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岳林闻言禁不住又笑了:“你倒是机灵的很。”
陈岳林平日里除了对着杜婉,对其他人是很少笑的,可是自从田庄回来后,他的笑容就比往日里要多了。而且待人更为宽仁了,下人们私下都在说主子必然是身体好了,没有了那么多的烦躁情绪,加之仕途亨通,又要做父亲了,事事皆顺,不像从前那样憋闷,自然笑容就多了。
玉莲也不怕与他开玩笑:“世子谬赞了,真不是奴婢机灵,而是将军的脸色二舅是那样摆着的,想注意不到都很难。不过……夫人哪里该会担心将军吧?”
玉莲其实是为杜婉着想,毕竟杜将军是杜婉的娘家父亲,若真的杜将军跌了体面,那就是世子夫人跌了娘家体面,面对世子时心情自然不会好。
或许主子们不会知道,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婢女们,早就将杜婉与陈岳林夫妻当做是神仙眷侣一般崇拜,若让这样一对令人艳羡的人出现隔阂,他们都会跟着于心不忍,何况杜婉与陈岳林对他们又从来都很礼遇有加?
陈岳林有些意外玉莲竟然会这般为杜婉着想,也丝毫都不觉得惊讶,吩咐道:“知道了。我出去见见他。”
玉莲忙笑着应是,所服侍着陈岳林往外头去了。
风毅和蒋永明两个对视了一眼,便也跟了上去。他们可不是好奇八卦,他们只是要保护陈岳林别受欺负,对,是保护!
杜将军这会子早已感觉不耐烦,憋着一肚子的气,却还要强压着火气,家里里两个女人一样蠢,外头事情也不顺,傍上一棵大树,现在树还要枯给他看。他现在已经不能更烦心了。
就在他抓耳挠腮,觉得陈岳林再不出现他就要抓狂时,外头终于有了脚步声。
隔着窗子瞧去,的确是陈岳林带着人来了。
杜将军一时间心中千回百转,复杂的险些落下泪来。
可算是来了,其实今日他登门,就是陈岳林不肯出来相见,他也必然要想办法一见的,若不能见,目的无法达成,他往后的仕途可如何是好?
他肯来,总好过于自己苦苦哀求。
至于哀求之类的是不是会掉价,为了前程他哪里风的了那么多。
不过岳父的范儿还是要端着的。
杜将军在端坐在位置上,在陈岳林带着人进来之后,才仿若听到声音是的,抬起头看去,只见陈岳林在前,后头还跟着两个穿着不素的随从,其中一人便是二皇子送给陈岳林的护卫,再后还有美貌的婢女。
杜将军都有些开始妒忌陈岳林的排场了。
“贤婿身子不适,怎的还特地出来了。若是真正加重了病情,可叫我怎么过意的去。”
陈岳林很是谦恭的行了礼,“岳父大人亲自来访,小婿无论如何也要亲自来迎啊,若怠慢了岳父可如何使得。”
这样客气,就好像刚才给他排头吃的不是他……
而且如此变脸神速,也着实让蒋永明和风毅都深表叹服。
杜将军心里也在腹诽,可是陈岳林既然给他体面,就没道理自己不擎着好处的,面上十分宽容的一笑,道:“贤婿何须如此客套,你我毕竟是一家子,到底也不要这样客气,反倒显得生分了。”
一家子,还不想生分?那还派人来听墙角!
风毅若不是有蒋永明拉着,都想先啐他一脸再说。
陈岳林笑道:“岳父大人关心小婿,小婿自然是知道的。岳父大人您请上座,还不快给将军上好茶来。”
“是。”婢子应声退下。
杜将军很是受用的与陈岳林一同落座。
言语中便是分关切的问:“贤婿身子可好一些?”
“您知道的,都是老毛病,想要好起来也不容易了。”陈岳林本就消瘦,若是有意装病,那也是不必太刻意去演的。一看那模样就知此人素来积弱,并不是生龙活虎。
所以杜将军开始纳闷。
这人是真的病中,想来方才也不是真的要晒着他,不肯出来相见的。
杜将军心里舒坦了不少,脸色也就好看了一些。
“贤婿也好好生将养才是,可不要为了外头一些琐事烦心,许多事情你还年轻,一则了解不深,二则也是身子不妥。”
看着杜将军虚伪假笑的嘴脸,陈岳林只是微笑,蒋永明和风毅都快恶心的吐给他看了。
二人都不免同情起杜婉。
难为那姑娘,生在这样的环境竟然还能那般善良,又自学了医术,那般自强,自强的让人心疼。
也难怪陈岳林那般疼惜她。
陈岳林这厢则与杜将军已经客气的够了,其实也是懒得应对杜将军那虚伪的嘴脸,便客气的问道:“昨儿个给您送去的人,您见到了吧?”
