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就是不能太绝情。”李书伽的素手抚着高耸起来的腹部，对着台阶下的湘女说道。

湘女倒是一脸淡然的说道“娘娘说的对，可惜人这一辈子未必事事都如愿。如今她已经香消玉殒，身前的那些事，再提起来就是伤心事了。”

李书伽笑着说道“伤心事？伤的是谁的心？又伤心了什么事？良娣这话倒是叫本宫心里有了疑问。”

湘女拱手说道“贵妃娘娘，当日之礼，我已然悉数收下，娘娘的意思我清楚，可娘娘会错了意。”

李书伽瞧着她说道“哦？倒是本宫会错了意？太子身边的女人从来都没有善终得过的，为何只有你，能活到了现在？还落得了个良娣的名分，这里面的门路本宫是不知道。可是本宫知道，太子厌弃了林氏，所以你才得意。至于这个人为什么偏偏是你，那自然是命中注定的了。”

湘女说道“娘娘，我只不过是陛下赏赐给太子殿下的一个婢女罢了，一个做奴婢的，如今做了今天的位置上，诚惶诚恐。更何况这件事只不过是赶得巧了。说到底我也只不过是在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之间争斗之中的一个工具罢了。就算我对殿下有什么想法，可殿下君子之交，于我而来并无邪念。”

李书伽点头说道“有时候身边会说话的人，比同床共枕的母夜叉更显得难能可贵。”

湘女对李书伽说道“娘娘这话的意思是。”

李书伽说道“你是个聪明人，当初陛下让你们几个去东宫的时候，已经有人告诉你们，这其中具体的厉害关系。只是本宫也没想到，如今你也爬上了这个位置，只是以后的事情，谁也都不知道。本宫今天也就和你挑明了说。本宫希望的事情，也就是陛下希望的事情，本宫希望，你不要登上了这个位置，就不再是曾经的湘女。”

湘女起身说道“娘娘这话客气了，陛下是大周的天子，我自然也是一直效忠陛下，陛下与娘娘一心，那我自然也是要效忠娘娘的。”

李书伽说道“那本宫就在这宇阳宫等着良娣的消息。东宫日后主理大事，还得由着良娣，良娣日后需要什么，尽管与本宫开口，本宫自然一切都满足良娣。”

湘女说道“娘娘如此尽心，那湘女一定替娘娘照顾好了东宫。”

离开宇阳宫，和煦的春风吹起，湘女望着天空，万里无云。

朱红的宫墙，映着翠色的烟柳，闪着光的琉璃瓦。湘女脸上的笑意，此刻化成了最后的一道云烟。

她回到了那个深宫之中她曾经住着的院子，院子里面萦绕着一股子药味。

冷涵瞧着院子中空空荡荡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原来这就是你们住的地方，尚宫局那边，比这里可是要大多了。”

湘女默然的说道“这里本就住的人少，你们是尚宫局的女官，自然事事都比这里强。”

冷涵说道“不过就算我们住着大房子，做的活计也比这里多多了。”

湘女拉住冷涵的手说道“以后就只我们能相依为命了。”

冷涵听着湘女这话，也是一阵心酸。冷涵拉着湘女的手说道“良娣，不管如何，冷涵永远都在你身边。咱们命既然已经绑在一起了，就只能一路相持下去。”

湘女听着，微微点了点头。

琴娘从西厢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院子中间的湘女与冷涵。

琴娘微微一愣，湘女转过身来，见着琴娘热络的上前拉着她的手说道“琴娘姐姐，我回来了。”

琴娘被湘女拉着手，显得有些不自然，琴娘只要对着湘女笑了笑说道“良娣，你怎么今日有空过来。”

湘女听着那一声良娣，心里也不由的泛起了一阵涟漪，琴娘见着湘女心思松动，便赶紧的抽出了被湘女握着的手。

湘女回过神来，见着她骤然的生疏，以为是许久未见的缘故。

湘女关切的问道“姐姐，这么长时间未见，你过得好不好？”

关切的话语并没有换回眼前人的距离感。琴娘恭敬的行礼说道“良娣，奴婢一切都好。多谢良娣挂念。”

一声一声良娣，叫湘女无所适从。

闻着院子里隐隐约约的药味，湘女问道“是谁生病了吗？怎么有熬药的味道？”

琴娘说道“这些日子我身上有些不舒服，就去开了几服药，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湘女点头说道“姐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如此，湘女才能安心。”

琴娘说道“多谢良娣的挂记，琴娘一定好好地照顾自己。”

湘女从袖口中拿出了个荷包。递给了琴娘说道“我从外面见着好看的簪子，一共我买了一对，我头上戴了这一只，这锦囊里还有一个，都是金丝掐成的花，姐姐带上一定好看。”

琴娘说道“奴婢怎么能受良娣如此恩惠。这东西还是良娣自己留着带吧。”

湘女伸出的手就停在那里，冷涵在一边见着，便说道“良娣好心送你的东西，姑娘还是收下吧。”

琴娘摆摆手说道“时间不早了，奴婢还得赶着去司乐坊抄些琴谱。要是晚了，主子该怪罪了。良娣，有什么话我们日后有的是时间，奴婢就先不打扰良娣了。”

就在琴娘从湘女身边走过时，湘女还是忍不住问道“大人过得还好吗？”

琴娘说道“主子现在过得很好，奴婢将他照顾的很周全。”

这话说出来，便是说不出的暧昧。湘女听着喃喃说道“周全？”琴娘没有理睬湘女，只是径直的走出了那个小院。

冷涵见着湘女有些不对，便对湘女说道“良娣，这女子说话怎么如此怪异，良娣一直惦记着她，她好像并未有什么反应，难道是良娣如今的身份与她隔阂这么深吗？”

湘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是知道，现在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是那个最寂寞的人。

手中的金簪如今却如此的沉重，湘女走进了琴娘住的屋子里，将那一针一线绣好的锦囊放在了桌上。便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