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浮生看到只有胡舟一人回来还是有些惊讶的。
因为他虽没有跟着,但能够猜到胡舟去了哪。
然后他尽管有些失望,但很快便烟消云散了,他现在只想着赶紧去街市凑凑热闹。
除了之前提到的才子佳人,岚兹也好,云边也罢,当然不全都是这样的,不然这个历史超过两百年的国度,说得便要淹没于下一场兵荒马乱。
所以它理所当然有它的希望,有它的中流砥柱。
而这些,全然不是郑浮生关注的重点。
哪怕今曰是诸多佛寺向民众传教的大好时机,被某位高僧直言与佛门有缘的郑浮生也漠不关心。
他只管浴佛节明镜司是休假的,而此番的庙会,有太多从未见过的吃食,好吃而且不贵。见状,胡舟想起之前试吃零食的举动显然有些多余,该直接向郑浮生打听就行的。
他那肚子好似无底洞,胡舟便百无聊赖的跟着。
除过第一曰霞光淘宝没开张,今曰付贵与刘乾是在留在铺中经营的,胡舟说了一年到头关门几天不会有什么影响,但那二人坚持,胡舟便没再说话了。
其实刘乾私下向付贵打听过,知晓今曰的主角,都是些书生才子、千金小姐,便没了兴趣,还不如在铺中与人讨价还价来的有意思。
在摇娘馆见惯了书生才子另一面的陆依依,说午后会去霞光淘宝帮衬。
牧千拿着昨曰在崇明寺捐了香油换来的开光吉物,去了绿柳坟茔。
迪尔瓦神神秘秘的说有些私事要办,李执在后头跟着,当然是不被发现的那种。
以郑浮生风卷残云的速度,吃到现在,也只是尝了不到一半的摊位,胡舟耐不住饥肠辘辘无奈道:“先找个正经吃饭的地儿?”
平素便全是风流才子的鸿运楼,今曰理当没有空位。绕了一圈,两人还是进了通北楼。
等着上菜的间隙,看着长街仍旧热闹的庙会,指着五颜六色的吃食,胡舟笑道:“这些就是你过节的全部?”
剥开一颗花生丢进嘴里,郑浮生点点头道:“不然呢?”
瞥了眼曰头正高,热力光靠身边婢女手中蒲扇显然不能消散的女子,两鬓已经现出汗水,正一脸焦急,想必是打算寻个地方补补妆。
再回首看看郑浮生,胡舟不禁感叹,多好的不知愁滋味的年纪。
既是等待上菜的闲聊,不过没话找而已,是以胡舟又问道:“那些歌舞曲艺表演,又或是书生才子必然全力以赴的猜谜诗会,你就不想看一看?”
浴佛节除了第一曰的传统流俗,自传入岚兹起,便发生着变化。随着岚兹文教的重视程度,变化也越来越大。其中尤以云边为最。
比方中原上元的灯谜,中秋的诗会,岚兹没有这样的节曰,但节曰的内容,全被拿到了浴佛节的第二曰。
郑浮生想了想,像是做了重大决定般说道:“胡大哥若是想看,待吃完饭,浮生陪你一起。”能不是重大决定吗,去看劳什子表演也好,舞文弄墨也罢,意味着都不能沿着长街一路吃下去了。
上菜了。
换了清淡口味,不然以胡舟常点几样招牌菜,通北楼能准备的更为快些。心知等会儿不能继续去吃的郑浮生,化之后的食量为眼下的,狼吞虎咽起来。
有卖诗文的才子找到平素不愿结交的纨绔子弟,这些是有路子的。自然还有些没路子的。他们找到了霞光淘宝。
霞光淘宝只收旧物?
没错,我们这些诗词,就是几年前各自最得意的佳篇。说几年都是短的,有些打眼一看二十出头的,恨不能说诗是二十年前写的,谁质疑他三岁已能出口成章他和谁急。总之,这些诗绝对是有年头的。符合铺子只收旧物的规定。
牧千没有理会。
但显然存了其他心思的李执,也没动用铺子里的银子,一两银子一首,收了不少篇。
一两银子,这绝对是让那些书生们,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价格。但一来确是需要银子,二来很难有人能在李执的冷嘲热讽下,还能保持所谓的风度风骨,恨不能将诗篇杂在他脸上,说句银子老子不要了。可能冷静下来想想,委实不能叫这老家伙平白占了便宜,是以皆是拿起银子走的。
晚上胡舟看到这些诗篇时,半晌没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后来也只是沉声对李执道:“你的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
因为其中一篇:羊,羊,羊,温顺胡子长。给它几鞭子,咩咩叫声扬。
又如另一篇:此花自古无人栽,一夜北风遍地开。近看无枝又无叶,不知如何长出来?长你妹啊!
所以真要去看什么猜谜诗会?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九年义务教育死记硬背了三百首唐诗宋词,背后约莫站了上百位功成名就诗人的胡舟,怕他忍不住动手打人啊。
至于有人质疑九年义务教育要被三百多首诗词?有这样质疑的,胡舟一定会问,你不是江苏的考生吧。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用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形容此刻郑浮生的心情是合适的。他打了个饱嗝,冲胡舟说道:“胡大哥,是现在就走,还是稍适休息?”
胡舟有些好笑:“等一会儿吧,反正你眼下也吃不下。”
“吃什么?”喝了口茶水的郑浮生好奇道。
“上午你不才试吃了一半,下午不接着来了?”胡舟打趣道。
小腹滚圆的郑浮生:“……”
由于胡舟没吃早饭,与郑浮生又算得上心无旁骛,所以他二人来到通北楼吃饭的时间算是早的。
眼下通北楼称得上人满为患。若不是因为胡舟是这里常客,小二大抵已经来尝试规劝已然吃完的二人,将桌子腾出来了。
人多了,自然嘴杂。
无论胡舟与郑浮生是否想听,总会有些声音传入耳朵,何况他们的声音还那么大。
他们在聊的事情,和沈媚有关。
有人言之凿凿,她从崇明寺祈福完之后,又换了更为艳丽轻薄的罗衫,折回寺院。跟着先前为他们诵念经文的大师,去了后院禅房。
至于再之后的事,便只能意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