这是明知故问。
因为昨日送人的风毅现在就立在一旁呢。
杜将军脸面上十分难堪。时敢怒不敢言,忙笑着道:“那人自然是见到了。今日前来,也正是想与贤婿解释这件事。”
说着叹了一口气,端起茶碗来吃了两口,却不继续说了。
若是寻常人,见他这举动一定明白是有话要说还不想叫旁人听去的意思,主人家就该将旁人不相干的都遣走了。
可是陈岳林并未如此,只装作不懂,隐隐还有一些好笑。
蒋永明和风毅跟着来,主要不就是为了看热闹么,这会子将他们遣走可怎么看热闹,他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而且下人们在,他当然更无所谓了。有人做出那么恶心的事来都无所谓,他是受害者,怕什么的?
陈岳林依旧是笑。
杜将军隐约也就看明白了。
感情他家贤婿是根本要下他的脸!
才刚那样客气根本全是虚伪。
杜将军一时间又涌上了火气,强笑着道:“看来贤婿还是有些误会。”
“我也正是这样想的。必然是有什么误会,是以才拖着病体出来相见,就是想听岳父的说法,没道理外人挑拨离间,却让咱们翁婿之间生分了,您说呢?”
陈岳林看人的眼光太过真诚,真诚到杜将军觉得欺骗他都是自己的错。
陈岳林垂下眼眸,不想用催眠的法子去套话,因为杜将军这样的人思想简单的很,就是不去套话,他都猜得出大概。更何况他自己从书上看来的法子,也未必是每一次都好用,对自己精神上的疲劳也是比较大大的,他怕自己累坏了,让杜婉心疼。
杜婉为了他,操的心已经够多了。
杜将军眼瞧着陈岳林说了这番话就垂下眼,只当他是为了这件事而纠结伤心,不免也有些感慨。
转而一想他素来对自己的态度,杜将军倒是有些摸不清陈岳林真正的想法了。
“这个……”若是承认就是自己做的,反而跌面子。
转念一想,杜将军便痛心疾首的模样,垂眸狠狠的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啊。”
家门不幸?
陈岳林蒋永明和风毅都被他叹的不明所以,随即又都了然了。杜将军这模样,分明是要将错误都推给女眷啊!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如此没有担当,居然还做了个将军?!
杜将军已是十分不甘愿的开口,叹息道:“都怪我平日里忙着正经事,竟然忽略了对家人的风教,而且我也是太过于信任江氏,贤婿,这件事老夫的确不知情,而是,而是江氏私下里做的。”
“哦?”陈岳林认真听着,心下对江氏有些同情起来:“岳母为何要这样做呢?而且昨儿个岳父不是罚了岳母和二姨姐吗?难道是他们放了出来,立即就做了这件事?”
他说的是他们。
而杜将军没注意到这一句,只是焦急的圆谎:“你误会了,他们还都在房内反思,不曾放出来,做了那样冲撞了你的事我怎么可能随意将他们放出来呢?这件事想来是你岳母先前就坐下的。八成…八成是放心不下婉儿吧。”
陈岳林都快为杜将军的机智折服了,反正有了什么事,直推到女人身上就是了,他是无辜的不知情。
而且推过去,还不忘了给江氏脸上抹金,说什么是关心杜婉。
真的关心,会让人来一面讨话搜集对杜婉不利的证据,一面命探子记下来?
陈岳林却不戳穿,只颔首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岳父不满小婿昨日将二姨姐拿了回去,故而生气做了这件事呢。您是不知道,当时是有人来我这里百般套话,而让那人在外头偷听,一副要拿了证词的模样。”
杜将军额头上已见了汗,连忙就摇头:“当然不可能是,虽然江氏平日里对婉儿风教的严格,但是为人母的,哪里有嫩而过对女儿不利?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套话了。这件事兴许就是巧合。”
“原来是这样。”陈岳林点头道:“岳父这样说,小婿就明白了。其实自然我们也不敢怀疑岳父岳母的,所以那人抓到了,官府衙门我们也不敢告诉,只敢将人悄悄地送过去,让您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就是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啊。”杜将军满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