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赵彦音说的相反，李若初和许凌薇本以为路羽亭是个不正经的中年人，但他在接下来的就餐时间，却表现得异常彬彬有礼，在李若初看来，这个人只是对“美”这个词有着很执着的追求，或者说，是很希望处于一个被“美”所环绕的氛围下的人。

李若初小心翼翼地学着许凌薇和赵彦音切牛排吃东西的模样，她可很多很多年没吃过什么西餐了。上一次去吃这些东西，还是在前世。那时的她好不容易准备借自己的生日之机，约一直没有从那小屋里走出来过的林蓦然去吃一顿牛排，顺便想劝说他要一个孩子的事情。

然而林蓦然只顾狼狈地吃着那并不高挡的牛排，却对自己的提议置若罔闻，甚至还说什么要做丁克这样的话。

他太自私了。

这种事不应该两人商量着来吗？李若初想起来，那似乎是感情破裂的开始。

李若初望着旁边空着的座位，那个男人没能来，真的是万幸，她并不想和那个男人多待哪怕一分钟，更何况是这种漫长的就餐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得过去，李若初愈发感觉，自己和这种地方，和这种场合格格不入，她很想逃走，很想回去，很想回到家里安抚一下频繁被惊吓过的心。然而，赵彦音和路羽亭似乎在谈一场像是拉锯战一样的生意，似乎永远也说不完似的。

餐盘里的牛排已冷，没有动过的葡萄酒杯在李若初的手边摇摇晃晃，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赵姐、路总，我们两个稍微离席一下。”许凌薇早就看出了李若初的不对劲，赶紧把她从桌边拽起，接着带着她来到了洗手间。

许凌薇稍微有点生气，李若初实在是太不对劲了，但原因却总也不和自己好好讲，明明以前的她是那个无论有什么小事都会和自己说的人啊。但如今这是怎么了？许凌薇发现，只要提到林蓦然，李若初就会表现出一股极不自然的表情，实在是让她无法理解。

“小若初，你和我好好说，到底怎么了，你太不对劲了。”许凌薇决定，要把事情问个水落石出，要不然，她总担心李若初会慢慢想不开。

然而李若初马上却装出了一副笑脸，似乎是想开玩笑似的轻轻锤了许凌薇一拳。

“阿薇啊，我哪里有什么事，你多想啦！”

“我多想？小若初，咱们俩天天在一起多长时间了？你自从在医院出来后，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而且只要和那个林蓦然有一丁点的接触，你就非常不对劲！告诉我，小若初，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李若初也很明白，许凌薇是在担心自己，但她也有不能将这个秘密说出来的理由，“我和那个人一点的事情也没发生过啊，真的。”

“真的？小若初啊，你知道吗，你在说谎的时候，会有时情不自禁摸一下自己的鼻子哦。”许凌薇冷眼看着李若初，她更加怀疑了。

“摸鼻子？没、没有吧……”李若初赶紧把手背了过去，她也记不得自己刚才有没有摸鼻子了，现在大脑里居然全是林蓦然的样子，现在实在是混乱到不行。

“哼，你还把我当姐妹不？以前什么事都不会瞒我，可如今，小若初，你变了，是觉得告诉我你会吃亏吗？”许凌薇的火一下子上来了，她也控制不了自己了。

“你当然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但我确实没有什么瞒着你的，尤其是什么林蓦然，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在面试那天才见了第一次而已。”李若初知道，要是接着让她逼问下去的话，这件事肯定会马上暴露出来，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不认识？你会对不认识的人见第一面就晕倒？你会因为被他触碰一下而吓成那样？你会为因为和他一起来这个地方吃饭而感到惊恐？还有，刚才得知他不会来之后，你居然比路总的反应还大？小若初，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瓜？”许凌薇一连串的问题，每一个都直接击中了李若初的心。

李若初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从何开始回答，又能想出什么解释。

谎言说出来容易，但合理将它解释清楚却很难。

“怎么，回答不出了？”许凌薇从心眼里不想让李若初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总觉得李若初现在就像个被这个林蓦然伤害过很多次的中年妇女似的，表现得太过于敏感。

“其实……”李若初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双手从身旁摸到鼻子处，“其实他长得特别像我大一时喜欢的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学长，我真的以为他就是那个人，在送妈妈去火车站偶然间见了他一面的时候，我差点晕了过去。而进了公司之后，我总有这个感觉，他就是那个人，但是又不敢去问，一提到他的名字，我就会马上想起那时的自己，所以才……”

李若初自认为，这个解释已经不能再合理了，哪怕许凌薇去查，她也查不出什么来。

“哎？你是说，林蓦然也许是你的初恋情人？”许凌薇一下子愣住了，她可没有想过，还有这种可能。

“是这样的，他也许就是那个学长，但我没办法肯定。这件事我也谁都没说，毕竟那个学长在咱们大一还没结束时就毕业了……”李若初为了把谎言圆上，继续又说了一个谎言，当然，它让许凌薇又信了一分。

“哦……等等，你在火车站时曾经见过他？就在见到我之前？所以后来才变成了现在这样，是不是说一些胡话，性格也变了很多？”许凌薇还有半分不信，毕竟自己的朋友前后性格转变得太快，她一时间也接受不了。

“是，偶然在医院里看了一面，就再也忘不掉了，所以……”李若初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心却像被利刃切割一般，林蓦然确实是她的初恋不假，但也是伤害她最深的那个人，如今自己却为了保住秘密，把这个再也不想提起来的人重复从嘴里说出，她感觉自己马上就可以疯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许凌薇点了点头，这就说得通了。她自己在大一时还不认识李若初，那时的自己全天都在疯玩，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事在。后来在和李若初的交往过程中，她也从没有打听过李若初到底喜欢过什么人没有这样的问题。但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在现在给问了出来。

李若初松了口气，许凌薇的样子看起来是不那么怀疑这件事了，但她还没有放松警惕，十指交叉放在身前，努力不让它们伸到鼻子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