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风说道:“当时我在白亭驿馆见程姑娘发热,昏死了过去,心里很是紧。徐大哥你和沅芷又没有回来,我怕程姑娘会发生什么意外,于是就自作主张,将她背回蔡州寻医问药!”
徐至笑着责备道:“慧师弟,你带走程姑娘,也不留个消息给我们。我和沅芷当时都急坏,见四处找不到你们,怕你们会出什么意外!”
慧风望了一眼身边的程莺莺,见她满脸的幸福,笑道:“我当时一心一意要救程姑娘,就忘了这些,害得徐大哥为我们担心,真是该死!”
薛阿檀被慧风的话逗乐了,插话道:“慧大哥,看来徐大哥说的没错,我们俩的脾气是极象的,兄弟我也喜欢做事情直来直去的,只要认准的事情,就很少与人商量!”
安敬思见薛阿檀借着慧风抬高自己,故意问道:“薛阿牛,你如何与慧大哥相比,他此举是对程姐姐用情至深,而你做事只是鲁莽罢了!”
徐至见安敬思与薛阿檀斗嘴,薛阿檀一时说不过安敬思,满脸的委屈,他安慰了薛阿檀几声,又问慧风道:“师弟,后来你和程姑娘返回蔡州了没有?”
慧风答道:“没有,我们在回蔡州的路上,遇到一个黑衣人!这位黑衣人行事十分古怪,大白天的,身夜行衣打扮,又用黑纱遮住了面目。我后来才知道,这位黑衣人就是秀云公主和云飞扬身边的侍卫周宸!”
徐至心想不好,难道那次周宸在蔡州一直在跟踪我们?,但他随后又轻轻地摇了摇头,问道:“对了,师弟!他在路上没有为难你们吧?”
慧风笑道:“徐大哥,你多虑了,他那次不但没有为难我们,反而还帮了我们!”
徐至听了,更是觉得奇怪,说道:“你说他还帮了你们,这不符合逻辑啊?按说周宸是朝廷中人,在蔡州烟雨楼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还差一点与我们交过手,难道他此时对你一点芥蒂也没有?”
徐至刚说完自己的担心,薛阿檀就又唠叨了:“徐大哥!不是小弟说你,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多虑了!周宸身为宫廷侍卫,也是有身份的人,应该不会对慧大哥怎样的。慧大哥你说,是这样的吧!”
慧风回道:“薛兄弟说的对,这个周宸一开始以为我们只是行色冲冲的过客,并没有刻意注意我们,更没能辨认出我们!”,接着就向众人说起当时的情景来:
当时,慧风背着程莺莺,沿官道向蔡州赶去,一个黑衣人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叹了一声:“难得小哥这么有情有义,背着妻子风尘仆仆赶路!”
慧风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回头答道:“大哥您弄错了,她不是我的老婆,她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已!”
黑衣人快步跟了上来,看了慧风一眼,笑道:“哦,是这样啊!恕在下鲁莽了,这位小兄弟背着朋友,准备去哪里?”
慧风答道:“我朋友病的很重,我要背她回蔡州治病?”
黑衣人看了慧风背上的程莺莺一眼,微微笑道:“正好在下也要去蔡州,要不我们三人一路同行,相互也有个照应!”
慧风听了,欣然答应了。三人走到蔡州的城郊,见前面路口来了一群持刀的士兵,手中拿着几幅画像,依次盘查过路的行人。
慧风怕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有些踌躇不前。
黑衣人见了,甚是奇怪,问道:“这位兄弟,眼看就要进蔡州城了,为什么停止不前?”
慧风瞅了瞅前面的士兵,半晌才说道:“这位大哥,小弟现在进城有些不便。”
黑衣人问道:“小哥,你不进城,又如何为朋友看病呢?”
慧风正准备回答,几个士兵看到了慧风等人,围拢了过来,正当他们拿着图画,仔细辨认之际,慧风赶紧低下头去。黑衣人见慧风神色紧张,明白了三分,又见士兵态度十分蛮横,喝道:“我是你们城防将军朱大人的同乡好友,这里有他的亲笔书信,难道连我你们也要盘查吗?”
那几个士兵见黑衣人拿出了朱温的亲笔书信,赶紧行礼道歉,说道:“小人们有眼无珠,得罪了贵人,请大人自便,我们还是到那边查查,说不定就能抓到人犯?”,说完就一溜烟跑远了。
慧风向黑衣人道了谢,黑衣人对慧风说道:“小哥,我看你的情景,你肯定是得罪了黄王和朱将军,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见你朋友只是得了风寒。你即使进不了城,我也会帮你抓些草药回来的。你待在城外不要离开,等我进城办完了事情,就会回来找你的!”
