后，马卢达中路得球晃开卡拉泽的防守一脚远射高出。第54分钟，维尔托德禁区前脚弓一垫，没有队友插上，迪达将球没收，随后，里昂队又从左路突破，维尔托德交到中间，后卫解围不远，蒂亚戈的打门被挡出底线。

眼看着里昂队乒乒乓乓打得热闹，AC米兰在卡卡和钱雨的带领下也打起了反击，安切洛蒂同时做出调整，用因扎吉换下碌碌无为的吉拉迪诺，马尔蒂尼换下科斯塔库塔。

看着吉拉迪诺的下场，钱雨明白其实是自己的存在挤压了吉拉迪诺的一部分空间，加上舍甫琴科和卡卡，四个人全都是后排插上的类型，四者相权取其轻，吉拉迪诺的下场理所当然。钱雨此时突然感到一种压力，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现在大家都好像在为自己腾出空间，要是自己不能解决比赛的话，那么后果会如何？

比赛来到第74分钟，舍甫琴科远射被对方门将库佩特扑出，AC米兰获得角球机会，皮尔洛左侧角球开出，库佩特稳稳将球摘下，随即手抛球快速发动进攻，但是这个角球钱雨并未压到最前线，而是站在禁区弧顶，眼疾脚快，原地一个旱地拔葱就把皮球用头甩到右边，右路卡卡拿球以后，眼见AC米兰的队员都还没有退出禁区，一个低平球传到中路，场地似乎有些不平整，轻微地弹了一下，只见中路因扎吉、舍甫琴科接二连三倒地铲射，包括里昂队的后卫都纷纷倒地，但是这个球鬼魅一般飞过众人的脚背，有人轻轻蹭到了球皮。但是都没有人能够改变它的运行方向，这个时候左路后点一个红黑色的身影率先杀出，正是分球以后快速插到后点的钱雨。

“好机会！”场下的黄宝华率先喊出声音来，而安切洛蒂也在场下攥紧了拳头。

这个球被弹地和众人蹭过之后，飞行路线微微颤抖，而且钱雨后点插上打门的角度非常之小，极有可能把这个球打飞。

但是钱雨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用那种普通飞身垫射的姿势，而是突然双脚一起离地，横身向球门飞去，两只脚把脚跟并拢，形成一个小学课本上常见的小草发芽状，飞来的皮球正好落在这个发芽的小草中间，不，正好落在两个脚跟并拢的地方，在触及钱雨脚跟的一刹那，皮球好似通了人性一般，突然发生一个剧烈的旋转，似乎要脱离射门者的意向飞出控制，但是两个脚并拢形成的一个窝形的形状迅速卸去了皮球不规则旋转的力道，皮球突然一下从暴躁到温顺，轻轻地向前飞进了后点无人看守的空门。

1比0！AC米兰客场领先里昂。

黄宝华张大着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站在观众席上，整个球场看台都是鸦雀无声，场上里昂的球员们更是发不出任何声响，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神奇的射门动作。

钱雨飞身射门之后，身体完全失去平衡无处可依，整个人像炮弹一样飞出底线，撞上球门后面的广告牌。

李雪倒吸一口凉气，用手捂住嘴巴。

钱雨迅速地站起身来，有点疯狂地沿着广告牌绕过球门后面向右路送出助攻的卡卡跑去，同时还一脸狰狞地看着场下的球迷。

AC米兰全队上下已经很久没有看过钱雨这样狰狞地庆祝了，因为这个赛季以来，钱雨错过了许多关键场次的比赛，而且很多进球都是属于锦上添花型，根本不值得庆祝一样，而现在钱雨在欧冠八强战的客场比赛中，率先为米兰打破僵局取得宝贵的客场进球，更不要说这个进球本身的超高难度技术含量了。

看着钱雨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李雪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钱雨与队友一一庆祝完毕，突然冲着李雪看台这个方向，举起左手，然后把右手大拇指含进嘴里。

黄宝华看得真切，连忙对李雪说：“钱雨在给你打招呼呢！”

李雪看着钱雨站在那里又做出这个含奶嘴的动作，突然想起了钱霜霜，突然想起了在深圳第一次看钱雨对阵尤文图斯比赛的时候，回想这一路艰辛，李雪的眼眶突然湿润起来，本来就因为距离远而显得有些不清晰的钱雨影像更是一下子模糊了。

客场一球领先，时间只剩二十分钟，安切洛蒂此时再不保守，就没有时间了，场边举起了14号换18号的牌子，钱雨见到这个牌子略有些失望，但是一下就坦然了，自己已经完成了绝杀，而且本场比赛AC米兰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接下来反正基本是死守的局面，不下场更待何时。

钱雨低着头向场下走去，而此时，里昂的主场热尔兰球场突然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似乎是欢送钱雨，又像是给里昂队警醒。

掌声从小到大，能容纳4万多人的热尔兰球场至少有一半人在为钱雨的退场起立鼓掌。

钱雨有些愕然地抬起头来，为客场对手退场鼓掌致意走到哪里都是很少见的事情，除非有相当惊艳的表演，像本赛季上半程，巴塞罗那的罗纳尔迪尼奥曾经在伯纳乌大胜皇家马德里，并且攻进两个精彩进球，然后获得了对手球迷的掌声，这都是相当难得的场面。但是自己除了那个进球之外，表现可以说相当有限，唯一的解释就是钱雨在法国里昂球迷心目中具有相当高的地位，或者给对手带来了相当大的压力，而刚才这个进球，是配得上钱雨身份的进球，是配得上客场欢送的进球，所以掌声在所难免。

钱雨确认掌声是送给自己的情况下，也把双手高举过头，鼓掌致意，只是没有那么狂放，低着头而已，随即与14号沃热尔击掌下场。

黄宝华也随着里昂球迷激动地鼓掌，李雪有点不明白：“不就是鼓个掌吗？怎么好像有很大含义一样啊？”

黄宝华呵呵一乐：“你要知道这不是在意大利米兰，不是我们自己的地盘，这是在法国里昂，钱雨刚刚用进球击败了对方，但是对方的球迷还心甘情愿地为他鼓掌，说明钱雨的技术和能力完全征服了他们，让他们输的心服口服，以至于可以放弃自己的尊严为对手鼓掌，这是足球场上球员能够得到的最高荣誉。”

李雪有些吃惊地听着这个足球场上的潜规则，不由得看着已经坐回替补席的钱雨身影。

而钱雨此时心里也有点怦怦直跳，职业生涯以来，这种礼遇自己还不曾遇到过，要知道，里昂的热尔兰球场也不是一座任意球队都能全身而退的地方，更何况，这里还见证了里昂史无前例的六连冠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