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梁微眯着眼看她,似是在打量她神情的真假。
少间,在她眼中仅有落寞,他无可奈何说道“冯冉啊,化工厂成为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们厂里内部早就出现问题,郝工平时一直在努力研究新产品,疏忽人员管理,新厂长来了,也是几个月便走,长此以往积累下来的问题,出现这个局面也是情理之中,咱们都是外人,不便过问这事。”
冯冉低头沉思。
办公室里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冯冉再抬头时,目光真挚的看向他“薛教授,如果化工厂真的倒了,你和郝工是怎么打算?”
薛梁微皱了皱眉,深思片刻,淡然说道“如果真倒了,我可能会再为你找下一家,将你的产品提供给其他化工厂,或者化肥厂。”
他总不能看着这么好的东西,被藏起来,不拿出来为人民造福。
冯冉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可放眼整个胥晤县,哪个化肥厂或是化工厂有这个实力?
除了县化肥厂技术要求满足以外,别的厂根本达不到生产标准。
要不送到外地,送到京都,那边有先进的仪器和技术。
但是她不能离开这里,这边还有许多事情要等着她做。
“薛教授,化工厂的仪器、机器都在,为什么咱们不能利用起来呢?”冯冉问道。
即使化工厂被电缆厂吞并了,机器和仪器他们要也没用,与其弃之一边,卖给他人,不如他们自己把这些仪器和机器买下,依着他们两人的实力,这些对他们来说应该不是大问题。
“冯冉,你把这些事想的太简单了,你知道从研发到生产,再到售出,你知道要多少人力物力,多少投入和付出?我们即使收了那些机器和仪器,也没有那个精力人力去做……”他长叹口气,说道“再说,依着郝工对化工厂的感情,根本不会允许那些机器离开化工厂,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化工厂没了。”
说完薛教授低下头沉思,他太了解郝鹏了,依着他那倔脾气,宁愿和化工厂共存亡,也不会看着他被人吞了,那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和梦想,他一手创建的辉煌,他一手养大的孩子。
到时化工厂不仅被人收购,连机器也被人买走,那还不如逼他去跳河。
冯冉沉默了。
她明白薛教授的意思。
她给的东西不是关键,关键是化工厂的存亡。
即使机器抬出来,化工厂也没了,而郝工对待产品的热情也没了,他若是没了目标,还管什么产品?再好的东西,没有人要,终究什么也不算。
所以眼下不仅要保住化工厂,还要召集人生产……
算算时间,就算她心放宽了,从研发到生产,没有几个月肯定做不出来,到时豆子都种在地里,谁还需要化肥?
那个时候,真的来不及了!
“薛教授,若是我来协助郝工生产,研发这边我可以全权负责,郝工那边你能否劝得住,咱们先不管电缆厂那边的威逼,咱们若是能尽快生产出新产品,也可以解决郝工的燃眉之急,只要新产品出来,京都肯定会重视,到时咱们申请一个京都认证的标准,令他们看到咱们企业的重要性,能不能保住化工厂?”她想着之前跟着父亲跑东跑西的办证件场景,接着问道“还有薛教授,若是化工厂现在不能研发,我可以在薛教授这边,但生产还是要在化工厂,若是郝工那边能提供生产,我相信新的化肥一定生产出来!”
薛教授看着冯冉略微激动的神情,微微皱眉。
凝望着她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眼眶润润的,像是蒙了一层浑浊的雾气,他一下子松懈下来,全身紧绷的完全放下来。
冯冉见他神情多变,似是有话含在嘴里,说不出来。
她问道“薛教授,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说的有什么问题?”
薛教授摇着头,半晌,他忍着嗓子口的激动,说道“不,不……你没有问题,是你说的太好了,太好了。”
他坐直了身子,继续说道“你知道为啥电缆厂的人突然跑到化工厂闹事?”
冯冉低眉一想,摇了摇头。
这事的确太突然了,虽然化工厂早就走下坡路,但是电缆厂也不会说来闹起来就闹起来,毕竟化工厂是国有企业,而且要闹一下子就闹大了,哪有这样的事。
确实奇怪!
若是要将化工厂收购了,这事还在商谈中,没有人签协议,那边人便堵着,总有些说不过去。
按着常理,电缆厂一个月来个三四趟,谈这事,后面若是急了,也会是多几次,再则也该是找中间人当说客,或者请些重要的人来在中间说道。
多少钱,多少资产,人员去处等问题都要实际情况落实了,才能让人家走。
哪有直接上来,带着人吃喝拉撒都在门口堵着。
只听薛教授叹道“那天你离开化工厂后,郝工拿着你给的产品便去研发部,他们一直忙到半夜,终于商讨出一个可行方案,本想着第二天高高兴兴的开始实验,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新厂长的通知,说是不准实验,不准生产。”
他说着眼前仿佛看到那天的场景“当天我也在,新厂长听说我们在搞实验,他直接将郝工喊了过去,然后将所有员工遣回了家,听说他们两人在办公室里大吵了起来,说是新厂长不允许厂里实验任何新产品,郝工哪里会同意,便和他起了争执,两人大吵一架后,郝工坚持自己的想法,便摔门而去,继续让人回来实验,但新厂长哪里受得了这个气,这事过了两天,结果第三天电缆厂的人就堵在门口。”
冯冉听着略微点头,原来是这样。
一切是因她的本子而起。
“薛教授,当时你应该劝住郝工,他不该和领导吵架,领导说他的,咱们私底下干自己的事,不就行了?他也不可能天天在厂里?”冯冉说道。
郝工也是脾气倔,太耿直了,这不是自己断送自己的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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