慧风见黑衣人十分仗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感谢的话,只好含着热泪,用力点了点头。
慧风目送黑衣人进了城,在附近树林中找了一个隐蔽的所在,将程莺莺从背上轻轻放下。慧风见程莺莺面色苍白,气如游丝,早已不省人事,心中着急,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将她紧紧抱住,轻呼“莺莺”的名字,又见她毫无反应,只好暗自流泪。
傍晚时分,黑衣人才出了蔡州城,手中提了一瓶酒,几包药和一只熟鹅。慧风心中十分感激,赶紧迎了上去,黑衣人拉着慧风的手,说道:“兄弟,让你久等了。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把药熬了,先救你朋友要紧!”
黑衣人见杨柳深处有一个废弃的村庄,慧风背起程莺莺,跟着黑衣人进了村子。村子里早已是破墙断瓦,一片废墟,显然该村庄是毁于战火,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三人找了一户较完整的屋子,推门进去,见屋内的桌子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四周墙壁也挂满了层层的蜘蛛网。
黑衣人和慧风见屋内灶台炊具尽有,都已锈迹斑斑了,他们顾不得这些,赶紧生火将药熬好,给程莺莺喂下。慧风搂着程莺莺,目不转睛地看了她好一会,见她面色慢慢转红,脸上慢慢渗出微微的汗珠。慧风见黑衣人的药起了效用,很是高兴,对黑衣人愧疚地说道:“这位大哥,小弟现在身无分文,真不知道如何报答大哥的大恩大德?”
黑衣人叹了一口气道:“慧风兄弟,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也是仰慕你少年英雄,不想你竟然如此落魄,兄长也是于心不忍,也出手相助的!”
慧风惊讶地问道:“这位大哥,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姓名?”
黑衣人笑道:“实不相瞒,我就是云将军手下的侍卫周宸,你忘了,我们在蔡州烟雨楼曾经见过面的!”
慧风说到这里,稍稍停了一会,看了徐至一眼。徐至从慧风说话的神情和语气中,能看出他对当时周宸能出手相助自己,这份感情至今铭记在心。
安敬思听了慧风的讲述,也对周宸产生了少许好感:“这个周宸与慧大哥萍水相逢,却能相助慧大哥和程姐姐,特别是对自己的身份也没有丝毫隐瞒,他应该不像徐大哥所担心的那样,对慧大哥有什么企图!”
慧风也对徐至道:“徐大哥,请你原谅!小敬思说的,也是小弟心中所想!一个人在极其危难困顿时,如果有人肯出手相助,这份的恩情换成任何人都会记一辈子的,慧风也绝非草木,孰能无情。再说他虽然是朝廷中人,但他也没有刻意伤害我们!”
徐至见慧风对周宸心存感激,心想:就当时的情景而论:慧风即使明白周宸相救程莺莺是别有用心的,又能怎样呢?他除了接受周宸的施舍,别无选择。徐至想着想着,顿时明白了慧风的苦衷,只好叹道:“慧师弟,大哥相信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只是后来的情形怎样了?”
慧风很感激地望着徐至,继续讲述道:后来,他见黑衣人向自己吐露了自己的身份,赶紧站起身来,向黑衣人拱了拱手,说道:“原来大哥是朝廷的将军,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黑衣人连忙谦声道:“慧兄弟太见外了,实在不敢当!对了,慧兄弟,你不是和徐大侠在一起的吗?”
慧风只好将自己如何在蔡州与徐至走散的经过,说了一遍。
黑衣人听了,故作气愤道:“真没想到黄巢竟然如此听信谗言,徐至可是他钦定的驸马,他怎么突然之间就翻脸不认人了?”
慧风也是气愤填膺,骂道:“人人都说黄巢仁义,我看他就是虚情假意,他一会对我们奉若上宾,一会将我们视如囚徒,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看黄巢也就是一时得势,日后他也不会有多大的成就!”
黑衣人知道慧风对黄巢极为不满,故意激他道:“慧兄弟说的对,目前只有一些无知的百姓才会高看那个叛逆。那个黄巢不过就是一个不成器的读书人,读书不行,种地也不守本分,竟然贩卖私盐,被官府通缉,他就鼓动无知的百姓公然造反,这些年来天下战乱频频,百姓不能安居乐业,还不是要怪那个黄巢顽固不化,公然与朝廷作对!”
慧风好像还是不解气,继续骂道:“那个黄巢就不说他了,虽然徐大哥对他还是蛮敬重的,我想还不是看在沅芷的面上,其实最可恨的是那个朱温,还有他那个该死的兄弟朱存!”
