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大瑶山主峰圣堂山。
丹峰奇峻,朱崖险陡,云海翻腾,峡谷幽长,不时传来鸟兽之音。极目远眺,尽是一派闲云野鹤之景象。
好一处人间仙境。
与之融为一体的,是坐落于其中的一个巍峨庄严的门派。
此门派名曰“绝翰门”。自创派以来,人才辈出,功绩赫赫。在数代门主的精诚领导之下,如今已成为江湖地位仅次于“少林”和“武当”的一大名门。
此时山中晨雾濛濛,笼罩在绝翰门的四周,在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下,更添古朴祥和之气。
然而,突如其来的一声咆哮响彻天际,打破了山上原有的宁静…
“岂有此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紧随这惊雷般咆哮声之后的是一条魁梧身影。从“融水堂”里窜出来的他,正向堂外逃命似的白衣少年追去。
瞧这魁梧大汉年逾不惑,体型虽然壮硕,却有着与体型毫不相称的轻盈身法。不消片刻少年已近在眼前,当真火气不小,显见已是动了真格。
“你凶什么啊!不就是一壶酒嘛,大不了我赔你就是了…”
少年话音未落,一只手已然到了耳畔,将他耳朵死死钳住。
“哎哟哟!要死要死…要拧下来了…”
“哼,赔我?你可知我得到这‘白鹤泉’有多不容易,这是我求了那白鹤老儿好些时日才拿到手。你可倒好,我前几日带回没舍得喝,还没捂热就被你这浑小子给打碎了,我看就得把你耳朵拧下来你才会长记性!”
想到洒了一地的美酒,大汉揪耳朵的力道更是加了几分,少年疼痛难当,扯起嗓子就喊救兵。
“婶婶——救命啊!‘老理’要杀人啦!”
听到“婶婶”二字,大汉登时没有了适才的霸道,随即慌忙地捂住了少年的嘴巴,低声细语地在少年耳边说道,
“臭小子,又是这一招?你就不能换个新的啊!”
就在这时,一位横眉竖眼的悍妇已来到两人跟前。
“霍书元!”悍妇厉声呵斥,“你一日不欺负尘儿就浑身不自在是吧!”
救星赶来,白衣少年轻而易举挣脱束缚,躲在了悍妇身后,得意地对大汉做着鬼脸。
“绫罗,这小子你可不能再惯着他了,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天都要被他捅破个窟窿。”大汉仿佛带着哭腔说道。
“哦?这么说还都是我的错了。”悍妇阴阳怪气的语调听得大汉心里直发毛,正欲辩解之时,不远处传来另一个少年的声音。
“笑师伯,酒来了酒来了…”只见一名蓝衣少年气喘吁吁的抱着一壶酒跑来。
壶中飘来的阵阵酒香大汉哪能不识,这酒不是“白鹤泉”还会是什么?只见大汉顿时间愁容尽消,大笑着迎前一把便将酒壶揽在怀里。
原来这个大汉便是当今武林的三大高手之一——绝翰门融水堂堂主“笑见酒”,瞧他嗜酒如命的模样,当真是名副其实。只见他一脸的络腮胡,看起来粗鲁邋遢,却还是掩饰不了年少时就属于他的英俊脸庞。笑见酒是绝翰门门主“溯海”的师兄,原姓“霍”,唤作“书元”。这么斯文的名字放在这样一个人身上,想来名字改得也应当。但殊不知,这其中却有着一段他不愿提及的伤心往事。
“笑师伯,看在这酒的份上,您就莫要责罚隐尘哥哥了吧。”
笑见酒闻着酒香,火气自然也就消了。
“算啦算啦,看在念祖的份上,我就饶过你这一回,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了。
“婶婶,还好你来了,要不然老理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我。对了,还有念祖,你又救了我一回。”
这个满脸阳光的蓝衣少年名叫“永念祖”,是绝翰门溯海门主的独子,年方十六,面容虽略带稚嫩,却较这虚长他几岁的白衣少年更加懂事。
“隐尘哥哥,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念祖满不在乎地说道。
“尘儿啊,下次可别这么顽皮了,婶婶可不是每回都来得及救你的…”
说话之人乃笑见酒之妻“孟绫罗”。此时的她,语调温柔,和刚才那个悍妇简直是判若两人。
孟绫罗也是绝翰门弟子,虽已年近四十,但岁月似乎依旧褪不去她的不俗容貌。
“婶婶,不是我顽皮,要不是从小老理不让我习武,我也不至于要事事对着他干…”
这顽劣的白衣少年名为“霍隐尘”,是笑见酒兄长之子,自幼与“永念祖”交好。其父母早亡,是笑见酒夫妻二人一手将其带大。似出鞘宝剑一般的眉目让人第一眼便印象深刻。然而,一副绝不逊于笑见酒年轻时的精致五官,却因为这不加修饰的头发和玩世不恭的性格而被人忽视。
从小在这圣堂山绝翰门长大的霍隐尘,看着周围人人习武,自己却要受到叔叔的约束,不让门中任何人授其武艺,这使得他从小就感觉自己低人一等,难以释怀。
看着隐尘略显失落的神情,孟绫罗安慰道,
“尘儿,婶婶知道你心里不是滋味,所以我有时才会瞒着你叔叔教你功夫,你叔叔这么做一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也许以后他会告诉你的…还有,你也不要总是‘老理’、‘老理’地叫他,下个月你也该满二十了吧?长大了,也该懂规矩了,知道吗?”
“谁让他总是喊‘岂有此理’的…婶婶,下个月我二十岁生辰,不如婶婶就传我‘融水剑法’当做生辰礼物吧。”
“你这娃娃,未免有点狮子大开口了吧…”
就这样,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是不亦乐乎。大概是因为从小没有母爱的关怀,念祖在一旁看着他们娘儿俩,甚是羡慕。
念祖的母亲在产下他之后便离世了,而念祖的父亲溯海门主对他从小就十分严苛。在父亲的口中,念祖从来听不到半句表扬,也没见过父亲对他的一丝笑容。虽然出身高贵,但他的童年却并不快乐。
隐尘觉察到了念祖脸上的变化,不想让他尴尬,于是结束了和婶婶的闲聊,像大哥一样勾肩搭背地领着念祖,来到了自己屋里。
“念祖,刚才的酒你是怎么弄来的?据我所知,这酒的酿制之法,天下只有白鹤老头一人懂得,且过程复杂,极难掌握,因此产量稀少,代价也十分高昂。就连老理要想得到都极为艰难,你总不见得一两句话就搞定了吧?”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答应白鹤老伯用一招‘融水剑法’和他交换…”
“什么?!”隐尘听到念祖的回答激动地跳了起来,“这也太划不来了吧?这酒再好它也不值这个价啊!再说,这剑法你会吗?”
“不会啊…”这话从一本正经的念祖口中这么认真地说出,还真有几分幽默,“不过我当时也想不到别的什么好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了。”
隐尘想到从小就是乖孩子的念祖,居然会为了自己对人扯了谎,心里一阵暖意。
“既然如此,那我今晚就带你去找那白鹤老头,重新‘讲讲价’。”
“今晚?…如今天色尚早,何不现在就去?”
“难得今天你爹不在门中,老理也喝酒去了,这种你我都有空的绝佳机会上哪找去?”隐尘说着突然起身,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动作,“所以白天当然是用来给你——教我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