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夏早就听纪歆说过,陈洁的父亲陈末和母亲季微都是烈士,陈末跟纪北的父亲纪正枫,舒畅的父亲舒锦年都曾是生死之交的战友。
陈末和季微牺牲以后,当时已经是市公安局局长的舒锦年和他的妻子苏青就把正在上初中的陈洁接到了自己家里,他们对她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舒畅看得还重。
不光舒锦年和苏青,整个军区大院,几乎每个家庭都把陈洁当成了自家的孩子,他们像疼爱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呵护着烈士的遗孤,不允许陈洁受一丁点委屈。
当然,陈洁也很争气。为了给死去的父母报仇,高中毕业后她考上了公安大学,毕业后回到南市,进入父亲生前所在的刑警大队工作。现在年纪轻轻的陈洁已经是一名非常出色的女刑警,尤其擅长犯罪心理的分析与研究。
陈洁和纪北从小青梅竹马,陈末和季微牺牲前曾经和纪正枫两口子有过口头约定,说两个孩子长大后要结为儿女亲家,所以纪北和陈洁从小就是那个军区大院里人人都认定的天生一对。
陈末和季微牺牲以后,当年的一句戏言也就顺理成章地升华成了一份遗愿,一个承诺,深深地刻在了纪正枫和景珊心里,也刻在了陈洁的养母苏青的心里。
“纪北,你不是有案子吗?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
凌夏盯着陈洁,她很同情陈洁的遭遇,也很敬仰她的父母,可是看到陈洁痴痴追逐纪北的目光,凌夏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你就不怕有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会不开心吗?”
纪北看到凌夏望着陈洁小嘴微噘秀眉轻颦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乐,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清淡低沉,“怎么,你吃醋了?”
“我才不会为你吃醋。”看到纪北促狭的目光,凌夏转过身去,把目光投向天边的夕阳。
是啊,她素来襟怀坦荡,不就是和纪北谈了两天恋爱吗?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像个腻腻歪歪酸不拉唧的小丫头一样争风吃醋,患得患失起来了?
“笨,我是你的男朋友,你为我吃醋不是应该的吗?”纪北扳过凌夏的头来,顺势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啄了一下,“放心,我要是喜欢陈洁,早没你什么事儿了。”
凌夏不是个纠缠不清的女孩,也清楚纪北说的是真心话,所以她立刻挽住纪北的胳膊,释然地笑了。
凌夏抬头看了看被陈洁他们押着走远了的那个女人,笑着问纪北:“那女人那么漂亮,她犯什么法了你们要抓她?”
纪北墨眉一挑:“照你这么说,漂亮的女人我们就不能抓她了?”
“我就奇怪你怎么下得去手。”凌夏笑起来,“就她那娇娇弱弱,楚楚动人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坏人。”
纪北笑着在凌夏的头上拍了一下,“你以为生活中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犯法的都是些五大三粗、膀阔腰圆的家伙?这几天新闻里不是一直在寻找一个叫祁季的小男孩吗?这些天我们就是在忙这个案子。”
祁季的案情一度陷入僵局,纪北不得不另辟蹊径。这几天他扩大搜索范围,重新调看了事发前水岸江南小区两公里以内的所有监控,发现祁季应该不是自己走失的,而是被这个名叫江莉莉的女人带走的。祁季失踪的前几天,江莉莉曾经多次乔装打扮出现在事发小区附近。
这个江莉莉非常狡猾,反侦察能力也很强,她时而扮成天真烂漫的学生,时而扮成时尚靓丽的白领,时而扮成雍容华贵的少妇,尽管她曾多次出现在小区附近,小区的监控却几乎没有拍到过她的正面。
也正是因为江莉莉这弱不禁风、楚楚动人的容貌,她轻而易举地骗过了小区的保安,也没有引起舒畅和陈洁他们的注意。
“你可别小看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化妆的技巧那可是出神入化。”纪北接着对凌夏说,“我也是偶然看到这些人的左手手腕上都戴着一串同样的紫色石榴石手钏,才断定她们其实就是同一个人,最终查到这个江莉莉的。现在我们正要押她回去审问,看看祁季是不是被她偷走的。”
凌夏心中一颤,脱口就问:“纪北,你是说,你们今天抓的这个女人,是个人贩子?!”
作为一名特种侦察兵,凌夏眼里瞬间腾起的惊惧与伤痛自然逃不过纪北的眼睛。
纪北心头一震,按照年龄推算,凌夏生下凌念的时候她还是一名不到十五岁的少女。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她的家人,也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凌念的爸爸。
凌夏究竟有过一段怎样不为人知的惨痛经历?她明媚灿烂的笑容背后,是否深藏着什么难以言说的痛苦和迷茫?
纪北不敢再细想下去,凌夏年纪轻轻,独自带着一个这么大的孩子生活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她会不会是在被人拐卖后被迫生下凌念这个孩子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纪北的心就像被刀尖剜过一样,但是警察有警察的纪律,他只能如实地告诉凌夏,“夏夏,江莉莉是不是人贩子我们还得进一步审讯核实,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她只是一个嫌疑人。”
“那你忙你的去吧,别耽误救人。”
凌夏见纪北一直定定地盯着自己,幽沉深邃的眼底似乎瞬间堆积起万千情绪。凌夏垂下眼眸,避开了纪北探寻的目光,不想让他察觉自己因为这个女人贩子的出现突然翻涌的狂澜。
可是就因为这个江莉莉,凌夏不可避免地又一次想起了凌念他妈妈,想起了她临终前嘴里不断重复的那几个词。
尽管当时她又惊又惧,那几个词她听得并不是很分明,也不知道凌念的妈妈告诉她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人贩子”和“报仇”那两个词,她还是听得懂的。
后来凌夏仔细回想,才想清楚当时凌念的妈妈一定是想在她生命垂危之际向她交代什么重要的事情。她猜测当时凌念和他妈妈很可能是因为在火车上受到了人贩子的要挟或者控制,所以凌念的妈妈才会在情急之下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救出她的儿子。
可是,凌念的妈妈把这些告诉她,是希望她找到凌念的亲生父亲,替她报仇雪恨吗?靠着那点可怜的线索,她该怎样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凌念的爸爸,完成这位母亲最后的愿望?