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胡海越压着伤口的刘旭光,轻轻的翻过胡海越的头,心中一紧,有些慌了,胡海越的嘴唇呈现黑紫色,脸色煞白,清晰可见还在慢慢从鼻孔中流血的两条血痕,嘴角也挂着成喷散状的血渍。从军多年、经验丰富的他一看便知道,将军不仅受了严重的外伤,还有严重的中毒,现在他为救回胡海越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与死神赛跑。他是真的慌了。
“军医到底来了没有,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刘旭光愤怒的大声喊道。
“将军,军医刚刚去叫,应该马上就来了。”属下嗫声嗫气的汇报道。
此时大殿里传出了振聋发聩的“易州万岁”的口号,刘旭光勃然大怒,让身边的军士继续护理胡海越,他直接拔剑,推开挡在面前的军士,来到刺客的面前,此时的刺客刚刚被打击的蔫了吧唧的,看到怒不可遏的一位将军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手里提着剑,倒是乐开了花,脸上挂上了轻蔑的笑容。没有一句废话,刘旭光的剑直指刺客的头颅。
“说,下的什么毒,给将军下的什么毒?”
“杀人的毒。他活不过来了,你死心吧!”
刺客眼睛直直的向外突出着,盯着刘旭光,咬牙切齿的,恶狠狠的说道。没有多余的询问,没有更多的表情,剑起剑落,刘旭光砍下了刺客的右侧的小臂。“啊!”一声惨叫声响起。刺客歪倒在地上,左手抚摸着右侧剩下的半个胳臂,鲜血滴滴答答流淌下来。愤怒的刘旭光继续追问道。
“快说,到底下的什么毒,说!”刘旭光颇有点失去理智的大声质问道。
“做梦!”
刺客嘴里又蹦出了两个字。嘴唇变得苍白的他依然嘴硬,依然在继续着他们自己标榜的骨气。
已经快要发疯的刘旭光二话不说,直接把刺客的双脚全部剁了下来。“啊!啊!”刺客继续惨叫着,他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在地上打滚,似乎这样能缓解他身体上的疼痛。
虐待了一翻这个刺客,刘旭光心里的怒气舒畅了许多,这次他的口气舒缓了好多,开始和他做起了交易,谈论起了利弊得失。
“说吧,下的什么毒,你痛痛快快的告诉我,我赏你痛痛快快的死。不必像这样活也不成,死也不成,干受罪,何必呢。说吧,下的什么毒?”
刺客额头黄豆粒大小的汗珠,一个一个的滴到地板上,身体上的痛苦,让他越发变得有气无力,说话的强调也变得阴阳怪气。
“硬的不成,改软的了,都不好使。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我不会跟你透露半个字。做梦吧。”
说完这些话,刺客又吃吃的笑起来,但是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太疼了,越笑越疼。刺客说话声音太小,为了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不错过任何重要信息,刘旭光半蹲下来,向下俯身,听他讲话。但是没成想听到的却是这样挑衅的话语,再一次勃然大怒,怒骂道。
“你个龟儿子不知好歹,给你康庄大道你不走,偏偏要走独木桥。好啊,就让你看看我的招!”
说罢,刘旭光又举剑准备劈砍。此时,军士汇报营中的军医已经悉数带到殿外。“请将军示下。”还是胡海越更重要,刘旭光收起剑,示意军医全部到殿中来。军医们,低着头,小步急趋的来到大殿中,面对如此气势汹汹的阵势,文弱的他们大气也不敢出。刘旭光急切地说道。
“赶快看看将军伤情怎么样。一定要治好将军!”
顿了一下,他又想到了些什么,接着说道。
“对了,你们来个人给那边那个受伤的刺客包扎下,不能让他这么便宜的死了!“刘旭光眼睛怒视着刺客,恶狠狠地说道。
几位营中资深的军医,围在胡海越周围检查着,讨论着。看着几位军医,刘旭光手指一个一个的指向他们,开口说道。
”你们,一定要治好将军,治好了将军,是大功一件,我会上禀陛下,这辈子你们将会有用不完的荣华富贵;治不好将军,你们,和你们的家族,都去给将军陪葬!“
听到这些话,军医们心头一震,目光呆滞,喏喏,继续着他们的检查和讨论,明显比刚才更迅速,更激烈,更焦虑。周围的压力,内心的恐惧,责任的重大,家族的身家性命,像一座座的大山压在自己身上。现在还是春天,天气已经不那么凉了,但是也是一点都不热。几位军医,不断的检查着,讨论着,额头不断的有汗水渗出来,衣袖擦掉,慢慢又渗出来。如此反复。
”传我军令,封锁将军府,只准进不准出。任何进来的人都要彻底检查。关闭城门,任何人进出都要有城内的人作担保,如果进出城的人有问题,担保的人同罪。写张告示,张贴出来。“刘旭光命令道。
得到消息的陶州节度使林翰、布政使、按察使等陶州的地方官员全部都来到了将军府询问情况。林翰问道。
“现在将军情况怎么样?伤得重不重?刺客有没有抓到?”
“你们都听好了,从现在开始,陶州将由中央军全面接管,你们所有人都不要再插手陶州的任何事情。在战争结束前,所有陶州军被取消所有职能。鉴于发生了刺杀这样的事情,你们几位陶州地方高官的安全也将有中央军接管,各位大可放心!”