黑衣人故意惊讶道:“朱温可是在下的同乡挚友,我们俩虽然各为其主,但是私交还是蛮好的,他又怎么会得罪慧兄弟的!”
慧风只好又将朱温不问青红皂白私设公堂,将自己打入死牢,让自己做替罪羊的事情说了一通,黑衣人也骂道:“原来朱温是这样的卑鄙小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真是错看他了!”
徐至听到这里,见慧风对周宸的话深信不疑,怕自己的师弟再次上当受骗,再也忍不住,劝道:“师弟,你不能过分信任周宸,他很会伪装,他在李秀云和云飞扬面前是大内的侍卫,在朱温和欧阳光面前是给他们引路的黑衣人,在慧师弟你面前,他又成了朱温的同乡好友了!”
慧风听了徐至的话,不解道:“徐大哥,小弟还是看的不太明白,当时我因为感激他,对他是十分信任,对他的话也是言听计从,这难道会中了他的圈套?”
程莺莺、安敬思、薛阿檀也是不解,都注视着徐至。徐至见众人都很迷惑,但自己此时也是凭着直觉,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只好叹道:“这是不是周宸有意为之,我也不能十分的肯定,但他肯定是利用了慧师弟对他的感激之情!我们先不说周宸,你们后来怎么会来这登封投军的?”
慧风继续说道:后来黑衣人见我十分痛恨朱温,他向我建议说:“朱温现在正是黄巢手下的得力干将,你要与他为敌,就是鸡蛋碰石头,自不量力!”
慧风说道:“那又如何对付他呢?我不但要为自己讨回公道,也要为烟雨楼死去的程爷爷和吴俊大哥报仇!”
黑衣人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要想对付朱温,只有借助朝廷的力量,才能成功!”
慧风听了,连声叫好,但是又有些担心道:“要我去投靠朝廷,我徐大哥是不会答应的,再说朝廷腐败,鱼肉百姓,那我还不是助纣为虐吗?”
黑衣人劝慰说:“慧兄弟,你太多虑了,目前朝廷中只有部分官吏昏聩无能、贪得无厌,而那些勤政爱民的清官还是值得百姓称赞的。只要朝廷平定了黄巢叛乱,再除了那些贪官昏官,这天下百姓还不是一样过上好日子吗?何必一定要投靠黄巢,还要背上一个叛贼的骂名,岂不是一辈子都遭人唾弃!”
慧风思考了很久,才说道:“周大哥,你是我和程姑娘的救命恩人。我相信你说的话,此刻就算小弟要去投靠朝廷,朝廷也不会轻易接纳我啊?”
周宸笑道:“现在朝廷的左神武大将军刘景仁正在东都洛阳选拔能人贤达,凭着慧兄弟一身好的武艺,必然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何必要像徐至那样一直寄人篱下,贫苦一生呢?”
慧风说到这里,看了看徐至,见他对刚才的话,没有丝毫的介意,心想我徐大哥的心胸和修为真是又上了一个境界。
慧风正准备继续讲诉下去,程莺莺见慧风说了很长时间,心疼地说道:“慧大哥,你先休息一会,下面的故事让小妹替你说吧!”
慧风感激地向程莺莺点了点头,程莺莺继续说道:
后来莺莺的病渐渐好转了起来,慧风和程莺莺决定先回白亭,与徐至、周沅芷商量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可是当两人返回白亭,见白亭的驿馆早已被焚毁,四处也找不到徐至和周沅芷的踪迹。
此时慧风和程莺莺身无分文,两人思来想去,觉得返回蔡州是自投罗网,还是先去洛阳投军,找个安身立命的所在,等安顿下来后再仔细寻访徐至和周沅芷的下落。两人主意已定,一路向北,渡过汝河,绕过汝州,餐风露宿,平日里靠采摘瓜果野菜充饥,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东都洛阳。
当时洛阳的防御使陈冲和左神武大将军刘景仁,在洛阳南门摆下了一个大大的、比武招贤的擂台,公开选拔一位中郎将先锋官和几名校尉,协助刘大人镇守洛阳的东大门登封县城。慧风见是机会,跳上擂台,通过三天不停的苦战搏斗,终于击败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挑战者七十二人,赢得了擂台比武的最终胜利。
正当陈冲和刘景仁当场宣布比武结果,任命慧风为先锋中郎将之际,慧风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黑色身影,陪同一位红衣少女向自己走了过来,陈冲和刘景仁见了他们,赶忙跪下行礼,叫了一声:“属下参见公主!”
慧风听了,心中激荡,又因为几天连续比武,没有休息,一时精疲力竭,两眼发黑,支持不住,昏倒在擂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