刘旭光滔滔不绝的通知了他们自己的决定。而这样关系重大,明摆着彻底排斥陶州军的行为举动,几位在场的高官却没有得知任何打前站的消息,他们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林翰心中愤怒,本就与刘旭光颇有嫌隙的他,对于这样赤裸裸的排斥更是咬牙切齿,但是为了大局,他还是强作镇定,以建议的口吻恳切说道。
“刘将军,陶州军虽然作战实力上确实是差一些,但是水战的经验和对陶州易州两州的风土人情和大江的水文条件还是了解不少的,如果让陶州军从旁边辅助中央军的将士们,做些建议,对我们中央军的作战也是有很大帮助啊!”
“不需要你们的任何帮助,你们只是累赘。别说什么了,我意已决,几位请回吧。将军的事情我会来做!”
没有给任何余地,一句话把话说死了。本来中央军就是有些看不上地方的州军,如今又发生了主帅被刺这样的事情,负责地方治安的州军自然背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刘旭光这样的做法,是典型的中央军将军自我优越感的体现。主帅被刺,愤怒的怒火让他直接迁怒于在他眼里烂泥扶不上墙的州军,这直接导致了中央军和地方州军的矛盾半公开化。
“将军!”
有人在背后向刘旭光行礼叫道,闻声,刘旭光回头。几位资深的军医,一起走了过来,向刘旭光汇报征南将军的情况。
“殿下身上的剑我们已经取出来了,伤口的血也慢慢止住了。但是这下的毒是剧毒,营中没有足够的药材帮助征南将军解毒,而且需要的药材都是一些非常难寻找的名贵药材。另一方面,从军的军医擅长的是处理外伤,至于这中毒的内伤我们也不是很有经验。我们几位军医一致的建议是速速派人把征南将军送回龙江医治。我们几位会把我们诊断的中毒的结果一并送去,供宫中的太医参考。同时有两位军医一起护送征南将军回龙江,路上也有照顾。”
刘旭光没有说话,径直穿过几位军医,来到胡海越的床榻前。此时的胡海越,已经没有了在众位将军面前教诲的风采,他面色苍白而暗沉,像是在暗沉上面浮着一层惨白,嘴唇、鼻尖、耳垂都显紫黑,整个面容非常憔悴,一下老了有十几岁。刘旭光坐在床榻边,给将军掖了掖被子,目光注视着他。
细细算来,刘旭光追随胡海越已经有十几年了。从最初的北方战争,刘旭光作为一名普通的百夫长在秦王世子胡海越的军中籍籍无名,凭借着自己敢打敢拼,英勇冲杀的劲头,以及对胡海越的忠心耿耿,慢慢得到胡海越的赏识和重用,开始平定李应叛乱的时候,那时胡海越已经受封为破军将军,刘旭光也成为追随左右的副将。在平定李应叛乱的作战中,刘旭光更是追随胡海越立下战功无数。最后在蜀王胡屿的指挥下,刘旭光跟随胡海越随同其他兄弟部队,一起攻破齐州,平定了李应。此后在宝兴皇帝在位期间,跟随秦王府一同隐忍,直至最后参与发动宫廷政变推翻宝兴皇帝。
在目光的注视中,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停的闪现,鼻子发酸,眼角湿润,他一直在强忍着,不让眼泪任性的留下。身旁的军医们,身后的将士们,无不默然,静立着。刘旭光起身,行礼,跪倒在胡海越的床前,见将军行下跪礼,他身后的军医们,将士们全部跟着行下跪礼。
“将军放心,屠戮易州!”
说完行礼,所有人跟着一起行礼。行完了礼,刘旭光颇有怀疑,不放心的问道。
“从陶州到龙江距离也挺远的,这一路颠簸,路上耗费这么些时间你们怎么保证将军病情不会加重?”
“禀报将军,我们几位根据殿下的病情写了一个速效救心丸的方子,救心丸已经差人去做了,路上定期给殿下服用,再配上我们养护身体的方子煎药给殿下服用。基于现在的情况,这已经是最佳的治疗方案了。”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就按照你们说的做吧。但是,记得我跟你们说过的话!我决不食言!”
手指一个一个指向面前的每一位军医,刘旭光说道。
军医那边已经在忙着护送胡海越回龙江的事情了,剩下自己要做的是禀告陛下今晚发生在陶州将军府的这一系列事情,同时向陛下请示平叛易州的战事还要不要进行。大体的事情都有了着落,夜色也开始慢慢褪去了,黑暗不似之前那样深沉和浓烈了,开始渐渐出现了褪色的迹象,黑夜开始慢慢离去,白天轻轻地要粉墨登场了。忽然,刘旭光又想到了那个被自己砍得七零八落的刺客,那个家伙怎么样了。刘旭光走到了依旧被中央军军士们团团围住的刺客那里,他似乎好多了,军医给他做了止血包扎,虽然他的嘴唇依旧苍白,没有生气,脸上却是有了几分血色。他坐在地上,身体倾斜的依靠着墙壁,闭着眼,头发散乱的披散着,有一口没一口的呼吸着,额头上挂着晶莹可见的大颗的汗珠。
“把他收押起来,别让他死了,他,我还有用处。”刘旭光冷漠的说道。
军士领命,把他押入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